岳宵想起萧蔷,心揪着一样疼。
她拍着管家的肩膀,却说不出话来,如果梁旗月和萧蔷还在,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管家擦了一把眼泪,“我不能让夫人回来没地方去,不能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
“管家,你现在住哪?”岳宵打断管家的话。
再说下去,她恐怕已经难以坚持忍受。
管家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已经流浪了好一段时间,虽然手上有点钱,但不敢多用,他年纪大了,没人愿意让他帮佣,现在还好一点,之前一直在打仗,城里动荡不安,最辛苦的时候,甚至要在大街上坐一晚上。
晚上要比白天冷很多,他不敢睡,怕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岳宵看出他的难言之隐,“去我那里吧。”
“不用了大小姐,不用麻烦的。”管家连连摆手。
他多少有些顾虑,毕竟现在岳善和是胡大帅钦点的总司长,他去岳公馆只是给岳宵添麻烦而已。
岳宵明白他的想法,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前走。
“再转两条街就到四合院了,我之前就住在那里,管家你应该听说过的。”岳宵自顾自地往前走,根本不理会身旁的云子枭。
他如果非要告诉胡大帅,她也拦不住,她已经开始不对他抱有希望。
云子枭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底升起一股无奈,她就这么讨厌他了吗?
之前说爱他的是她,转眼却成了恨,云子枭突然觉得无力,转眼两人换了方向。
所以事实难料,世事无常……
把管家安顿好,岳宵还是和云子枭一同回去了,她做事从来不半途而退,即便是压抑在胸口的仇恨,也要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要知道,你不可能杀了我。”云子枭坐在车上,坦然自若地开口。
一身的军装笔挺杀气,他现在也是手握一方势力的大兵,虽然是靠着间谍的身份起家的,比不上正统的军士,却也逐显官威。
他透过后视镜看见岳宵,眼犀利,一股属于军人的杀气开始慢慢在他身上形成。
而穿着勾勒曲线旗袍的岳宵正在摆弄手指,听到他这句话,手指动了动,“我知道。”
她已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从前她绝不会穿这种过于妖娆暴露的旗袍。
不过,或许打从她第一眼看见云子枭开始,她就已经不像她自己了吧。
明知道杀不了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她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她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既然无法要他的命,那就褪他一层皮。
车子停下来,眼看着云子枭打开车门下去,她却迟迟没下车。
云子枭有些疑惑地打开车门,看见岳宵靠在椅背上,充满诱惑风情的唇微微开合,“我走不动了。”
云子枭皱眉,“你先下来。”
“下不去。”岳宵话是这么说,却挪到车门,低头靠近云子枭的脸,“你背我吧。”
她眼里闪烁着狡黠,是故意给他看的。
云子枭没有揭穿,反而转过身,“上来。”
岳宵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到他身上,能感觉到他腿震了一下,也就只有一下,之后就稳稳当当了。
她趴在云子枭的颈窝,故意放大了呼吸,眼看着他的脖子红到耳根。
岳宵没有笑,他们都只是在算计而已,他知道她是故意在勾引他,她也知道他是在将就她。
明知道两个人都清醒,却在玩一场交心的游戏,最后胜利的只有心更狠的那一个。
“云子枭,我重吗?”云子枭摇头,“不重。”
岳宵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但你看起来很难受。”
云子枭喉结滚动,眸子里深沉透不出一丁点光。
他加快脚步,把岳宵带进客厅,走到沙发要放她下来,她却像个狗皮膏药,贴在云子枭身上,“我不想下来。”
“听话。”云子枭哑着嗓子说了两个字。
他的心被撩拨得直痒痒,手腕上是她紧致有力的大腿,背后的柔软,无一不让他心猿意马。
“那你靠近一点,别把我摔了。”岳宵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故意压低声音,最后一个“了”字软绵绵的,再坚硬的心都软了。
云子枭把她放下来,还没来得及走开,就被岳宵拽住胳膊,“你要去哪?”
她的眼睛很明亮,亮地只能映出他的轮廓。
云子现在下意识收回视线,“给你倒杯水。”
他觉得自己中邪了,强调了无数遍还是忍不住心动。
岳宵握着他的手指头,挪到无名指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就不能陪陪我吗?”
