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墨摇了摇头：“不好，我觉得，她过得应该不太好。你知道吗，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拿着竹竿打桂花呢，地上已经装了半篓子桂花，说是要拿回去做吃食。”
莫天慕静静听着：“是吗？”毕竟对对方不了解，能不说便不说。
“嗯嗯。”丁墨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把莫天慕上下左右地打量起来，看得莫天慕心里发毛。
“你这又是犯的什么病，看得我发毛。”
“哎呀！说起来，你是他大哥，你俩应该是长得有几分像的。”只是丁墨打量来打量去，好像并没有找到相似点，这才放弃。
接着便跟莫天慕详细说了说今天的情况，只是隐去了小李氏说要给他相看的那一段，只说母亲随意找了个寺庙进香，没想到竟然去了莫二姑娘清修的佛寺，这才阴差阳错。
“表哥，若是有机会，你在姨夫姨母跟前提一提她的不易吧，二表妹太可怜了。琪表妹都议亲了，她还在那蹉跎呢。”丁墨道。
莫天慕点头。他自是知道为祖母祈福这事儿任谁听了都觉得太过凑巧，之后一去两年无人问津，又像是刻意为之。
可他也明白母亲的心病。
打小就见过母亲因父亲众多的姨娘落泪伤心的模样，莫天慕便暗暗下决定，将来若是成婚，必定只要一个女人，一心一意对她，绝不让母亲这种事再发生。
丁墨见他答应，终于住了嘴，然后便嚷嚷着肚子饿，拉着莫天慕出去下馆子了。
丁墨这边轻松惬意，小李氏这边却是水深火热。
只因她前脚刚回府，后脚莲溪寺那边的信就送到了，李霜儿已经知晓她今日去过莲溪寺。
丁香还有些担心她娘没法应对姨母，却见她娘没有丝毫忧色，换了身衣服拿着东珠交到她手里的佛经就去了李霜儿的霜华苑。
小李氏才进院子，李霜儿就把下人都清退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见小李氏说：“姐姐你猜我今日遇见了谁？”
这话问得，顿时把李霜儿骂到喉咙口的话憋了回去，只得安奈下脾气顺着她问谁。
“我竟不知，姐姐原来还有个庶女。若不是我今日偶然遇见，姐姐怕是不打算告诉我吧！”小李氏一副我抓到你了的表情。
李霜儿：“……”
小李氏这便将今日的种种一一道来，详细到东珠的一言一行，甚至把那两摞佛经都交给了李霜儿。
“姐姐，先前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庶女，今日我见了她，着实喜欢。你我是嫡亲的姐妹，我便与你直说了，我想要二丫头给我墨儿做媳妇，你看成不成？”小李氏直言道。
“不行。”李霜儿想都没想就出口拒绝了，只是她拒绝的太过生硬，这才立马改口道：“二丫头还小，且她在佛寺清修，也是为了她祖母的身体……”
“翻过年就16了，不小了。琪丫头都定亲了，雨丫头也该有动静了。”小李氏不赞同道，见李霜儿面色难看，便拉着她小声问道：“莫不是这雨丫头有什么不妥？嫁不了人？身子不行？还是……”
“不是不是，你别瞎想，没那回事儿，我就是觉得二丫头还太小了，暂时不考虑……”李霜儿只得干巴巴道。
“那也没关系，墨儿可以等，等到她满十八，总该嫁人了吧。反正墨儿这两年进学了，我也不想他因女色上分心，好好读上两年书也是好的。”小李氏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李霜儿：“……妹妹，你容我想一想。”
等到小李氏空着手回到客院时，就见丁香迎了上来。
“母亲，怎么样，姨母怎么说的？”丁香问道。
“还能怎么说。”小李氏脱下外套，让女儿帮自己换上便服，颇有几分得意洋洋之态：“放心吧，过不了几天，你姨母就会派人去接你二表妹回府了。”
“真的吗？娘您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吧！”丁香先前还在发愁，到底怎样才会让李氏松口接人，没想到这才一个回合，母亲就大胜而归了。
“嗨，你姨母那个人我太了解了，面子比里子重要！你看她把那些个姨娘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就知道了，每日晨昏定省、鞍前马后的，要我说，虽然被人伺候是伺候了，可是憋气啊！是我我就憋气，所以你知道的，我向来不要那些姨娘伺候，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小李氏还想发散下，就被丁香给拽了回来。
“娘！您还没说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哎呀，很简单呀，我一去她院子还没等她发火我就问了，问她为什么还有个女儿却不肯告诉我，她自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这事原本就是她理亏，那些个小心思自然是拿不到明面上来说的。然后呢我就告诉她，我很满意二姑娘，想要求娶她做我儿媳妇。”李氏眉飞色舞地说着。
“那姨母呢？她答应了？”丁香笑问。
“自然是立刻拒绝了。”小李氏道：“可我却说，我愿意让你哥等，等到二姑娘十八岁都可以。姑娘家又没什么毛病，打的还是为祖母祈福的名义去的寺庙，自然迟早还是要嫁人的。所以我说你姨母啊，要面子不要里子。”小李氏摇摇头：“她今儿要是跟我说，死活不让二姑娘嫁人，那我还真是没法子。可她要面子，怕外头的人知道了，说她善妒，没有容人之量，连个庶出姑娘的嫁妆都不舍得给。她倒是想要我开口说纳二姑娘做妾，可那怎么可能嘛。”
