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有股陈年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许金宏的一颗心都要跳到胸口之外。
他口里塞着破布,喊不出声来,只能呜咽的看着黑暗里的高大身影,对方似是死降临一般,让他恐惧万分。
“哐”
铁器相触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里异常响亮。
许金宏已经被狠狠的教训过,此时身上布满伤口,额头上一片的血肉模糊,许是流了一会,血已经凝固了。
许金宏只觉得心头发慌,心脏似被一双手捏住,未将他捏碎,但只稍再一用力,就会让他心肝具烂。
那男人动了一下,走过来。
许金宏双目圆睁,满是恐惧,“呜呜”的出声,被绑缚的双脚不停的挣扎。
可惜绳子绑的又牢又稳,丝毫未见松散。
斧头“哐当”扔在许金宏面前,吓得他一声尖叫从喉中挤出,又阻在破布团里,裤裆间一热。
尿骚味瞬间盖过了血腥。
“你出血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在这静谧的山林里,如野兽的吼叫一般可怖。
“嗯嗯。”许金宏不停的点头,试图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乖顺,可惜对方懒懒的站在那,并不过来取他口中的破布团。
那男人踢了一下斧头:“山间野兽嗅觉灵敏,你这血再流上片刻,他们就都找来了。”
救命!
许金宏涕泪直流,不住的“呜呜”出声,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恐惧,那男人道:“想活吗?”
“呜呜呜。”
许金宏点头,整个身子剧烈的挣扎,昭示着自己想要活下去。
男人两步过来,扯下了他嘴里的布团,那布团一拿下来,许金宏便哭嚎出声:“救命啊,来人啊唔呜呜。”
粗硬的鞋底狠狠的踩在他嘴上,一下一下的碾转,阻了他的求救。
许金宏求饶:“我不喊,饶饶命。”
男人站回去,鞋底在地上蹭了蹭。
许金宏一颤,嘴上一片火辣,险些疼晕过去,便挺男人冷声道:“从鹿县消失。”
消失?
许金宏愣了一下,这时哪还敢反抗,只不住的点头,哭的涕泪横流:“是,是是是,我我消失,再也,再也不出现。”
那男人隐在黑暗中,许久“嗯”了一声:“我可以不杀你。”
许金宏大喜,却见那男人捡起了地上的斧头,朝着他走来。
“饶命,你,你不是说不杀我吗?你啊!”
厉显面无表情,利落的持斧下落。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在山间。
他的声音如山间恶鬼,目色阴冷狠戾。
“下次,剁的就是你的人头。”
这两日许家的气氛稍显怪异,自从许糯说了那十日之期后,徐桂花等人非但没有要死要活的哭闹,反而比往常更显殷勤,似乎想以这种方式让许金安改变主意。
一直到第三天,平静了几日的许家有了点动静。
外头的声音稍显吵闹,许糯停下手中的笔,凝细听了一下,徐桂花不知因何故,声音焦急,还掺杂了点哭声。
声音越来越大,且没有停息的征兆。
许糯眉头一皱,站起来打开门。
只见郭爱莲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头发糟糟的束在脑后,正拉着要王外走的徐桂花,低声劝道:“娘,咱再等上一等吧,兴许金宏一会就回来了。”
徐桂花满脸焦急,心口砰砰直跳。
往常许金宏也有过两三日没回,但没有一次让徐桂花如此不安,她觉得这一回许金宏没回来可不一般,囔道:“还等啥啊?金宏这都去了一天一夜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这肯定是出事了啊。”
郭爱莲讪讪的,撇了一下嘴,她可不觉得许金宏是出事了,那没出息的东西,八成是又上哪个犄角旮旯赌钱去了。
郭爱莲会这样想,是因为许金宏好赌,且昨日出门前,徐桂花给了他十块钱。
有了钱,许金宏能不去赌?
郭爱莲小声嘀咕:“金宏兴许是去哪赌钱去了。”
徐桂花瞪了她一眼,凶道:“您男人都一天一夜没回来了,你就半点不着急吗?”
