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晏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在柳瑟贫瘠的记忆里,这还是头一回。更多小说 ltxsba.me
三个的标志是她给钟晏手机号的备注。
那时候她刚结婚,心底偷偷地把她和钟晏的结合规划为恋爱。
这是她第一次恋爱,手机备注还是她跟着网上学的。
她的心脏忽然高高吊起,像是坐过山车,此时正处于最高点,对未知的一切充满期待。
电话那头一说话,她脸上便抑不住地失落。
是赵平阳,不是他。
倏然一下,过山车猝不及防地往下坠。
她对于自己生出这样的期待而觉得可怜可笑。
赵平阳让柳瑟来酒吧接人,他自己似乎也喝醉了,说话有些大舌头。
车窗外树影一闪而过,柳瑟坐在车上深感疲惫。
“太太到了。”
福叔把车稳当地停在门口,柳瑟循声望去,绚丽的霓虹灯在漆黑夜色下更是光彩夺目。
音乐声震天响,从大门到包厢的路上,不少纵情生色的男男女女,柳瑟皱着眉,她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酒吧经理替她开了门,包厢内声色犬马,满室的酒味,着实难闻。
柳瑟食指曲起,在鼻下虚掩,她站在门口,清澈透亮的眼眸子往里瞟,一眼看到了钟晏。
他似乎已经醉死过去,脑袋支在墙上,金丝边眼镜下的双眼微阖,唇色玉质,矜贵不言而喻。
只是领带散开,领口别开了两颗扣子。
更引人注目的是站在钟晏边上的一个女人,浓妆红唇长卷发,黑色裙子短及大腿,只要弯下腰来,裙下风光旖旎。
她俯下身子,手上捏着杯酒,要有所动作时包厢的门正好开了。
众人转过来,脸上有被人打扰的怒目。
有一刹那,柳瑟顿时陷入窘境。
她出来急,粉黛未施,及腰的黑长发披在身后,在一众衣香鬓影中显得格格不入,鹤立鸡群。
赵平阳坐在钟晏身边,看着也是醉醺醺,这帮人玩过头,连助理都被灌醉酒。
柳瑟无视掉窥探的目光,径直走到钟晏边上。
“你谁呀?”那浓妆艳抹的女人语气不善,似乎在怪柳瑟打扰了她好事。
那女人是新晋小花刘倩倩,原先名不见经传,最近刚演了一部有点热度的电视剧女二号。
包厢内知情的男人表情玩味,并不打算出手,大有看好戏的心态。
传闻,钟晏虽然已经结婚,但他和他太太的感情并不和谐,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犯不着出手相救。
柳瑟没有理会,甚至连眼也没有给她。
“钟晏?”柳瑟替他取下眼镜,轻轻拍他的脸,试图喊醒他。
钟晏的眼睛湿润,看起来有些迷糊,柳瑟心底叹了口气。
她一个人带不动两个大男人,于是给福叔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
刘倩倩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灌醉了钟晏和他助理,眼见着到手的兔子就要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捉走。
她怎么甘心。
只是她不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一时半会儿也不想暴露自己本性。
不知道是谁在熏黑角落里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哟,这不是攀高枝儿破坏钟晏和沈星冉感情的那位嘛。”
借着耍酒疯的劲,阴阳怪气的男声差点没把小三刻在柳瑟脸上。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虽然大家想看好戏,但没有人敢如此说话。
柳瑟登时愣在原地,像是被人兜头到了杯冷水。
从小家里虽然贫穷,柳瑟却独爱看书,一心扑在学业上,和别人斗嘴的经历少之又少。
更别提骂人的污言秽语。
她僵硬难堪,耳朵轰鸣,嘴唇翕动,想为自己辩驳。
刘倩倩很会看人下菜,画着烟熏妆的眼皮上下一扫,切了一声。
原来和她一样啊,都是为了利益往上爬。
她很快抓住机会:“这里是私人聚会,你已经打扰我们了。而且钟先生喝醉了,不放心交给你这样的人。”
她见到柳瑟那刻起,就无端生出危机感来。
面前这个女人气质与钟晏如出一辙,如春水薄冰。
她鄙夷地说道:“自己也那样,谁也不比谁高贵。”
刘倩倩打算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今晚她一定要拿下钟晏。
紧接着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弯下腰要去扶躺在沙发上喝醉了的钟晏。
门口的灯一下子被人按亮。
暧昧的暖光骤然变成煞白的白炽灯,刘倩倩对上那双眼,琥珀色眸子的水雾瞬间退去,清澈见底带着煞人的寒气。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晚上,刘倩倩不由地哆嗦。
垂下欲要去抱钟晏的手忽然被打开,在安静中啪地一声,响彻房间。
众人看了过来,在讶然地目光中钟晏站起来,长亭玉立,姿态迫人,往日里温和不计较的模样荡然无存,哪里还有众人皆叹“钟家四少儒雅风流”的美称。
而且,看钟晏的样子压根就没醉。
他装醉逗人玩呢。
估计连柳瑟都被算计了。
“太太。”福叔按亮灯光后,站在门口恭敬喊道。
眼眶浮了层泪水,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拳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转身要走,侧身擦过钟晏,被他捉住手。
下一秒,钟晏踢翻了面前的茶几,桌上的酒杯纷纷似碎,吓坏了不少人。
粹冷的目光划过刘倩倩,钟晏薄唇一哂:“你也配?”