“所以？”丁香笑得眉眼弯弯。
“所以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先把二姑娘接回来，别的，再另外想办法呗。”小李氏双手一摊，笑道：“你看，我说的对吧。你姨母就是这样的人。”
“还是娘聪明。”丁香连忙上前搂着小李氏：“我要跟娘学的还多着呢！”把个小李氏哄得眉开眼笑。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三日，东珠便收到了郭姨娘的来信，信中提到夫人明日便要派人来接她回府，要她好生准备，切莫误了行程。
东珠看完信后将其折起来放进了信匣子里，眯眼笑了笑，脑中却对着木镯子道：“我没记错的话，蒋昕竹应当就是这几天过来的吧？”
“从时间上来推算，应该是的。”
东珠够了勾唇：“那我我回去的可正是时候呀。只是先别想着那边，我这的好日子看来是到头了，你现在可别到处跑了，小心哪天出去了回头就见不着我了。”
小白猫喵喵叫了两声，跳到了东珠膝盖上乖巧的趴着：“你是发现什么了？”
东珠摇摇头：“还不确定，得再看看嗯……”
这话音白天才落下，东珠便差点被当夜一场大火烧死。
幸好仙人机警，东珠也担心有事发生不敢睡沉，一发现不对，便火速逃出了寝房，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我现在怀疑，非常怀疑。”东珠边咳嗽边在心里对木镯子说：“我真的只是莫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吗？莫夫人竟这么怕我回去，难倒是觉得杀了一了百了，可以少费些脑子？”
白猫：“……”
东珠想不明白，索性跟着众女尼扑灭大火。
寝房被烧的差不多了，东珠绕着寝房周围走了一圈，这才回到人群。
“你没事吧。”玉禅跑过来拉住东珠，将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放心：“怎么会突然起火？这天气虽然干燥，但也不至于起火吧，是不是睡觉的时候打翻了烛台？”
东珠抱了抱身子，愣愣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今夜别再折腾了，过来跟我睡吧，反正我那边就一个人。”玉禅拉着东珠回了她的寝房。
玉字辈的弟子都是两人一间卧房，卧房里两张床。轮到玉禅时，刚好落了单，后来再来的弟子竟也没有被分过来。
玉禅便将另一张床的东西收拾一番，拿出一床新被子给东珠铺好。
“玉禅。”东珠收拾妥当，躺进被窝后，看见玉禅已经有了点困意，连忙喊了声。
“怎么啦，还不困啊，赶紧睡吧。”玉禅打了个哈欠。
“玉禅师姐，我在后山第十八棵桂花树下藏了件宝贝给你，等我走了之后，你要记得去取。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可要记住了。”东珠说完这话后，立刻闭上眼睛，很快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玉禅却是被她这话一刺，激得半晌没有睡着觉，直愣愣睁眼到了天亮。
翌日，东珠早早就起身了，因着昨夜一场大火，寝房内的东西已经被烧得不剩什么了，除了几件贴身的东西外，她可算是一无所有了。
莫府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了，只是东珠这边，该告辞还是要告辞的。
东珠跑去慧贤的院子里给她把最后一罐桂花蜜浇上蜜糖封存，又把慧贤平日需提前腌制的菜干料理好，这才去了厨下同她道别。
“我知道迟早有这一日，只是没想到来地这么快。”慧贤坐在灶下，只是略抬起眼皮去看东珠：“你走吧，我已经按你的心意把你想学的交给你了，能学成什么样，就看你日后的努力了。”
说实话，东珠在这莲溪寺真正停留的日子也不过月余，能在慧贤这里学的东西有限，她也知道自己时间紧迫，因此早早便同慧贤说了想重点学哪些，慧贤也极为通达，尽数答应。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东珠立刻跪下，给坐着的慧贤行了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
慧贤没有拒绝，显见是认可东珠做她的弟子了。她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遗憾之色。
“去吧。”便什么也不再多说了。
东珠转过身，轻轻道出一句：“师父保重，弟子没让您失望，今后，也不会。”后，便慢步走了。
慧贤睁开眼，看着东珠离去后半晌没有出声。
“你还是做了。”慧贤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缓地叹息。
慧贤却是一动也不动，好似没听见。人却起了身来，转过脸对着身后之人行礼：“偶弥陀佛，见过主持。”
原来站在她身后之人，竟是这莲溪寺的主持元贞。
元贞还是那副满头银丝，世外道人的模样，只是却只看着慧贤的眼睛，好似在等她的答案。
“是，我做了。主持您本就知道，我来着这莲溪寺出家为的就是报恩。如今我既没有违背当初对您的承诺也没有愧对恩人之后，我并没有做错。”慧贤道。
“痴儿……痴儿……”元贞摇摇头，却无法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