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入云霄,外面白茫茫的一切,蔚蓝从没见过飞得这么高的直升机。『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正遐想着,走着,突然耳边一声尖叫,一条胳膊甩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脸上。
那胳膊跟铁一样,这么一棍子打下来,鼻子不断已经是万幸,鼻血却不争气地淌下来了。
尉迟荆本来是往后坐的,当看到底下监狱的那群傻子束手无策的样子,乐得跳了起来,一个得意忘形,忘了边上还坐了个脆弱的人类女孩,手臂就这么甩了出去,出大事了。
“人类就是脆弱,稍微碰一下就流血啊,受伤啊,啧啧!”他这回坐端正了,双臂环抱放在胸口,睨着她,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说得好像你不会受伤流血一样。”蔚蓝白了他一眼,迅速接过了大叔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起来。
这血好像开闸的洪水似的,怎么擦都止不住,没法只能卷成两团塞在鼻孔里,这下,终于不流了,但形象尽毁,衣服裤子上全是她的血。
“别弄脏了我的飞机。”尉迟荆皱起了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
蔚蓝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座位和周边,发现脚边有一滴血,就默默地弯腰擦去了。
尽管如此,尉迟荆还是一脸的嫌弃:“人类的血,脏死了。”
蔚蓝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个人又浮夸嘴又毒,简直讨厌至极。
直升机缓缓降落了,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林木高耸,野兽出没。蔚蓝诧异这反派为什么要来这,就被尉迟荆推下了直升机。
“拜拜喽,新娘子。”尉迟荆冲她微笑着挥挥手,另一只手拉住了机舱门的门把。
蔚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反应地按住了他的手。
尉迟荆心里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手上的那只小手,张了张嘴。
话却被蔚蓝抢了去:“你想把我扔这里吗?”
她左右回顾,丛林又大又深,不知从哪传来的几声狼嚎,已然吓得她浑身发抖。耳边蚊虫嗡嗡飞舞,一会全身上下瘙痒难忍。
尉迟荆戏谑地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扬,薄薄的嘴唇扯出一个恶之花的笑容来。
“喂,新娘子,我已经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了,你还想怎样?”
他举起另一只手,想把覆着的那只小手捉开。
可谁知女孩也迅速腾出另一只手,覆了上去。
两个人,四只手,互相交叠,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想怎样?”尉迟荆不是没有能力解决这个大麻烦,但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叶家千金后面要对他说的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听一听。
蔚蓝抿抿干燥的嘴唇,理理思绪,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很干净很纯粹,这叫尉迟荆很不高兴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敢直视他眼睛的人或妖,被人直视的感觉,竟有点,不知所措。
“这里野兽出没,如果你把我丢在这,我就没命了。”这是蔚蓝的开场白,声音凄凄惨惨,眼眶里勉强挤出两滴泪水来。
尉迟荆看见了她眼眶里那颗亮晶晶的泪珠子,纹丝不动:“那又怎样?你是生是死关我什么事?再说——”
他突然凑到她的脸边,两个人的距离仅指甲盖那么近,再靠近一点就要亲上去了。
蔚蓝的脸腾地火烫,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再说,”男人的魔音在耳边响起,“你爸都不要你了,你死在哪没人会关心。”
蔚蓝打了个哆嗦,是啊,被家族抛弃,被冤枉坐牢,她接下来要怎样活下去呢?
“你啊,就乖乖认命吧。”尉迟荆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很是得意地把女孩的小手从自己手上拿走。
一双小手彻底地松开了,尉迟荆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机舱门缓缓拉上,他边擦手,边冲飞行员说:“起飞。”
就在机舱门关上前一秒,一个小小的人影飞扑了上来,直升机因此剧烈震动摇晃,飞行员不得不放弃起飞。
“你……”尉迟荆惊得直接跳了起来,站在了座位上。
这架直升机是为他私人订制的,高度足以容纳像他这样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
蔚蓝啥也没多想,看到那双大长腿就直接扑过去抱住了。
尉迟荆吓坏了,机上的其他妖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这个人类女孩想干嘛?
