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光熙将打火机收进口袋里,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的效率很高,很快便手脚麻利地将分配给自己的几层都查看清楚,还在纸上画了详细的路线图。
在查看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游轮上阳光明媚光线良好的地方,不管是环境还是游客,几乎都同一般情况无异,但一旦在光线较差或是见不到太阳的地方,身边的环境时不时便会变得有些诡异。特别是当他将几层游轮都查看了一遍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这股诡异的气氛便一直时隐时现地萦绕在他身边。
查看完这几层,他便拿起对讲机准备同雷适亨那边联系,然而对讲机接通后,‘滋滋滋’的响了几声,然后便被挂断了。
谈光熙蹙了蹙眉,心里正怪着怎么回事,忽然墙壁上的灯闪了闪,然后‘啪’的一声便全灭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这一层的走廊里并没有窗户,全部的光亮都靠墙壁上的灯光维系,灯光这一灭,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漆黑。
谈光熙靠在墙壁上,觉得鼻端传来一阵阵腐败的潮湿气味。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从口袋里摸出之前捡到的那个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然而火光腾起的下一刻,一张一半骷髅一半腐肉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谈光熙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就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谈光熙手一抖,手里的打火机就掉落在了地上,整个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个人掐着他脖子的力气那样大,顷刻间他就喘不过气,要窒息过去。慌乱中,他使劲儿敲打对方的手,然而对方掐着他的手却像是铁钳一样,根本掰也掰不动分毫。
谈光熙就快要晕厥过去,意识模糊间,他恍惚着摸到口袋里的一把折叠水果刀,朝对方胸口猛地刺了进去。
下一刻,紧掐着他脖颈的手一顿,然后只听得‘噗通’一声,对方跌落在了他脚边。
谈光熙捂着脖子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从濒临窒息的边缘缓过来。
他靠着冰凉的墙壁喘了好半天,才慢慢蹲下身,在地上摸了半天摸到之前掉落的打火机,然后‘啪嗒’一声点燃。
跳动的火苗燃起一方光亮,他借着光亮看到一具壮硕的尸体脸朝下躺在地毯上,他深呼吸一口气,去推动那具尸体,尸体一翻,露出张熟悉的脸孔:竟然是雷适亨。
只见他惨白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胸口插着一柄水果刀,上面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谈光熙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被惊得整个人抖了一下,半晌,才垂下手,将对讲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对讲机这时候还在不停响着,伴随着指示灯疯狂闪烁。
谈光熙将对讲机接通放到耳边,下一秒,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喂,你那边怎么样了?”
对讲机那边传来的竟然是雷适亨的声音。
他的眼睛一点点瞪大,惊恐地看着眼前正满眼血丝直直瞪着他的雷适亨的尸体,对讲机里雷适亨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喂?喂?说话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的走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来。
他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他扔下手里的打火机,爬起来飞快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他刚冲出去的下一刻,他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他几乎想都没想,推开那个人就要往外跑,却被对方紧紧抱住,他疯狂地撕扯着,想要挣开对方,挣扎中听到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谈光熙一愣,挣扎的动作不由
得一停:“傅柏崇?”
他的身体还在小幅度地颤栗,下一刻,只听得‘滋滋’几声电流声,紧接着‘啪’的一声,原本漆黑一片的走廊忽然再一次亮了起来。
在黑暗中太久,他的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这样强度的光亮,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还被傅柏崇圈在怀里,他僵了一下,从对方怀里退了出去。
他掩饰地咳嗽了一下,问:“你怎么在这里?”
傅柏崇却没回答他的话,只侧头朝四周瞧了瞧,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谈光熙这时候才想起来朝身后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只散乱地跌落着一个对讲机和一个打火机,哪里有什么尸体。
半个钟头后,之前的一行人又聚在了一起,因为没有房间可去,他们找了家通宵影业的洗浴店。这时候洗浴店里灯火通明,游客们三三两两的在洗浴店里或泡澡或打牌,有的玩乏了就躺在休息大厅的沙发里睡觉。
谈光熙几个人换上了洗浴店的浴袍,团团围坐在休息大厅的休息室里,分享下午各自在自己楼层搜索的成果。
几个人的经历不同,不过遇到的事情大体类似,都是一些诡异的撞鬼经历,有的在洗手间里正洗着手,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忽然变成了鲜血;有的正好好走在走廊里,忽然从远处飞来一群的蝙蝠。
“还有这个,”谈光熙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捡到的打火机:“这个打火机不管是品牌还是样式,都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
雷适亨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拧着眉头不解地问:“那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我们,还有人也来这里了?”
