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便只带林大人到这里了。更多小说 ltxsba.top”等那太监离开后,林拂衣方才上前一步, 将那虚掩的朱红大门推开。
里面本双手负后背对着他之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后,方才转身道:“表哥, 许久未见, 别来无恙。”
而此时的殿中, 除了他外,俨然还有一个他现在恨不得杀之欲快的林清言, 原先他一直有些想不通的事,好像在此刻间如手拔乌云,重见天明。
今夜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亦连到了最后,还从里头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驿站中的时葑则仍是呆呆的看着床沿边下垂的秋香色流苏惠子过了一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在大周朝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之后, 他们一行人也是到了要踏回楚国的路程。
而三年前,原本早已死去的林家人却再一次出现在燕京城中,这失而复得的大新闻,不知一连轰炸了大周朝人多久。
当年的往事也渐浮于水面,原是在言帝对林家心生忌惮之时,彼时的林家主察觉到了帝王对他们林家的杀意,并于深夜中入了宫,与之做了那么一笔只有他们二人仅知的交易。
不但骗过了天下人,更骗过了他那个一向聪慧的长子。
林拂衣得知父亲和母亲还尚在人世时,瞬间眼眶微红,长久以来的不放弃终是有了用。
他原先是想要带时葑去见他们二老的,可是当他扭头看着那坐在床边,正沐浴在阳光之下宛如镀上一层朦胧浅色光晕,不曾言语半分之人。
罢了罢了,日后总归会有机会的。
三月三,多云转晴。
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官道上,中间的队伍不知出了什么事,此时突然停了下来。
马车中,焦急不已的林拂衣正抱着不知为何忽然昏迷不醒的怀中人,一张脸因着过度的紧张而变得苍白无一色,连那说话的口吻都带着浓郁的颤。
“夫人怎么了,她有没有事,还有她何时会醒来。”
“回大人的话,夫人…夫人。”先前从另一辆马车上被揪来的太医见到男人宛如吃人的目光时,身体顿时吓得一个哆嗦,等将手放在那昏迷之人的脉搏上。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肚子里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什么!”林拂衣初听闻时,脸上满是错愕,随即脸上的喜大于惊,就像是从天而降一百万,将他给砸得有些懵了。
“夫人有喜了,恭喜大人。”太医担心他听不清,就连那话都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说她有喜了,夫人有喜了!”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皆是高兴不已,唯有那当了母亲之人,却是一脸厌恶,就像是见到了极为恶心之物。
因着她现在怀有身孕的缘故,就连这行驶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为的就是怕那舟车劳顿,累到了孕妇。
等晚上,他们在一间客栈留宿之时,林拂衣因着楼下发生了点事,故而前去一探究竟。
等那静悄悄的屋子里头只剩下时葑一人时,她好像再也掩饰不住那一直被她给刻意压制住的厌恶,将桌上的茶壶砸碎,捡起了其中最为锋利的一块就往她的手腕上割去。
那力度一下又一下,似要将那整条手腕都给割下来一样。
“夫人你在做什么啊,夫人!”
原先在门外伺候的丫鬟听见屋子里头的响动,连忙推门进来,谁曾想会见到这么一幕。
“还不快阻止夫人,要是夫人受伤了可怎么办。”被选来伺候她的丫鬟,皆是有手头功夫的,可他们又担心会伤到了夫人,就连那动作都变得有些畏手畏脚。
“滚开!”双眸漆黑,满是带着阴戾之气的时葑将人给一脚踹开,满是沾血的脸上无悲无喜,好像等下亲手要杀死孩子的不是她一样。
“你们要是在过来,信不信我就用这块碎片划破我肚子!”