郭爱莲忙道:“不是,娘,我这不是也着急吗?但以前金宏不也这样。”
只是这次时间确实有点长了,从昨天中午出去就没回来了。
郭爱莲也怕他出事,想了想:“要不咱去找找吧。”
这还差不多,徐桂花甩了一下她的手,径直往外走去,郭爱莲跟在她身后。
许糯见两人出门了,什么话都没说,关了门自顾自看书去了。
许金宏没了关她什么事。
谁知安生了还没一会,外头爆发了一阵巨大的哭声。
徐桂花哭的撕心裂肺:“金宏啊,我的孩子啊快醒醒。”
“表姐,出事了表姐。”
门被许云云拍的啪啪响,许糯不得不开门。
看到外头的场景,她皱了一下眉。
只见原本干净的地板上蔓延了一道血迹,那许金宏跟个血人似的晕死在地。
徐桂花四处摸索,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喊了半天又不见醒,以为许金宏死了,哭嚎:“我的儿啊,金宏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许糯看了眼他胸口的起伏,对徐桂花说:“他没死。”
徐桂花一哽:“没死?”
她又趴下去听他鼻息,果然有十分微弱的一点气息,大喜:“金宏,金宏啊,我的儿你这是咋了。“
许糯回屋,从昨晚泡了花草水的桶里舀了小点水,走出去递给郭爱莲:“喂他喝下,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
许糯并非心存不忍要救他,而是不能让许金宏死在家里,虽说他这情况看起来也不至于死了,但许金宏不醒,徐桂花等人肯定会在她门口哭哭啼啼。
郭爱莲被许糯的笃定所震慑,二话不说的把水喂到许金宏嘴里,这花草水是兑了一桶自来水的,因此功效微乎其微,只让深度昏迷的许金宏慢慢的睁了眼。
他一睁眼就恐惧的囔道:“饶命,饶命,回白磁村,马上回白磁村。”
徐桂花哭着问:“金宏,你这是咋了?”
许金宏目光一顿,似是不敢置信,死死的盯着徐桂花:“回白磁村,回”
“你说什么啊?回什么白磁村啊。”徐桂花不知他怎么醒来就说这事,拍了拍许金宏的手想安抚他,不料摸到一片湿漉。
许金宏身子一颤,呜咽:“痛。”
徐桂花心头拔凉,低头一看,尖叫出声。
只见许金宏的手上,血淋淋的一片,本该五指健全的地方,徒留三根手指。
另外两根,只剩下两颗血淋淋的洞。
血还没止住,速度及缓的往外渗血。
“啊!”
徐桂花尖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许糯眉头一蹙,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郭爱莲“哇”的哭道:“怎么回事?这手…”
许金宏没有回答,一双眼灰蒙蒙的,像是受了惊吓的动物,只喃喃道:“回白磁村,消失,回白磁村。”
许云云站在一旁,想伸手去碰,听到“回白磁村”停了一下,她咽了口口水,目光惊异的看着许金宏:“爸,你说啥。”
许金宏还在说:“回白磁村。”
郭爱莲虽平日对许金宏百般看不上,但到底是夫妻,如今见他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下夜不忍。
颤抖着想去摸他,又怕摸到他严重的伤处,粗糙蜡黄的手停在那,半天没动。
倒是许云云先伸手,去把跟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的许金安扶起来,郭爱莲才如梦初醒,一起将人扶着靠在沙发腿上。
郭爱莲哽咽,许云云却没哭。
“娘,爸这手是不是得去医院。”
“去,去。”
徐桂花已经悠悠转醒,就要爬起来带许金宏去医院,不料一直喃喃自语的许金宏突然大叫:“不,不去,去白磁村,白磁村。”
他的声音几近嘶哑,合着这一身血迹,着实有些惨烈。
徐桂花心口刺痛,小心的扶着许金安,温声劝道:“金宏啊,你听娘说,咱得去医院。”
“不,不去,不去医院。”
许金宏依旧抗拒,不知想到什么,一张看不清表情的脸扭曲,剧烈挣扎:“不去,消失,消失。”
徐桂花怕他越动伤的越厉害,连忙按住他身体:“好好,不去不去,我们在家里把手包扎了,不去不去。”
徐桂花和郭爱莲忙活了十几分钟,才将许金宏的断指缠好,兴许是刚刚喂给他的一口花草水见效了,那白布很快就没有血迹渗出。