“或者也可以说,”谈光熙道:“曾经有人来过这里。”
龚益朋听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曾,曾经来过?那现在呢?”
“谁知道呢,可能回去了,”谈光熙挑了下眉:“也可能死在这里了。”
这时候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将餐盘里的饮料坚果零食甜点放下,温声道:“几位慢用。”
白风城一见着这里的服务生挨近他就吓得直抖,下意识往胡峰的方向蹭。
等服务生离开后,几个人瞧着眼前的美食心里都很抑郁,毕竟他们还没忘了早上那些变成蛆虫的意大利面,只是忙碌了一天他们都是饥肠辘辘,这时候瞧着眼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却又不能吃,谁心里也有些受不了。
雷适亨心里烦躁:“你们说这里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傅柏崇依旧话很少,倒是谈光熙不厌其烦地循序善诱:“要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首先要搞清楚这艘自由号游轮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或者说,将会发生些什么。”
雷适亨又抓了抓头发:“这个我们哪儿知道?”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白风城忽然开口:“自由号?你说我们现在在的是自由号?”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本航海纪实来:“这是我之前无聊在游轮上的图书馆里借的书,我记得里面好像提到过这个游轮。”
雷适亨一把抢过书:“那你他妈早上怎么不早说?”
白风城心道我他妈也想早说,我不是晕过去了吗?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得意的事情,所以他瘪了瘪嘴,也没反抗。
雷适亨翻了几页,面上有些讪讪的,递给谈光熙:“你看吧。”
谈光熙有些怪,但还是接过来翻起来。
胡峰有些不解,压低声音问:“老大,你怎么给他了呢?”
雷适亨作势咳嗽了一声,没好意思说自己不认识上面的英文,低着嗓子训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闭嘴!”
谈光熙翻了翻,很快找到了相关的记载:“这
里面说,自由号在1924年8月10日从辽东角出发,驶向加州,然而在船行驶到第五天的时候不幸遭遇海盗拦截,之后不久便同陆地失去了联系。之后派出的救援队也没有找到自由号的任何踪迹,一直到今天,没有人知道自由号之后经历了什么,这艘豪华游轮的去向也最终成为了一个迷。”
“还有这里,”谈光熙又翻了翻,念道:“此后的许多年里,经常有路过的船只在盛夏季节隐约瞧见这艘船的踪影,而与此同时,船只上亦有游客离死亡,于是这艘消失在大海上的自由号,也成为了许多航海者不可提及的忌讳。”
他念完,几个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龚益朋才磕巴着开口道:“没,没那么邪乎吧?我怎么没听过谁离死亡了……”
雷适亨忽然冷哼一声道:“没听过?白天要不是老子,你他妈现在就已经离死亡了!”
听了他的话,谈光熙却色一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雷适亨倒是被他严肃的色弄得有些紧张,将下午龚益朋遇到美貌女演员,又差点跌到楼下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番。
谈光熙听完,下意识同傅柏崇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要同样的色。
雷适亨舔了舔嘴唇:“到底怎么了?”
“我在我们船上的时候就听说,许多游轮在海上航行时遇到中元节这几天,都发生许多怪事,比如锁了门的剧院里深夜里发出女性的歌声;关闭的宴会厅里传出跳舞的脚步声,还有乘客自己用保险锤砸断自己脖子,离自杀死在房间衣橱里,还有,”他顿了顿:“半夜里从电影院二楼仰面摔死。”
说到这里,龚益朋和雷适亨的脸色都白了白,白天的时候要不是雷适亨及时出现,那么龚益朋现在就真的像谈光熙描述的一样仰面摔死在一楼大厅了。
“等,等一下!”胡峰忽然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当时老益从楼上掉了下来,那么可能他会摔死在蓝宝石号的一楼大厅里?那么也就是说……”
“没错,”谈光熙忽然开口道:“如果我们在海盗劫船的时候不小心被海盗杀死了,那么很可能我们的尸体就会同时出现在蓝宝石号的游轮上,”他顿了顿:“就像那个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间衣橱里的人一样。”
“1924年8月10日出发,五天后失去联系,民国13年7月12日……”他沉吟片刻道:“也就是说现在距离游轮遭遇海盗后失联还有……。”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傅柏崇道:“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