可是正当时葑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却先一步被一个眼疾手快的丫鬟给夺走了那碎片,另一个则趁机压住了她的一只手,不在让她有半分挣扎。
可陷入癫狂状态中的时葑却不断的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肚子,似要将那一块令她感到恶心至极的肉给打出来才好,森冷阴戾的目光,像极了那等露出锋利獠牙的毒蛇。
“雪客你在做什么!”当原先在楼下听到声响赶上来的人见到这一幕时,也有些愕然,并马上过去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连他的话都带上愠怒,更多的是后怕。
“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还有我凭什么要生下你的孩子,我光是看着我就嫌恶心,甚至就连他待在我的肚子里时,我都只感觉到了浓浓的憎恶。”被紧攥着手腕的时葑抬眸看着那制止她的男人,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在诡异不过的冷笑。
那笑中除了不屑外,更多的还是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深厌恶。
“这也是你的孩子啊!难不成你也忘了吗!”林拂衣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厌恶他到了这等地步。
宁愿死,也不愿生下自己的孩子。
在回楚国的路上,时葑不断的寻找着自杀或是杀死肚里孩子的方法,可是每一次都会被男人给发现。
久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男人给监视在眼中,她的周边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点有害的东西,就连那稍长一点的发带都不曾出现。
她是随着马车偷偷进的城,也是偷偷入的府,她的存在更无一人知晓。
唯有林府的人知道,府中最为华丽的一处水榭楼台中,住着大人最为喜欢的姑娘。
转眼到了十二月份,她的肚子也越发大了起来,甚至因着林拂衣担心她会再次做出自残,或是伤害肚内孩子的打算,而在她喝的水和饭菜里,加入了少许安之药,导致她平日里清醒的时间是少之又少。
此时的林拂衣正耐心的哄着怀中人将那汤药喝下,可是换来的,只有那无尽的谩骂讽刺,或是厌恶的白眼。
“阿雪,喝一口,我们就喝一口好不好。”
“滚,我现在只要看见你就恶心,还有你给我滚!”冷嗤一声的时葑将那汤药重重一推,瞬间洇湿了男人的胸前衣襟。
“阿雪即便在厌恶我,在如何不想见我,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眼眸半垂中的林拂衣也不恼,显然这种情况在之前发生过很多次。
等那夏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而在这楚国中,又一向是没有秋天的。
时葑发动的那一日,院内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就连太医都请来了三位坐镇,更别提那七八个经验丰富的产婆。
因着产房污秽,即便他不嫌内里半分,可当他想要进去的时候,总会被产婆以男子待在产房里有碍孕妇生产,而将他给拦在了外头。
林拂衣听见里面发出的凄厉叫声时,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拉着她的手说,不生了,我们不生了。
他之前只知道女子生产就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圈,可是并没有人告诉他,等在外面的人,何尝又不是在鬼门关游走。
而此时的产房中。
“夫人,用力点。”
“快,你们快喂夫人喝点参汤。”
如今躺在床上的时葑正苍白着一张脸,鬓角,衣衫处满是被薄汗浸透后的痕迹,手指将掌心抓得一片血肉模糊,却都感觉不到半分疼意。
此情此景,像极了之前的那个梦境。
她在那个梦里也是生了一个儿子,甚至就连那个梦里孩子父亲的脸,都生得同那个林喜见一模一样!
所以说,之前的那个梦,是不是就是老天爷在暗示着她什么,可是她不甘心!
