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钟晏下班及时,一下班就回家吃晚饭,钱妈准备饭菜准备得很积极,终于有种忙着挥舞锅铲跃跃欲试的意味。
柳瑟随便把头发抓起扎在脑袋后面,靠在沙发上看关于古代园林建筑结构框架专业书,脚边放着台电脑,时不时瞄几眼上面今年刚获奖的设计。
钟童童放学回来风也似地跑到柳瑟身边。柳瑟自然看不进去了,索性把书和电脑收起来。
她今天穿杏色上衣和阔腿裤子,材质轻柔,袖口宽大,颇有点魏晋时期轻松写意气质。
钟童童羡慕四嫂书卷气,长这么大,自家四嫂还是独一份。
“外面太冷了,你看看我的手,冰冰凉。”
钟童童的手一受冷,就会变得跟个小萝卜似的,又红又短,但她也不敢让柳瑟碰,柳瑟比她更怕冷。
柳瑟走到楼道口,垂下的裤子像是条裙子,衣袂翻飞。
她喊钱妈送杯热牛奶上来,顺便拿块蛋糕给童童填填肚子。
钱妈端着热牛奶上来给钟童童,上了一天课,童童也饿了,也就没和她四嫂客气。
“钟晏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她仔细瞧着柳瑟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脸的为难。
钟童童一听,紧张地望向柳瑟,却见柳瑟低着头整理书,看不清情绪。
她淡淡开口:“知道了,那您今天别太忙活,就我和童童两个人吃饭。”
“童童你在这里吃饭吧?”柳瑟问。
钟童童是钟晏亲妹妹,老宅和新房也有她的房间,不固定住在哪里,两边跑。
钟童童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钱妈笑道:“童童别吃太多了,我让厨房再烧个油焖笋就可以吃饭了。”
钱妈正要下去,忽然想起什么事又折返回来:“下午老太太那边打来电话说下个月是钟晏大学老师黄教授做寿,要送礼。”
柳瑟的陶瓷杯撞在桌上:“知道了。”
晚上虽然钟晏不在,两人吃得也丰富。柳瑟查了下之前一直关注的电影,刚好一个小时后有票,只是不在她家附近。
柳瑟问童童去不去,童童一听这电影就头大,纯粹的文艺片,她看了铁定睡着,而且作业也没写完。
最后柳瑟收拾了一下,让福叔载着她一个人去。
在嫁给钟晏的这两年里,柳瑟做得最多的就是看书,看电影,逛展,练习左手代替右手学习写字。
如果当初右手没有出问题的话,柳瑟想自己研究生都毕业了。
柳瑟下车时看了眼时间,对福叔说:“福叔,你先下班吧,看完电影我自己打车回去。”
车停在地下室,黑漆漆一片,没多少人气。福叔是南桥市老人,知道这片区是南桥最先发展的地方,几十年过去,最初的商场破旧了。
看着福叔纠结的眉毛,柳瑟温柔一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就看个电影。现在也快下班时间了,您快回去陪您儿子。”
福叔这才离开,但再三嘱咐柳瑟,如果有事情一定给他或者钟晏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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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商场确实如福叔说的又破又小,这个点别的商场热闹非凡,她坐了小电梯上去到了电影院门口,空空如也。
取票的位子很隐蔽,在工作人员指点下柳瑟才拿好票,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柳瑟吃完饭肚子不饿,只买了杯可乐。
她坐在圆桌边等,顺便上网查一下关于这部电影的评价。
柳瑟要看这部电影是她喜欢这个导演,近几年刚出道,以拍文艺片为主,上一部的《文雀》她很喜欢。
瞄了几眼评价,大部分是打一颗星,评价也全是看了想睡觉之流。
“小姑娘,请问取票的地方在哪里?”
柳瑟倏然抬头,面前站着位中年妇人,看着五十多的样子,与她母亲年纪相仿,穿着灰色筒裙套装,两耳上缀着珍珠。
低调而不失优雅。
这家电影院取票处放在犄角旮旯里,确实不容易发现。
柳瑟笑起来:“我带您过去吧。”
“好,麻烦了。”
取票机前,贵妇人扫了码,出票口很快吐出两张票来。
“《坠入凡间》已开场,可以入场了。”有工作人员站在影院门口对柳瑟说。
两人不约而同都往入口处走。
卫琳兰见到柳瑟第一眼就觉得她亲切,特别是那双眼睛状如桃花,眼角微微下勾,眼尾阔朗,很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你也是看这部剧的吗?”
柳瑟想着心事,没料到身边的人如此开口:“对的,这个点就只有这家影院放。”
两人把票给检票员,检票员撕下票据,把票根还给她们。
“阿姨也喜欢看这个片子?”柳瑟多问了句。
卫琳兰说:“只是喜欢看电影而已,最近其它几部我都看过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剩下这部没刷。
还有一分钟就要开场,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柳瑟记得自己买票的时候已经有个人买好了,她就买在旁边座位。
想来只有她们两个。
电影大概讲的是个圣人出生在贫困小山村,与他一人之力想要改变山里人命运的事。
导演似乎还是太年轻,故事讲得太拖沓,空有野心,能力不足,却也有不可多得的闪光点。
两人意料之外没睡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场太老旧,电影院太闷,柳瑟胸腔像是被堵着,不太舒服。
电影结束,卫琳兰忽然说:“电影情节够无聊的,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男主角很帅。”
男主角即时两颊涂满灰泥,一双眼睛黑亮得像颗葡萄,摄人心魄。
“好像是叫谢放。”
阿姨来了兴致,激动点头:“对对对,你看过他那部首秀电视剧么?超级帅。”
“我回去搜搜看看。”柳瑟似乎被她影响,心情也愉悦起来。
正要再说几句,柳瑟的电话响起,那位阿姨给她打了声招呼,示意自己先走了,有缘下次再见。
柳瑟点点头。
电话显示是柳虹。
柳瑟边往走边说:“喂,姐,出什么事了?”