只短短三个字,羞辱无数。
也许没戴眼镜的缘故,钟晏双眼微眯,虚虚看向角落里。
他拉着柳瑟踩着玻璃碎走过去,玻璃碎窸窣作响。
钟晏把柳瑟推到面前,莹白的双臂桎梏在他双手里。
食指对着个男人虚空一指:“刚刚就是他说的。”
柳瑟几乎贴着他的胸膛,两人仅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他说话离她极近。
声音缱绻充满磁性,震得她胸腔发麻。
“不好意思。”钟晏夺过身边人手中的一杯酒,淡淡笑笑。
他把酒杯塞到柳瑟手里,酒杯略满,晃荡的酒水有些撒在她手上。
钟晏姿态闲散,一副天生优越的样子。
“既然你是钟太太,你就是钟太太,你要有钟太太的底气。”
“柳瑟,我教你怎么有底气。”
话落,钟晏握着柳瑟的手将酒杯里的酒全数撒了过去。
就连动手也是姿态好看漂亮。
他踢了踢眼前的碎屑,拉着柳瑟离开。
既不如何恼怒,也绝不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被泼了酒的男人一脸郁色,他不但不敢找钟晏循滋挑衅,而且得好好受着。
谁让他嘴巴贱。
厢内众人惴惴,噤若寒蝉。
这才体会到作为天之骄子的钟晏的真面目。
之前的温和只是他不计较而已。
***
他拉着柳瑟一路往外走。
深夜,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时不时有晚回的车辆嗖地飞驰而过。
走到了外面,钟晏反而莫名地没有底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回头去看柳瑟的表情。
她破碎的眼太灼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夜要叫柳瑟过来接他。
平时都是平阳送他过去。
也许是看到几个合作方的妻子打来电话嗔怪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钟晏离得近,不小心听到了几句。
深藏在他脑内的那根弦忽然被拨动。
他记得小时候他父亲钟萧宁在外头应酬晚了,他母亲就会打电话给他。
年轻的母亲穿着青色绸缎裙子,坐在沙发上,有着少女的娇羞,似乎被父亲气到,涨红脸骂道:“钟萧宁,半小时内再不到家,你就回来了。”
柳瑟就从来不打电话给他,让他早点回去。
本来这种应酬钟晏是不会让赵平阳喝酒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没有人敢劝酒,他就不需要赵平阳替他挡酒。
钟晏喝个几杯,权当给足面子,其它人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这次,钟晏却不想喝了,就让平阳来喝。
其它人见到钟晏都被自己灌醉了,瞬间觉得自己厉害,灌平阳喝酒更是豪不手软。
钟晏只要在平阳快要喝醉之前让他打电话给柳瑟就行,哪知道平阳手机没电了,只好用他的手机。
被妻子叫走的那几个都是自律正紧人,钟晏也没料到剩下那几个混不吝的竟然喊了几个女人来。
他现在心绪繁杂,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走着走着,身后的手被人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