因为许江江睡在房里,又加上许金安一身的伤,一动他就疼的哇哇大叫,徐桂花便在原地给他擦洗。
郭爱莲让许云云去打水,拿毛巾替许金宏洗干净脸,血污洗净了,才发现他半个头脸,乃至嘴部都已经血肉模糊。
徐桂花见了,又是两眼发黑,身子一阵的踉跄,好在许云云扶了一把,将她撑住了。
徐桂花见许云云无所事事的站着,满肚子的气和心疼都撒在了她身上,她伸手狠狠的在许云云身上拧了两把,红着眼骂:“没用的东西,让你爸伤成这样,快去给你爸擦身体。”
许云云一直没泪的眼睛,此刻才漫出了一些水光,蹲下去默默的给许金宏擦身子。
许糯的目光落在许云云身上,颇有些同情,但她什么都没说,见徐桂花要给许金宏脱裤子,转身回房,将门关上了。
坐回书桌前,她提了笔却落不下去。
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怪异。
许金宏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不仅一身伤,手指还被剁掉了两个。
最怪的是,许金宏竟然主动囔着要回白磁村。
家里氛围怪异,她有些呆不下去,正好今日是她要给苏家送花草茶的时间。
苏诏已经去沪上了,所以现在都是许糯直接送到苏家。
她收拾了一下,拿小布包将花草茶装好,出门的时候徐桂花和郭爱莲还在忙活,许金宏已经恢复了意识,许糯听见他说:“娘,我们得回白磁村去,马上就得回去,要不我会死的。”
徐桂花怒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我跟他拼命去,儿啊,咱去报警,金安不是领导嘛,他一定有办法抓到害你的人,咱”
“回去,回白磁村,马上回去。”
许金宏又陷入了自我世界,两眼直愣愣的,叫唤个不停。
许糯轻轻的关上门。
苏诏家在军部家属大院,离许糯家比较远,她走过去要约莫半个小时。
这时候没有公交和出租车,许糯又骑不来那又高又重的红旗牌自行车,只能抱着一布包的花草茶走路过去。
长街清一色的军绿色军服,虽说单调了些,但也颇有这个时代的韵味和特色,许糯盯着满大街的人,看的津津有味,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小骚动。
许糯往那瞧了一下,发现一个高瘦的身影速度极快,从人群中一闪而过。
后面四五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紧追其后。
许糯停住了脚步。
她秀气的双眉微蹙,眉目间有些不确定。
刚刚那个身影
怎么有点像厉显。
她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一直跟着走到化肥厂的后门,出了寥寥无几的行人,再没看到其他人影。
许糯眨了眨大眼睛,盯着自己沾了灰的鞋面,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厉显这个时候在山上干活呢吧。
她又抱着花草茶在化肥厂周围逗留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便只好朝着苏诏家走去。
一路上她有些心不宁,低着头朝前走,险些就撞上了那横在街角的电线杆子。
幸亏被人拉了一把。
“同志,你没事吧?”
许糯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青年,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我我没事,谢谢你。”她赶紧摇头,礼貌的向他道谢,声音像是拿蜜罐里的蜜浆,让一向吊儿郎当的聂文凯都红了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没事,你是许糯同志吧?”
“嗯?”许糯圆溜溜的眼睛带上疑惑,望着他:“你认识我?”
聂文凯觉得她像极了首都家大姑养的那只布偶猫,又高贵又可爱,一双眼睛跟那天上的星辰一般,一惊讶,也可爱的紧。
他站直了身子,郑重介绍。
“许糯同志你好,我见过你,我是苏诏的表弟,我叫聂文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