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和独孤家距离不远,十五分钟的车程后,便已抵达了沈家大门前。『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门卫摁动按键,大门自动向双侧平移,一辆加长林肯驶入,从右方的花园后绕行至沈家停车位。
车上,沈隐浑身僵直,明明是回到自己的家,却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师坤旭在底下轻轻地用指尖弹了弹她的掌心,虽然这方式,挺特别的……但沈隐还是忍不住被他给逗笑了。
另一边,阮姝瑶就坐在她边上,不过好在母女俩刚吵完两场架,因此整条路都没有半毛钱的对话。
倒是副驾驶的独孤振英,先是沉着嗓子回头道:“寒夜,一会注意分寸,不能像在沈家那样无礼。”
“放心吧,爸。”她也懒得争论自己为什么会“无礼”。
“还有你。”看向阮姝瑶时,他的情显而易见的鄙夷,“能不说话就别说话,别给我独孤家丢脸。”
“我知道,我不会的。”阮姝瑶一手攥紧了裙子,另一手又忍不住拿起镜子,第n次检查自己的妆容。
不同于以往的庸俗装扮,她今天的着装是独孤振英亲自“审核”过的。
一条优雅的黑色连衣裙,虽是简约的纯色,却能极佳地掩饰掉她突出的小腹。她化着淡雅的妆容,颈间戴着的钻石项链,比她本人看起来更璀璨。
俗话说,人靠衣装,即便普通长相的她,这一刻也看起来美了不少。
只是,那紧张失措的情出卖了她。
说到底,气质这一块,最难调整。
独孤振英出席大场面时,从不带她,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勉强携她一同出场。
下了车后,他们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了芳香四溢的后花园后,行至正厅门前。
沈隐望着眼前的欧式别墅,心中瞬间感慨万千。
她又回来了。
自有记忆起,她在此处生活,一晃眼,就是二十六年过去了。
那会,从这进进出出始终都是件理所当然之事。
现如今,她要费尽手段才能回到这里,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重新和他们相识。
也有太多事,无法言说,也不能说。
怀着这份心情,她随着仆人走着,被一路带到了偏厅。
落座后,每人面前都呈上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在岔眼袅袅的迷蒙雾气间,她看见了乔管家逐渐走近的身影。
他头发已经半白,由于长期操劳的缘故,才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容上就覆着不少皱褶。
他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沈隐往前和他的所有交流,也永远都是浮于表面的官方话罢了。
此刻,乔管家站在桌子的前沿处,对众人稍稍鞠躬,露出了为难的情:“抱歉,现在的会客厅里正在接待客人,我家老爷不知各位今日前来,一时无法抽身,请问各位可否等待片刻?”说罢,他又鞠了个躬,“实在对不住,怠慢之处还请谅解。”
独孤振英和阮姝瑶同时扔了个责怪了眼给沈隐,而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正悠悠地品着茶。
“无碍,让沈老先忙,我们可以先作等待。”独孤振英回以大气的笑容,“是我们突然到访,考虑不周了。”
“独孤先生见外了,待我家老爷送完客,便会立刻来见各位。”
“没事。”
双方寒暄过后,乔管家便退下了。
他一走,阮姝瑶便是一股气涌向大脑,对着沈隐便皱起了眉头:“我早就说你……”
“咳咳。”独孤振英不快地睨了她一眼,“别说话。”
偏厅大门敞开,外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仆人,稍不注意,就隔墙有耳。
阮姝瑶适时地闭了嘴,却还不甘心地瞪了沈隐一眼。
此刻,这四个人坐在一桌上,属实是个怪的组合。
这夫妻俩貌合离,显然没话聊,沈隐和他们更是要少说话,为了避免纷争。
她也就和师坤旭聊得来,偏偏他这会还不能说话。
墙上的秒针走动声都清晰可闻,只有茶盏时不时的发出碰撞,茶水喝了添、添了喝。
空气安静得诡异,大家都如坐针毡,挺尴尬的。
终于,沈隐先起身了:“茶喝多了,我去方便一下,嗲花陪我一起吧。”
师坤旭仿佛这一生都在盼着她这句话,毫不掩饰地立马起身跟上。
“你认识吗?”独孤振英怕她迷路。
“问人就好了。”
结果刚走出门,沈隐就像彻底解放了一样,活动好筋骨,拉着师坤旭的手腕,开始像条鱼一样地一路狂溜,整条路上,顺利地躲过了各种仆人的眼角。
不出三分钟,就顺利绕到了一个小阁楼,沈隐推开门后又重新掩上,随之带着他从一个个积满灰的桌子椅子间跨过,来到了一个紧闭的窗旁。
沈隐打开窗,一丝黄光照进,空气中的微小尘埃瞬间颗颗分明。
师坤旭捂住口鼻,压低声音问:“这是哪?”
“秘密基地。”沈隐冲他狡黠地一笑,“我爸都不知道,这个没人管的小破仓库还能有看见正厅的视角,这简直是我家最大的bug!所以,我那会为了方便偷听,就偷偷带工匠来敲了个小窗。”还未等师坤旭回答,她就把食指竖在唇前,“嘘,听他们聊什么。”
今日突访之人,是权家。
此时,沈学箴和祁芷凤背对着自己并肩相坐。
权诉和林若虹坐在长桌的一侧,他们身边,则是权仲森——亦是沈隐心心念念想见之人。
他仍是西装革履、身姿挺拔,而那张英气逼人的俊容却憔悴不堪,瘦了一大圈的脸,显得眼眶都有些凹陷。
沈隐眯着眼,直到看清他正脸时,眸中仍是不经意地颤动了。
身旁的师坤旭恰好侧过头看她,捕捉到了这一幕。
她情很哀伤,似是在怀念,又似是在隐忍。
他很想逗她开心一下,但一时,却又莫名觉得心里膈应。
而正厅中,林若虹则是冷着脸,一副杠上了的样子:“沈老,我也不跟您客套了,小隐走了,我们权家也很难过,但该谈的事,也终归要谈清的。”
“你们到底是不是人了?!”祁芷凤脸色煞白,瘦削的容颜上覆满了泪水,“我女儿尸骨未寒,你们居然……居然有脸和我们谈这种事?!”
沈学箴不悦地看了一眼她,命令道:“带太太下去休息。”
两位仆人应声,抚着瘦若蝉翼的祁芷凤,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这时,师坤旭再次忍不住看向了沈隐。
昏黄的灯光下,她抿着唇,眼中不断泛着颤动的微波。
“啪嗒”两声。
泪水滴落在她的红色裙摆,似是晕开了一朵绚丽的花。
师坤旭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给她传递了丝丝暖意。
她笑着摇摇头,抹去泪水,示意自己没事。
而正厅里,沈学箴终于沉着脸,给出了回话:“晟宏确实有权家的股份,但还未到可以让仲森掌管公司的地步,希望权老可以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谈事宜。”
沈经在一旁翘着腿,幽幽道:“更何况,沈隐和权仲森只是订了婚,法律上不是夫妻关系吧。”
“今日,我正要说此事。”权诉一脸老谋深算的笑,从进门起,无论旁人情绪有多失控,他都未受丝毫影响,“小隐和我家仲森,领过证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最稳得住的沈学箴,都惊住了。
就连楼上的师坤旭,都感觉到沈隐握住他的手明显一紧。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挪到了那个沉默至此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