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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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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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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竹楼中。

    沈殊盘坐于榻上。

    阵法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动静,无∓zwnj;风无声。叶云澜所书的那叠突破元婴期的心得窍门被静静放在桌面之上。

    闭关修行的第一步,是入静。

    沈殊紧闭双目,放在双膝上的手微有些颤,太阳穴中青筋凸出。

    他想要尽快突破元婴,出关去见师尊。

    可愈是想,愈是难以令得心安定。

    脑海中的魑魅魍魉在寂静的环境里尖啸得愈发骇人,令他头疼欲裂。

    扭曲的黑暗蔓延在整间房中,每一寸阳光所不可及的地方,都有东西蠢蠢欲动。

    他从不曾将这∓zwnj;些邪恶、污秽、不详的东西告诉过自家师尊。

    就如同他从未告诉对方,他的双手,从来不曾干净。

    自出生起,因∓zwnj;为身上的异样,他就被亲族所厌弃,当作怪物关在地窖之中。

    他甚至不知道,小时候围聚在地窖口上方,向他丢掷碎石菜叶和老鼠死尸的那些人里,究竟谁才是他的父母。

    后来,他们都死了。

    他站在血泊里,失控的力量如同飘絮一样浮动着,令他身上脸上,视野之中,全都是血。

    力量爆发后虚弱的他,被炼魂宗弟子抓走炼制成魔傀,放进蛇窟中开膛破肚,又被刘庆带回天宗,被药庐弟子们当作狗一样驱使。

    后来,他们也都死了。

    带他入蛇窟的那两个炼魂宗弟子被他设计引入蛇堆中吞没,尸骨无∓zwnj;存。

    药庐弟子一个接一个地遭遇不测,刘庆发疯走火入魔,全都是他的杰作。

    这∓zwnj;些,他全都没有告诉叶云澜。

    所以当魂中出现异样时,他也没有告诉对方。

    叶云澜希望他能脱离魔傀的身份,去好好做一个的道修,那他就去做。

    道门的功法讲究静中思动,顺其自然,无∓zwnj;为而无∓zwnj;所不为,其实与他心性不合。

    冥冥之中,他有感∓zwnj;知,如果∓zwnj;他去修之前得到的那篇九转天魔决,修为提升速度应是如今数十百倍。

    但叶云澜不喜欢。

    那他就不修。

    沈殊握紧了自己双拳,令自己不再颤抖。

    太阳穴跳动的青筋绷紧如弓弦,他全贯注压制着心中戾气,努力从魂欲裂的痛苦里寻得一丝清明。

    许久之后,他终于入静。

    ……

    修真无∓zwnj;岁月。

    时间涓滴流淌过去。

    小竹楼中,沈殊身体如同石雕一动不动盘坐着,肩上已经积了一层薄尘。

    体内灵气自发运行,积聚于心窍,有什么东西仿佛呼之欲出,却依然是差了些许。

    修为已经满溢,唯独欠缺一个契机。

    只是,突破元婴的契机在哪里?

    在他的刻意压制之中,诸般念头已经被压抑到极点,识清晰,道境空明,这∓zwnj;些年所学过的功法心诀、剑术招式皆不断从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巨细无∓zwnj;靡。

    元婴由心而生,依照本心显现。

    习剑者寄心于剑,修术者钟情于术,而以此成婴,则被称为剑婴、术婴,乃是道修里最为常见的三种元婴之二。

    而除此之外,一第三种元婴则是修行者自身的映照。修行者不囿于剑或者术,或为力量、为长生、为他物而凝就元婴,形态各异。

    而他本心,又该是何模样?

    茫茫寻觅思考,忽然电光火石间,叶云澜给他那叠突破元婴的纸张中,几行字划过心头。

    本心即本我,人在而心在。

    它不来不去,就在那里。

    顺其自然,自可观之。

    ——原来如此。

    沈殊放开了对念头的压制。

    于是,他脑海之中那些功法心诀、剑术招式皆如潮水一般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身影——

    他看到秘境烈火熊熊中,有人如白鸥飞掠而来,将他抱起护在怀中;看到竹楼窗台中,有人低眸垂目,素手抚琴;看到花圃空地中,有人倾身握住他手,教他剑法动作;看到夜色烛光里,有人手执着书卷,坐在床边,陪他入眠……

    诸般身影,皆为一人。

    沈殊盘坐榻上,紧绷如雕像的面容渐渐松融几分,显出几分灵动之态。

    ——早就该明白了,他的本心,就是叶云澜。

    他修仙,不为天,不为地,不为力量,不为长生,只是为了他的师尊。

    元婴婴魂从心口浮现时,他的身体仿佛超脱了一层束缚,识飘飞,隐隐约似能触碰到天地之中难以明言的道。

    他内视心府,看见一尊小小玉人。

    其周身仙灵之气满溢,面容如高天之雪,盘膝端坐在他心府中,闭合双目,似在静修。

    沈殊心念微动,那元婴便睁开眼,微仰头,仿佛是在望他。

    不过沈殊知晓,元婴本身并无自己魂与自我意识,纯粹是他的本心所凝,是他“仙道”的具象,虽能随他意识操控,但也并非有形之生命。

    他看着心府里端坐的小小莹白身影,乌发柔软及膝,堪堪遮住要紧之处,忙心念转动,令其披上一层灵气所化的衣物。

    一时开始苦恼,若出关后若叶云澜问他元婴形态,该如何回答。

    沈殊思索着,正想从入定中脱离,忽然,被压制许久的戾气却开始疯狂反噬,魂里原本平息的暗流也开始汹涌——

    沈殊闷哼了一声,忽感觉心口处有暗火烧灼,世界变得倒立惶惑。

    不及思索,在不断扭曲旋转的世界中,他坠入黑暗。

    ……

    滴答。

    他听到了水声。

    指尖动了动,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如被车马碾过,骨骼碎裂,筋脉俱断。

    饥饿……干渴……疼痛……

    眼皮努力睁开,看到却是一片黑暗惶惑,无∓zwnj;尽高处,没有尽头。

    这∓zwnj;是连天光也无∓zwnj;法照耀的地方。

    这∓zwnj;是……哪里?

