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女站在白玉桥下,她们微微仰头,远远地注视着桥上的君行之和祁丹朱,震惊地屏住了呼吸。
在她们的角度正好能清晰地看到祁丹朱的脸,面容娇美,净白如月,想忽略都难。
今日正逢月夕节,她们相约结伴出游,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一幕,心中不由惊讶不已。
魏沁雪站在贵女中央,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君行之和祁丹朱,眉心深锁,紧紧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白玉桥上,君行之丰俊秀,举止从容,祁丹朱红裙似火,明媚娇美,两人并肩而立,烟花在他们身后绽放,流光溢彩的火光在他们眼中晕染开,明明灭灭。
一眼望去,竟是檀郎谢女,天造地设。
魏沁雪眼睛刺痛,心头震颤,脚下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她旁边的李秋水及时扶住着她,见她面色渐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清君行之的面容后,不由愣了愣。
她们刚才的视线都停留在祁丹朱的脸上,以为她深夜出宫幽会男子,现在她才看清,原来祁丹朱幽会的男子竟然是君行之。
她的语气不由有些轻蔑,“这不是你府上那个穷书生吗?”
魏沁雪抿唇,她知道在这些贵小姐心中,君行之就算是有才学,也只是一个穷书生,她们或许会欣赏君行之的文采,却不会嫁给这样的人,甚至心中隐隐瞧不起,她们要的是门当户对,一生荣华。
可是她不一样,她自认慧眼识英,眼光独到,她愿意下嫁给君行之。
她看中君行之的才学,知他饱读诗书,定会成为人中龙凤,绝非普通书生可比。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料定君行之绝非池中物,早晚有一天能鲤鱼跃龙门,一飞登天,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穷书生,她也愿意等他功成名就,她赌他以后一定能成为位及人臣的朝廷重臣,她愿意陪他熬上高位。
君行之品行端正,是懂得感恩之人,日后他若能登上高位,必定不会亏待她。
她父亲便是白手起家,从一个普通书生一路到了今天丞相的位置,她笃信君行之能给她一个不输现在的荣耀前程,到时候这些贵女只有羡慕的份,人人都会钦佩她的眼光。
李秋水的目光从君行之身上扫过,看着他旁边的祁丹朱,忍不住微微蹙眉,“九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魏沁雪沉眸看向祁丹朱,色恼怒,眼中划过一丝气愤。
她本来以为君行之在京城里无依无靠,一定会是她的囊中之物,没料到竟然会有人突然跳出来跟她抢君行之这样的穷书生,最可恨的是,这个人竟然还是祁丹朱。
她向来瞧不上祁丹朱,祁丹朱仗着锦帝宠爱,肆意妄为,一点规矩也没有。
祁丹朱是公主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宠妃之女。
她的母亲是名门嫡女,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她自小饱读诗书,自认不比祁丹朱差,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她轻轻抬起下颌,挺起胸膛,骄傲地看向祁丹朱。
即使祁丹朱和君行之根本没注意到桥下站着一个她。
李秋水愤慨不已,念念有词道:“我前几听别人说起君行之和九公主的传闻,还以为只是误传,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真的牵扯不清,深夜在此相会。”
魏沁雪红唇绷紧,对‘相会’两个字深恶痛绝。
李秋水对他们二人之事略微知道一些,不由怒气冲冲道:“君行之好生放肆!着实心思不正!他不但在府中讨好你,趁着住在丞相府又对你有恩,就妄想攀上高枝,如今竟然又跟九公主牵扯不清!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魏沁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看着远处的君行之。
人人都以为是君行之讨好她、求娶她,却不知道是她偷偷心悦君行之。
她用尽各种方法意图接近君行之,可是君行之活得像个苦行僧一样,向来不近女色,色冷淡,对她没有任何回应,他寡言少语,就像一堵不透风的墙,让她摸不透他的心思。
大祁朝虽然民风开化,但她是名门贵女,淑女典范,心悦君行之的事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即使是闺中密友,她也不能泄露半分。
她微微垂眸,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装作浑不在意的淡声道:“也许当中有什么误会,你又不是不知道九公主那个性子,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君行之一个穷书生人微言轻,手中无权无势,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她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就不动声色地将‘相会’的脏水推给了祁丹朱,默默把君行之撇个一干二净。
她几日前也听说了君行之和祁丹朱在长公主别庄内发生的事,心中虽然懊恼,但是不曾怀疑过君行之会对祁丹朱动心。
她近水楼台,对君行之千般好,君行之都不曾回应她,一直拒绝她送去的用品,祁丹朱才见过君行之两面而已,她笃定,君行之不可能心悦祁丹朱。
魏沁雪这般想着,心思定了定,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将刚才的错愕收起来,面色恢复平时淡然的模样。
李秋水向来偏帮于她,看不惯祁丹朱的行事,如今听到她的话,不由更气。
“祁丹朱平日嚣张跋扈就算了,现在竟然敢私会男子,我们去见见她,看她如何收场。”
魏沁雪轻轻弯了一下唇,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柔声道:“君行之怎么说也是我府中的人,若真被九公主威胁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李秋水扯住魏沁雪的手腕就往桥上走,忿忿不平道:“你就是心地太善良,所以九公主才总是欺负你。”
魏沁雪叹息一声,装作无奈地跟着她一步步走到桥上。
其他贵女也想跟去看热闹,但是她们面面相觑,不由怯步,她们可不敢招惹九公主。
“我们去揽月阁等你们!”