她骨子里对自己的魅力是自信的,以前没有章法,不屑做这种事,以为能只要把人圈在身边,就一定能吸引他,没想到终究还是用上她最看不上的一套。
还真是可笑至极。
果然,云子枭听话的坐了下来,任由她玩耍自己的手指,细微的触感再有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不知不觉,岳宵已经靠在他身上,云子枭反应过来,却没有推开她。
理智告诉他要远离,可身体并不听使唤。
他能感觉到岳宵越靠越紧,呼吸从脖子挪到了脸颊,云子枭下意识扭头,正好对上她的唇。
两人近在咫尺,岳宵想都没想,直接贴上去,快到他的唇时,云子枭出乎意料地把头扭了回去。
柔软又带着温度的唇,像是漫步在云端,这一刻,所有坏心情,全都被抛诸脑后。
“原来你会脸红。”岳宵调笑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他褪去脸上的红晕,猛地站起来,“岳宵,别闹了。”
岳宵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这不是真正的你。”云子枭只是淡淡地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是沉溺如今的她,可是他真正喜欢的是那个过去的她。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我?你有多了解我?”岳宵偏着脑袋,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子枭越是方寸大乱,她就越有机会趁虚而入。
即便没有达到目的,她也乐于看见他纠结痛苦。
云子枭什么都没说,背对着岳宵沉默了几分钟,最后离开大厅。
晚饭云子枭没回来,岳宵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大口大口的吃肉。
她今天心情很好,除了戏弄了云子枭,她还遇见了管家。
事到如今,每遇到一个熟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份救赎,最好能找到萧蔷和梁旗月。
半夜她刚躺上床,就听见开门声,岳宵闭上眼睛装睡,通常云子枭这时候回来,是不会上楼来打扰她,径直找一间房去睡觉。
可这一次,她却听见上楼的声音,岳宵眼皮动了动,转身背对着房门,实际上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咿呀——”门被人推开,岳宵的手在被窝里握成拳头。
身后动静很大,想忽略都困难,云子枭偏偏倒倒,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他静静的坐在床头,一句话没说,岳宵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盯着自己看,想要回头,却找不到机会。
“醒了?”云子枭沙哑的嗓音格外迷人。
仅仅只有两个字,岳宵却听得心里发抖,她仍旧坚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相信云子枭会这么敏锐。
果然坚持了一会,云子枭就跳过这个话题,“你想做什么都写在脸上,我想忽视都很困难,岳宵,这只是我迈出的第一步,往后还有更多路要走。”
岳宵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她转过去,窗户透过的月色打在他的脸上,“你想干什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你干的事我绝不会忘。”
云子枭无力地垂着脑袋,听见她这么说,笑了一声,“梁旗月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想要上去,就必须经历这件事,这次是胡大帅帮我挡了一部分责任,没有他,我也不会心软。”
他自顾自的说,也不管岳宵听没听见。
岳宵确定他是真的醉了,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她还是从中听到了重点。
“原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盯着这个位置,而不是为了什么胡大帅。”
云子枭藏地可真深啊,他表面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没想到内心深处的野心居然这么大,一个一穷二白的贫民窟孩子那么小就做起了要取代首席的春秋大梦。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也真的做到了,那个位置只离他一步之遥了,她该夸他坚韧的奋斗精吗?
权力是个好东西,因为它的主人每天都在换。
岳宵从小生活在这个残酷的名利场里,弱肉强食的理解不比云子枭这个穷小子差。
没有强大的实力,你便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岳大小姐曾经的一手遮天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因为她也懂得只有把权力握在手里才有资格在乱世发言。
“权力对你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岳宵问他。
“权也好,利也好,你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知道一无所有的人想要拥有多不容易。”云子枭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不认为也不指望岳宵能理解他。
岳大小姐是金枝玉叶,天生的贵女千金,而自己就是个舞女生的野孩子,连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穷小子,怎么配和这样高贵的她相遇相知呢?
所以他自卑,不敢接受这份唾手可得的爱,这就是他以前一直不敢接受岳宵的原因,他给不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婚姻,只有势均力敌和门当户对。
跨越阶层的爱情根本就是小孩子的过家家。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女人保护一辈子,这不是大男子主义,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最基本的追求。
一路上跌跌撞撞,他不知道怎么支撑下来的,他也想救人,也想把人赶出去,可他什么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孩子带走,剩下的只有无力。
云子枭苦笑起来,他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些,以前他觉得自己会快乐,可是当想要的唾手可得,他并不开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要这些权力的原因渐渐偏离,他想要足够的能力配得上她。
在这方面他是卑劣的,所以岳宵越是想缠着他,把他囚禁在身边,他那害死的自尊心出来跳窜。
岳宵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子枭一把抱住,“别说话,我累了。”
他已经坚持了十多年,心千疮百孔。
“你累了关我什么事,放开!”岳宵拼命挣扎,可压在她身上的就像是一坐大山,除了能让她喘口气,动弹不得。
没多久,云子枭就在她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岳宵停下来,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反应。
“云子枭,你醒醒!”
没人回答,静默中萦绕着酒气,徒增了几分旖旎。
黑夜中,岳宵盯着天花板,良久叹了一口气。
云子枭本没有错,可他做的仅是无愧于自己,当他这个决定成形时就没想过她。
梁旗月对她的好她不能忘,对云子枭的恨也不能忘!
她理解他的所做作为,但是她绝不会原谅他的见死不救,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
注定敌对,身不由己。
趴在她身上的云子枭睁开眼睛,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在里面流转,他是真的醉了,呼吸都牵扯这心脏,又痛又闷。
“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我们什么吗?”他声音低哑,有着从来没有的蛊惑。
岳宵知道那些俗人的流言蜚语有多么不堪,现在她处于下风,云子枭是上风,他们肯定是说尽云子枭的好话呗。
就像当初她得势时,所有人都把云子枭当成她养的一条狗去践踏。
“没兴趣。”她冷哼了一声。
“他们说,我把你囚在金色的阁楼里,强迫你跟我夜夜风流。”云子枭捻了一下她的薄唇,“我感觉我有点冤。”
说完,慢慢地他扣住岳宵的脸颊有些粗暴地吻了上去……
这是第一次,云子枭将自己的欲望暴露地这么明显。
那么窒息,那么滚烫。
岳宵瞳孔微缩,挣扎是,不挣扎也是,以前她还一直想知道她和云子枭到底谁的功夫更厉害一些,每次比试都是他被她揍到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才罢休,她还一直洋洋得意。
而今天岳宵才终于发现他根本是不屑和自己比,只要他想,她什么都做不了。
云子枭也不太好受,唇与唇的相接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甘甜,反倒是满满的苦涩。
可是他放不下,这种情感的事每次都纠缠地他无可自拔,哪怕堕入深渊,痛苦不堪,他也甘之如饴……
过了好一会,云子枭终于放开了岳宵,盯着她被撕咬地微喘红唇,眼微沉,俯身——不顾女人有些瑟瑟发抖的身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侵犯。
纵使明天是万丈深渊,他也要彻底放纵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