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李霜儿知道丁墨拉着莫天慕去喝花酒后,如何将小李氏喊来一通责难,只说丁墨在书院小半月后终于适应地不错。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这一日书院放假,丁墨还没打算好做什么呢,就被小李氏送来的信叫走了。
信上要丁墨带着小皮去马车行租两辆马车在东城门口等她。
丁墨依言而行,去了离东城口不远处的马车行,正跟那儿的小伙计说话呢,突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从店门口经过。
丁墨连忙上去喊了声:“蒋兄,这是要上哪去?”
那人听见有人喊自己,这才转身来看。
丁墨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丁墨不是可惜别的,正是可惜了眼前之人的好长相。
蒋昕竹原本生得颇俊美,只是身形太过瘦弱,已有病态之相。又因常年生病,脸色总也不见红润,白青青的,生生把那点俊美压成了寻常。
“原来是丁兄。”蒋昕竹连忙作揖,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好巧。”言罢,作势就要离开。
丁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人不但浪费了好长相,还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蒋兄且慢。”丁墨喊住他:“蒋兄可是要出城?我观蒋兄这方向似是要出东门,恰好与我顺路,可需要丁墨相送?”
蒋昕竹连忙摇头:“不必不必,我已雇了牛车在城外等我,多谢丁兄,某家中还有琐事挂念,日后再寻蒋兄细聊。告辞!”
丁墨见他虽与人打交道颇为谨慎,但方才所言时色却极为坦荡,也未曾因为只够银子雇牛车而面露局促,看他那瘦弱的身躯,穿着那浆洗地发白的袍子悄然离去的背影,倒真有几分君子坦荡荡的飒爽。
“娘说的不错,这书院果然是来对了。”丁墨朗声笑道。
“哦?看来哥哥在书院里交了不少朋友呢。”丁香轻快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丁墨回头去瞧,见今日的丁香似乎可以打扮过,与平日里不带珠翠的模样分外不同。
“我妹妹好好打扮打扮,倒也是挺能唬人的。”丁墨调侃。
“哦?那你被唬住了没有?”丁香眯起了眼,发上的流苏步摇烨烨生辉,衬得她原本就生动的面容越发精致好看。
“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呀……”丁墨伸手要来抚摸丁香的头发,被后来一步的小李氏挥手打掉。
“别别别,你妹妹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别回头叫你给拆咯!”小李氏忙将丁香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觉得没有问题后,这才问丁墨:“马车呢?你租好了没?”
“哎呀,把这正事给忘了!”丁墨一拍大腿,赶紧往方才的马车行里回奔,那方才与他攀谈的店小二还在院子里候着。
“这孩子!你说我还能让他干点什么!”小李氏见他那莽莽撞撞的模样,不由跟丁香发牢骚。
“娘,您看您只是一封信,哥哥就急吼吼地鞍前马后地陪着,我看您呀是乐在其中呢!”丁香抿嘴偷笑。
小李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很快坐着租来的马车上路了,丁香与小李氏一辆,丁墨一辆。
“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呀?”丁墨忍不住下了马车挤到马车外赶车檐坐下询问道。
“今儿是菩萨的诞辰,咱们刚好去上上香,给你求个平安福,祈求我儿学业顺利,每日里都能欢欢喜喜、高高兴兴,你说好不好呀?”小李氏笑眯眯道。
“上香?太无聊了,我不去了,你跟香儿去就成,我要下车。”丁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马车门帘内小李氏伸出的手一把按住:“那儿素斋做的特别好吃,我这是要带你去尝尝鲜呢。”
“素斋有啥吃头,我不爱,娘你知道我爱吃肉,我先走了,等回头再……”丁墨兴趣缺缺。
“得得得,知道了知道了,不是去吃素斋的,是去给你相看的。”小李氏知道说别的留不住儿子,只得悄悄靠近儿子耳边低语了一句。
“给我相看?”丁墨一头雾水:“不是……娘,好好地给我相看什么啊?我……哎,那姑娘好看不?”
小李氏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心眼儿直,不能什么都跟他说,便挑简单的说了。
“哦哦哦,这么说是暂住在莲溪寺的莫府二姑娘啊,那为什么她不回府要去莲溪寺离住着呢……”
马车就在官道上晃晃悠悠地走着,车内时不时传来几声细小的交流声及男子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
马车行驶到莲溪寺外也不过小半日功夫,小李氏早就打听过,莲溪寺唯有菩萨诞辰及每月固定的一日可开放上香外,平日里是不接待香客的,且过来上香的女香客居多,男香客不是没有,而是甚少能看见年轻男子。毕竟莲溪寺只是个普通的尼姑庵,与那些名气盛大的佛寺无法比较。更多的是周边村庄的乡民农人趁闲暇时前来拜一拜。
母子三人下了马车如寻常香客那般,进香、参拜、祈福,小李氏还填了不烧香油钱。等转道去求签时才发现,这儿等着求签的人还当真不少,虽不到人头攒动的地步,却也算求着如云,小李氏三人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轮到。
母子三人一人求了一挂,拿到解签师父那儿解签时,师父询问三人谁先来,丁香便将哥哥丁墨推到了解签师父跟前。
“施主要求什么?”