正当她疼得马上就要失去所有的力气,并要再一次晕过去的时候,那正在接生的产婆突然笑出了声来。
而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生命从自己肚子里离去的轻松感。
“大人,夫人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当产婆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林拂衣却没有紧着去看那个孩子,反倒是闯进了产房中。
因着天寒加上门窗紧闭,人一入内,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不敢相信刚才的她,在里面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何况她还是个一向怕疼之人。
当骨节攥得泛白,舌尖咬破尝到了浓重血腥味的林拂衣往里头走去时,只见那种层层帷幔之下,正躺在因着生产过后脱力,现已然沉沉睡去之人。
“老爷。”其中一个医女见到来人时,先是一愣,随即小脸微红的唤了声。
“现在的夫人除了身体脱力外,可还有其他不适吗。”林拂衣并未理会那医女的小心思,反倒是将全部心放在了因着虚弱而昏睡过去之人。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除了心疼后,便只剩下无尽的怜爱。
第172章 一百七十二、大结局 “夫人身子并无不……
“夫人身子并无不适, 大概等晚些时候便会醒来。”医女脸红红的看着眼前这位丰俊朗的男人,连带着一颗春心都荡漾了几分。
“你先出去。”眼眸半垂的林拂衣拿过那干净的纯白软巾给她细细的擦拭着额上,鬓间薄汗。
唇瓣微咬的医女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人, 又看了眼正温柔的给人擦着脸的男人, 方才不舍的离开。
许是因着屋里的气味实在是过于难闻, 林拂衣便吩咐下人将那窗牖给开了透下气。
却又在这张睡着人的红木雕花大床边围上了一层厚厚的猩红毛毯, 边上不但摆了遮挡的屏风,更准备了好几个火盆, 为的就是担心里头之人会着凉。
时葑是在第三天醒来的, 身上已经被很好的清理过了,就连原先室内弥漫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浓重血腥味也换成了雅致的安之香。
她看着这屋子, 还有回想起不久之前的场景时, 心下陡然泛起一阵恶寒。
可当她想要抓住什么时,却发现她之前被抓破的掌心已然被人用棉布给包扎好了。
“夫人醒了, 夫人可要看看小少爷。”在她还在愣中,满脸笑意的奶娘正抱着刚睡醒的小平安走了过来。
奶娘见时葑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怀里的小平安,以为是当母亲的想要看看这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
“好啊。”时葑见着那脸上还带着红的婴儿后, 脸上忽地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夫人你看, 小少爷长得可真是好看, 长大后………”正当奶娘想要将小孩给她抱的时候,原先还躺在床上虚弱的时葑就像是发了狠的将那孩子抢了过来。
可下一秒, 那婴儿就被重重扔掷在地上,瞬间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室内。好在地上垫了一层厚厚的毛绒毯子,加上因是在冬日,亦连那襁褓都做得格外之厚。
“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少爷可是你的骨肉啊!”满脸恐慌的奶娘抱起那哭个不停的小平安,转头间对上的却是一双充满着恨意的阴冷目光。
比那目光更冰冷的,则是那一字又一字的森寒之言。
“这贱种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 毕竟谁让他的身上流淌着那腥臭之人的血。”
因着今日发生的事,连带着所有人都不敢再将那婴儿抱到时葑的面前,生怕又会引来她的发疯。
而等晚上林拂衣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听说了此事,顾不上身上还穿着官服便往那栋最为华丽的院落中赶去。
“雪客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不,难不成你忘记了平安也是你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会生出那种流着肮脏血脉的贱种。”漆黑眼眸中满是森寒怒意的时葑对上男人带着指责之色的目光时,唇角上扬的弧度也在不断增加。
而她的眼中哪里有半分身为人母的喜悦之情,有的只是那无尽的杀意。
仿佛那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是一个仇人,一个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你说,若是那贱种日后知道了他的母亲想要杀他,甚至就连他的出生都是一个错误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啊。”时葑将那一缕缠于她脸侧的发丝粗鲁的别在耳后,即便力度大得令她泛起了缕缕疼意,她仍是跟没有半分知觉一样。
“不对,那杂种本就不应该出生,你说我当初第一次下手的时候,为什么不再狠一点啊。”她最后一句飘飘悠悠的,本随着那风一吹便散了,可听在耳畔处,却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疯了吗!”听着她一口一个称呼自己的孩子为‘杂种’‘贱种’时,林拂衣紧握的拳头咯咯直响,更抓得掌心瘀紫一片。
“呵,疯,我早就疯了,何况我疯了又不是那么一天两天,难不成你林大公子到现在才发现吗!”时葑满是恶意的盯着男人不放,就像是一条躲藏在黑暗中,大张着嘴露出锋利獠牙,并伺机而动的毒蛇。
若是他在离她近一些,他毫不怀疑,她会扑上去撕咬他的喉咙。
“可就是我这个疯子有时候都在怀疑,你林大人其实才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才对。”时葑不顾身上的疼痛,强忍着下了床,也不知是那伤口恢复得过慢还是因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