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捷说到这里,眼睛一红,忽然就抽泣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结果...我发现那个男人竟然是我爸爸!”
在女孩的哭声中,李蒙慢慢才反应过来,因为透露的信息量有点大,他有一瞬间的懵逼。
“你...别哭了...你都看到了什么?”
女孩眼眶里滚着泪花,拳头握得很紧:“他们在做那种事情!他们....竟然在一起了...爸爸背叛了我们!”
李蒙递了纸巾给女孩,心说:看到了那种场面,这孩子多少会留下点阴影吧!
女孩把眼泪擦干净,继续说:“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了,爸爸就会娶秋阿姨,那我和秋尧就会变成兄妹...我不想和他成为兄妹,所以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秋尧,希望他能阻止他们在一起,秋尧警告过爸爸,如果他再敢找秋阿姨,他就对周浩不客气。
爸爸根本没有把秋尧的话放在心上,他三番两次的找秋阿姨,还经常和妈妈吵架。”说到这里女孩忽然停了下来,她想了一会儿:“...是秋尧杀了弟弟吗?”
“这个女孩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顾原站在审讯室外,冷冷的说。
“她刚才的那番话,等于交代了秋尧的犯罪动机。”墨临幽幽道:“秋尧的口供不能作为证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一个人,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女孩也参与了其中。”
王岳咽下一口咖啡:“指纹,掌印,木梯,疑似血迹的校服都是从男孩那里发现的,再找不到证据,我们就得放人回家了。”
肖泽脸上表情也不好看,他揉着太阳穴:“让严吉好好检查一下阁楼,看能不能找到女孩的痕迹,故意杀人罪和过失杀人罪的性质完全不同,大家再辛苦几天,多找点证据回来。”
过了一会儿,李蒙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缓了缓,说:“这女孩也太可怜了...”
顾原:“可怜?”
“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事,难道不可怜吗?”
顾原:“如果她是凶手呢?”
李蒙盯着审讯室里的周捷,缓缓开口:“就算她真的是凶手,我也觉得她可怜。”
顾原的眉头忽然往下压了一截,使他看上去更加阴郁了。
墨临说得没错...同情心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会影响判断,所以昨天他让自己进去审讯女孩并没有错。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黑了,当墙上的时针指到8的时候,梦兰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我们从女孩学校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梦兰总结了一下:“女孩在学校不怎么受欢迎,经常被初三的几个女生欺负,原因是这些女生嫉妒秋尧经常和她一起回家,得知女孩有洁癖,这些女生就把周捷的校服扔到臭水沟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周捷学习成绩很好,初一入学考试年级第二,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和人交流,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
“洁癖?”肖泽说:“洁癖的人怎么会爬到阁楼上去?”
这一问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李蒙抓了抓头:“看样子女孩真的没有骗人啊!”
肖泽:“消息可不可靠?”
梦兰:“我这里有脏衣服的照片和校服的购买记录,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买了三套新校服。”
肖泽:“问问女孩的父母,到底什么情况!”
“初中才上了一个多月,就买了三套校服,前天又问我要钱买校服,我们哪有那么多钱给她糟蹋!”周荣光生气的说。
王岳:“她有没有洁癖?”
“洁癖?端不了盘子,洗不了碗算不算洁癖?”
“你回忆一下,她从小到大是不是特别爱干净?”
“这个你们得问她妈...”
周荣光自己待了一晚上,心里也隐隐怀疑起周捷,因此提到周捷的时候,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厌恶。
朱婉婷的精状态比昨天好一点了,脸上的妆卸掉了,真实皮肤状态非常的不好,脸颊两侧长着很多大块的黄斑。
“她小时候就爱干净,衣服每天都要换,袜子只穿一次,回乡下的时候,不肯坐老家的板凳,就一直站着......以前我老说她,这样容易得罪人,她自己也认识到了,比以前好一点了。
后来我们经营烧烤店,条件一直不怎么好,她说想住校,但是没有办法,二宝太小,我们得赚钱,照顾不过来...”