她们喊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走了,九公主之怒,丞相之女尚可以承受,她们却是受不起的。
李秋水走至君行之身后,呼喝道:“君行之,你这书生不在府里准备春闱,怎么跑到这里与女子相会?”
她故意装作没看到祁丹朱,直接质问君行之。
君行之和祁丹朱怔了一下,一齐回头。
看到魏沁雪和李秋水,君行之态度疏离地微微颔首,祁丹朱落落大方地挑了挑眉。
李秋水见他们二人从容不迫,面上不见丝毫窘迫,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厚颜无耻。
她看向祁丹朱,故意夸张的捂住嘴,低声惊呼道:“殿下,我没看到您也在这儿,您……怎么会跟君公子在一起?”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们,低声道:“我还以为君公子是在这里跟哪个没规矩的女子鬼混呢。”
祁丹朱讥讽弯唇,双手抱胸道:“李小姐,看来你眼不太好,我明天派御医去李府给你看看,可别年纪轻轻,就有目无睹。”
李秋水面色变了变,焦急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魏沁雪。
她当然不能让御医去府上给她诊治,不然她不但没办法跟家里人解释,她眼睛有疾的事还传出去了,那个时候,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她现在还未出阁,绝不能让大家误以为她身有疾症,这样会耽误她的前程。
她心中不由懊恼,这些年她在祁丹朱面前就没讨到便宜过。
魏沁雪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声音温婉道:“殿下,夜深露重,我与秋水难免看不清,请您不要见怪。”
“哦……你们现在看到了。”祁丹朱波澜不惊地看着魏沁雪,轻轻挑眉,“可是你们还未向我行礼。”
李秋水目光在君行之和祁丹朱之间穿梭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殿下,臣女们以为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在此处,所以才未行礼。”
祁丹朱深夜私会男子被抓个正着,她断定祁丹朱是虚张声势,心中不可能不怕,所以故意提及此事,想让祁丹朱无地自容。
祁丹朱转头看她,“李小姐,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怕人的?”
李秋水抿唇,不敢多言。
祁丹朱哼笑一声,慢悠悠道:“我此次出宫确实想低调行事,不过既然魏小姐和李小姐非要过来拜见我,我也不能拒人千里,被认出来顶多麻烦些,倒也没有什么干系。”
魏沁雪和李秋水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只好躬下身子,恭恭敬敬的作了一辑,不情不愿道:“臣女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她们心中不服祁丹朱,自然不愿矮她一头,对于行礼之事向来是能省则省,特别是魏沁雪,让她在君行之面前向祁丹朱行礼,简直让她觉得异常难堪。
祁丹朱以前不跟她们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今日她们自己凑过来招惹她,她没有理由继续放过她们。
她淡淡道:“二位小姐冰雪聪明,想来记性不差,这次可要好好记着,莫要再忘了。”
魏沁雪和李秋讷讷答应下来。
祁丹朱含笑看了她们一会儿,直到她们窘迫地面红耳赤,才大发慈悲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