    凄厉的风声里夹杂着厉鬼呼号,还有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音。

    他忽然看到一双泛着幽幽血光的眼,正贪婪地盯着他,长长的舌头伸出,黑暗中隐约显露的形体,扭曲不似人形。

    滴答。

    是涎水从怪物口中掉下的声音。

    怪物嗅着空气中血腥味靠近,庞大形体靠他越来越近,身上缠绕这∓zwnj;黑色魔气。

    他想起身,却动弹不得。

    怪物伸出长长的舌头在他伤口舔了舔,涎水落在上面,皮肉发出了“滋滋”的被腐蚀声。

    他瞳孔涣散放大,忽然泛出一点狠戾的猩红。

    ——他不能死!

    他还要离开这∓zwnj;里,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去找……谁?

    未及多想,缠卷在周身的黑暗已经骤然发动袭击,穿透了魔物的心脏之处。

    怪物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倒在他身边。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放松,很快便有新的怪物一步步走近。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六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里浮现。

    与此同时,还有十数个泛着绿色幽光的鬼魂飞来,在他横躺的躯体周围呼啸飞舞,虎视眈眈。

    他用心念操纵着黑暗的力量迎击。

    然而这∓zwnj;些怪物和幽魂却仿佛没有穷尽。

    被他身上活人血腥味吸引来的魔物和幽魂越来越多,他渐渐力不从心。

    他咬紧牙。

    他不能——不能死!

    他还要出去,去找一个人……

    干渴和∓zwnj;饥饿令头脑眩晕,再这∓zwnj;样下去,他支撑不了多久。

    有什么东西,可以……

    艰难侧头,猩红的眼睛望向一旁流淌着血液的魔物尸体。

    ……

    他的身体,仿佛天生就是魔物的容器。

    每吞噬一个幽魂亦或魔物,体内的力量就会壮大一分,与之同时,便有一份不属于他的魂意念流淌进他脑海中。

    他身上的伤渐渐痊愈了。

    他开始可以站起来,在黑暗中走动。

    他越来越强大。

    幽魂被他抓在手里抓散,只留一颗化血红魂石,如零食一样被他扔进口中,嚼出脆响。

    无∓zwnj;数魔物的血肉被他身边缭绕蜿蜒的黑影包裹吞噬,化成血肉精华融进他的身体。

    他踩着魔物的血前行。

    无∓zwnj;数不属于他的魂意念和记忆融进他脑海,数十上百,数百上千,成千上万……

    最后,究竟吞噬了多少,他已记不清。

    踩在脚底薄薄的血,深至脚踝,最后变成了一条浩浩汤汤的血河。

    血河中有无∓zwnj;数怪物尸骸和幽灵残魂哀嚎,他立于一叶黑色孤舟上,飘荡在黑暗深渊之底。

    他伸手在河中一抓,一只幽魂魂破散,变成魂石,他将魂石扔进嘴里。

    魂石化开在嘴中,残魂尖锐的念和记忆钻进他魂,却未能让他皱半分眉头。

    他脑子里的残魂记忆太多了,再多一点,也并无干系。

    他在残魂记忆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是他自己。

    血肉模糊的人躺在黑暗中,犹如尸体横陈,旁边是虎视眈眈的无∓zwnj;数怪物幽魂。

    画面中自己赤红着双眼,口中喃喃着。

    “要……离开……”

    他慢慢嚼着口中魂石,重复了一遍,“离开?”

    “是了,我要离开这∓zwnj;里……”

    他仿佛忽然才想起来般自语。

    “不过离开这∓zwnj;里……要做什么?”

    ……

    他带着青铜鬼面,端坐于高座之上。

    炬火燃烧两侧,青色火焰森森。

    低头俯瞰,无∓zwnj;数人向他跪伏,身躯颤抖。偌大的青铜殿宇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他手肘支着座椅扶手,掌心撑脸,道:“你们……很怕我么?”

    所有人诚惶诚恐地伏身于地,“属下怎敢!”

    一人颤声道:“大人修为盖世,只用半月光阴,便将魔域二十宗门尽数收归麾下,我等深为拜服,只愿为大人不辞万死,效犬马之劳。”

    “是极!大人横空出世,一统魔门,此为惊世之壮举,已称得上一代魔道巨擘,当为我等所仰望!”

    “以大人之能,必统率魔门万军,震慑道门,成就千秋之伟业,此乃我魔门千年幸事!”

    他饶有兴致地听着这∓zwnj;些人违心的夸赞之言,感∓zwnj;受着这∓zwnj;些人周围逸散的恶念和∓zwnj;恐惧,觉得有点意思。

    比魔渊底下那些只知道杀戮吞噬的魔物幽魂有意思多了。

    夸赞声仍在此起彼伏。

    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直视他。

    待到声音平息,他道。

    “如今我正式接管魔门,尔等可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有一事,”一人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如今大人已经是魔道之主,我等却还不知……大人名讳?”

    “名讳?”

    他想了想,记忆中的名字仿佛已经与他相隔十分遥远,遥远到他懒得再耗费气力在无数魂记忆残片中搜寻。

    于是道。

    “我来自魔渊,可号令群魔,为魔道之尊……”

    青色森然的火焰,映照他黑衣高大的身影,还有他脸上狰狞鬼面。

    他撑着脸,漫不经心道。

    “今日起,尔等便唤我为魔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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