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见来人是墨老师,王岳立即把位置让出来,自己做到旁边去。
墨临仍旧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笑着说:“我旁听,你继续。”
于是王岳又坐回了原位,墨临在他旁边坐下。
王岳继续问:“你女儿有没有和同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
朱婉婷低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摇头。
“前天晚上,周捷找你们要钱买校服了?”墨临翘着二郎腿,身体靠在椅背上,面带笑意的看着朱婉婷。
“是有这么回事。”
墨临:“你们没有给她。”
朱婉婷点头:“我们也很无奈,衣服脏了可以洗,总不能一直惯着她,脏了就买新的。”
“嗯,”墨临微笑着盯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周荣光就当着客人的面打了她。”
朱婉婷:“是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她最近确实有点不听话了,他爸爸打她也是应该的。”
墨临垂下眼帘笑了一下:“所以你们和孩子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命令与听从?”
朱婉婷解释道:“孩子这么小,什么也不懂,我们做家长的不管她,谁会管她?”
墨临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对,孩子犯了错,是大人的问题。”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朱婉婷:“我们没有时间研究怎么教育孩子,以前的父母都是这样教我们的!”
“监控显示你21点零5分的时候,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当时你看到了什么?”墨临忽然转换话题,眼睛听着朱婉婷脸上的细微表情。
朱婉婷的眼珠子抖了一下:“应该是厨房有老鼠,弄出了动静,所以我回头看了一眼。”
“应该不是老鼠。”墨临说:“你再好好想想。”
朱婉婷猛地低下头,开始无意识的掰自己的手指:“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找了一个和你身高相同的人,站在同一个位置看同样的方向...结果正好可以看到厨房的一个角落。
我观察过这个角落,地面有放过箱子的痕迹,而且根据新旧程度来看,应给是刚刚被搬走的,于是我在厨房找了一圈,发现电热油箱下面的纸箱子非常符合地面的痕迹,所以...”墨临眼角一弯:“你看到有人在般纸箱子,那个人就是周捷,对不对?”
朱婉婷的双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她的呼吸开始变得非常急促,但是仍旧不肯说话。
墨临看着她的反应,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如果做伪证的话,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再好好想想。”
朱婉婷一听要负刑事责任,脸瞬间没了血色:“我...只看到了...一截衣袖。”
“什么衣服的袖子?”
朱婉婷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校服袖子,我看到一截校服袖子,和我女儿的校服一样,事情发生之后,我不敢说话,我怕会把女儿牵扯进来...”
朱婉婷的情绪彻底崩溃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我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审讯室的门缓缓关上,而里面的朱婉婷还在嚎啕大哭,王岳跟在墨临的身后,还在思考刚才的口供:“墨老师,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墨临:“校服不对劲。”
此时王岳也反应过来了:“按照秋尧的口供,周捷把校服脱给他的时候,周浩的尸体还在二楼,如果周捷下楼伪造意外现场,不应该穿着校服才对!”
王岳脑子里仿佛劈过一道闪电:“难道凶手真的是秋尧?!”
墨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快,王岳几乎要跟不上他了。
痕检组的人在阁楼上取证,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发现周捷的指纹,送检的所有毛发里,也没有找到周捷的。
王岳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着秋尧,秋尧一直在挫自己的手指:“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带周捷去了我的秘密基地。”
他说完冷笑一声:“她有洁癖,每次上阁楼都要带着手套和帽子,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有把握全身而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审讯室外,肖泽正盯着电脑屏幕,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梦兰坐在他的对面,隔着一台电脑探出头,小心翼翼的问:“队长,真的要放周捷走吗?”
“没有证据,能怎么办?”肖泽说完更烦躁了。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周捷有问题,我怎么觉得秋尧才是凶手?”李蒙不怕死的问。
梦兰不敢出声,身子往后一缩,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肖泽的眼睛盯着审讯室返回的画面:“直觉,作为警察的直觉。”
但是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能拿来作为定罪的理由,警察办事必须讲证据。
肖泽紧握的拳头终于松了:“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