“求……求姻,求学业!”丁墨本脱口而出的话被小李氏一瞪,立马改口。
解签女尼年纪已十分大,脸上皱纹满布,还有不少斑点,态却十分随和。看了眼丁墨手里的签号,点头道:“施主稍待。”然后转身去去签文。
那女尼将手中签文略看了看便递到丁墨手上,但间签文上书:晨昏全赖自更生,虽是逢危不见危;若得贵人来接引,此时福禄自相随。乃是一枚中签,不好不坏。
小李氏见儿子读完,连忙接过来,看了又看,忙问那女尼此签何解?
“此乃守旧平安之签。”女尼答曰:“多积善,修吾身,不宜急,专注自身品德修养,定可逢凶化吉。”
“这签中贵人……?”小李氏急问。
那女尼抬眼敲了敲小李氏:“我观这施主好似求得是姻缘签,只非要解学业,怕是签文不准,贫尼却是答不准了。”言罢低头,任小李氏再问,也不再言语。
小李氏气急,揪着丁墨的耳朵拉到角落里低声骂道:“你放在在佛前到底求的什么签?当真是姻缘?”她看着丁墨略带躲闪的眼,心中有些后悔提早跟他说了莫天雨额事:“我不是说了让你求学业吗?婚姻大事我自会为你做主。”
“哎哟,疼!娘松手松手。”丁墨连连喊冤:“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只是那会儿我自己也没想明白,娘,我再也不敢了。”
等到他二人小吵一通回到那女尼跟前时,就见丁香眼角红红,情怪异,不知是怎么了。
那女尼见他二人过来,便也止住了话头。
“娘,该你解签了。”丁香催促。
小李氏想着等回去再细问丁香,便将自己的签文递了上去。
那女尼一看,第六十九签,便问道:“夫人求的可是姻缘签?”
小李氏昂昂地有些愣怔。
女尼摇了摇头,连签文都未取:“何必是天下多负人。夫人,这是下下签。偶弥陀佛。”说完已经背转身去,不再看她。
小李氏听完,脸色煞白。
丁香过来紧紧搂着她的胳膊,低语安慰,丁墨方才被小李氏一通责骂后就跑出殿外闲逛去了,自是没看到这一幕。
“没事,香儿,我本就该知道是这结果,还来求这签做什么呀……”小李氏才说到这儿,眼角便有一滴泪滑落,从前她都是撕心裂肺的大哭,今次却一改往常,默默掉泪起来。
丁香大感不妙。
果听小李氏道:“香儿别慌,娘不过是把他放下了,心里踏实,这才哭的,没事儿……”果然,说了不到两句,小李氏的泪便止住了,母女两人依偎在一处,立在大殿旁静静看着佛像,各自想着心事,却不知那边丁墨已经和东珠遇上了。
丁墨时循着香味去的。
那是桂花的香味。
莲溪寺的后山上种着一片桂花林,且是四季桂,昌武城位处偏南,冬季不及北方寒冷,除了寒冬腊月,这四季桂差不多每隔两三月就要开花一次。
正巧这两日,桂花开了。
今日东珠与往日一样,一大早起来后便早起打水梳洗,又去井边提水。现在她不但要把自己屋外那两缸水装满,还会帮慧贤把厨房里的水缸装满,若是玉恒、玉禅起得早了,便也会过来帮忙。
今日莲溪寺寺门大开,香客云集,慧贤怕是要忙坏了,从一大早开始便将各处小女尼使唤起来帮忙,今日厨下那六七个素斋炉子怕是要烧上一日了。
东珠忙完了日常,正待歇上一口气。手里便被慧贤塞了一个竹筐要她上山摘点桂花下来。
这些日子下来,慧贤很是看出来,东珠的勤快不是假装,用起来自然不会手软。
临行前慧贤突然道:“去后山时当心着些,叫上玉禅陪你,莫教人唐突了去。”
东珠点头应好,却是独自上了山,没叫任何人陪同。
东珠自然知道慧贤那话的意思。
说起来,自打她来了后,每日里充实忙碌着,原本莫天雨那种骨瘦如柴的身体可算是被她的稍显丰腴。又因她常年不爱出门,躲在屋里两年,倒是把个脸蛋养的雪白。加上现在东珠来后精面貌都大有改善,即使身穿布衣,却仍旧好看地叫人移不开眼去。
这几日东珠每每照镜去瞧,总要感叹一声原身的想不开,且明白了莫府当家主母李霜儿的顾虑。
若是依着莫天雨记忆中莫天琪的长相来看,这长成了的莫天雨怕不是要把莫天琪比到泥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