“瑟瑟,你帮帮姐吧,君君发烧好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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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瑟打了车,坐在车后座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上个乘客喷了浓厚的女香,车子一路上开开停停,原本看完电影就不太舒服,柳瑟头脑发胀,快要晕车。
下了车,柳瑟晕眩地扶住路灯。
柳虹似乎早就看见她了,抱着孩子往这边跑来,哭哭嚷嚷,眼泪横流。
君君今年五岁,前几天忽然发高烧,柳虹带孩子去医院,医生开了退烧药给她,和她说问题不大,只需要多多关注就可以了。
一连五天过去了,君君高烧不退,柳虹心知再这样拖下去准坏事,带着孩子辗转几家儿童医院,想要挂专家号。
只是现在的专家号前半年的已经挂完,柳虹挤不进去。
“姐,你先冷静一下,哭下去对孩子也不好。”
君君一直睡在柳虹怀里,柳瑟还没去抱她都能感受到孩子额头热得发烫,柳虹一直哭,君君似乎被吵到了,哼哼唧唧个没完。
柳瑟伸手把孩子抱过来,两人朝着急诊室走。
柳虹的丈夫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大专毕业后就结了婚,丈夫常年在外打工。
柳虹擦了擦眼泪,眼睛红彤彤得不像话,她左右看了一眼,谨慎试探道:“怎么...怎么没有看到钟晏。”
钟晏是她妹夫,不过以钟晏的身份地位,柳虹可不敢喊他妹夫。
要挂专家号柳虹只能想到找柳瑟,其实找柳瑟就是找钟晏。
柳瑟走在前面,她右手受伤后,只有左手有力气,但把君君抱得紧紧的。
她皱了皱眉头,仔细脚下的路。路上来的时候她已经给钟晏打了电话,可惜对方没有接通。
说来也可笑,她做他妻子两年多,打他私人电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只好打电话给他助理赵平阳,平阳说会处理好这件事。
今晚钟晏提前和钱妈说不回来吃晚饭,想来应该是工作上有应酬,但她把君君的事情和赵平洋说了,钟晏总该知晓轻重,应酬完给她打电话或者过来一趟。
柳瑟说道:“他要等会儿过来,你放心。”
急诊室里,夜班的护士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就带过去先让急诊医生看病。
柳虹并不抱什么希望,如果急诊大夫能看出来君君生了什么病,她也不至于换好几个医生。
看来还是要钟晏帮忙,只是.....
柳虹厚着脸皮问:“瑟瑟,钟先生他......怎么说?”
她走来走去,晃得柳瑟眼睛晕,晕车导致的呕吐眩晕感一点也没消退,现在坐下来反而加重不少。
柳虹对她情深意重,柳瑟也喜欢君君小侄女,心下担忧。
过去快一个小时,钟晏还没联系他。
柳瑟想起刚才给赵平阳打电话支支吾吾,不知道事情办好没有。
“你再去催催,姐。”
她走到检测室和急诊室的拐角处,拨通了赵平阳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
“喂,钟太太。我已经联系了专家,不过他现在在外地,已经让他徒弟过来了。钟太太您先别急,再等等。”
还没等柳瑟开口,赵平阳率先起势交代清楚,大有快点交代完快点结束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柳瑟觉得赵平阳说话压得很低,而且带有回声,她想象不到他们这会儿在哪里。
“钟晏在哪里?告诉他我今晚可能回不去。”
按照君君的情况,弄到后半夜都够呛。
柳瑟等着赵平阳回话,她低着头,顺着拐角往外走了几步。
她今天穿着草绿色的平底鞋,目光顺着脚尖一直向前。
“钟晏—你走慢点,我脚疼。”
一道柔媚的女声在空荡荡的急诊室走廊骤然响起,似有回声。
“钟晏—”
“你走慢点。”
“我脚疼。”
高挑的女人走起路来有些跛,面带娇嗔,想要追上前面挺拔的男人,男人听了她的话,站定转身,似在等她。
那男人是钟晏。
而钟晏身后,背对着柳瑟打电话的正是赵平阳,捂着手机,轻声说话。
手机里同时传来赵平阳的声音:“钟太太,先生正在和开发商应酬。”
哦。
她怎么不知道沈星冉什么时候变成开发商了。
还应酬到医院。
沈星冉追上来,与钟晏并排走一起,钟晏转身,目视前方,便看到了柳瑟的身影。
柳瑟关了手机,嘲弄得笑了笑,和看着她的钟晏打招呼:“嗨,钟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