“我无家可归了,爸爸不要我了,那些人要害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呀!大人您英姿勃发,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顶天立地,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很崇拜您,把您当作我的偶像,还偷偷画了您的画像贴在房间的墙壁上,日夜端详。”
“是吗?”尉迟荆扯了扯嘴角。
“是的。”
“这个世上,见过我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你是怎么见过我的,我怎么没印象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的婚礼上吧?你还故意拿奶茶泼了我一身。你知道那件衣服要多少钱吗?哼,说谎不打草稿!”
蔚蓝急了,马上想办法圆回来:“是,没错,我之前是没见过您,但是我可以想象啊,我把想象中的您画下来贴在墙上,每天睡觉前都要瞻仰一下您的遗……”发觉不对,赶紧改口:“您的盛世美颜。”
“有眼光。”这“盛世美颜”四个字戳中了尉迟荆的心,舒坦极了。
“我问你,我和你丈夫韩雍相比,谁好看?”
蔚蓝脑门上挂下四条黑线,这大反派这是要干嘛,问这种幼稚园的问题。
“当然是大人您更好看。”末了还不忘纠正一下,“我和他没结成婚,算不得夫妻。”
尉迟荆瞥她一眼,又问:“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明白,你千方百计把韩雍从你姐妹手中抢过来,为什么又不要了?”
蔚蓝说:“大人,婚礼上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他们做局来整我,我怎么可能还会跟他在一起?”
“可我听说韩雍似乎对你余情未了。”
“他怎么想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和他一起了。”
“想清楚了一定要和他们一刀两断?”
蔚蓝一愣。
一直没有发话、待在旁边干着急的大叔终于寻到了机会替蔚蓝说两句话:“大人,她是个好人,带她回去吧。”
“闭嘴。”尉迟荆一个瞪眼,大叔便不敢再说话了,他冲蔚蓝使使眼色,向她传递着什么信息。
蔚蓝也不傻,赶紧回答说:“是的,我要和他们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尉迟荆笑笑,说:“你爸,是万国最有钱的人,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还是个成功的政客,国会议员。你丈夫,韩雍,万国第一捉妖师,两界安全管理处副处长,未来的领班人。你不过是杀了只兔妖,只要你求求他们,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脱罪,毕竟这种事,在万国每天都会上演,有权有势的人凌驾于两界法律之上,无权无势的人被法律所困。既然你有这么厉害的两个后盾,为什么还要求我收留你?你这样做会让我怀疑你动机不纯的。”
蔚蓝咬咬唇,说:“实不相瞒,要杀我的就是我爸,他让兔妖把放了毒药的猪蹄汤给我喝,要不是兔妖阻止,我早就毒发身亡了。”
“然后呢?”尉迟荆的眼睛炯炯有。
“然后兔妖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自杀,临死前对我说,如果她不死她一家人都活不了,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威胁了她。”
“那个人就是你父亲?”
“我觉得不是。父亲是想下毒杀我,而冤枉我杀兔妖的另有其人。”
她边说边回想当日的情景,叶琳带着人冲进她的房间,二话不说指着她的鼻子骂杀妖凶手。
而在她被逮捕的时候,叶父、韩雍还有叶琳三个人谁都没有上前为她说一句话,他们的情,冷漠、讥笑、幸灾乐祸,就好像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不,也许他们都有份……”她想着想着脑子就乱了。
那一家人,合起伙来弄死她,为什么?
尉迟荆看出她的疑惑,说:“他们的目标不在你,而在我。”
蔚蓝惶恐地抬头看看他。
“他们认定你在婚礼上见过我,就利用你做这个局,看我会不会来救你。”尉迟荆笑嘻嘻地说,“他们做足了准备抓我,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我还不是来无影去无踪?呵呵。”
“所以……”
“所以他们并没想要你的命,你可以乖乖地回去了。”尉迟荆松了松自己的腿,“站了这么久腿都酸了。”
蔚蓝听了赶紧握起小拳头给他捶腿。
“你干什么?我是不会收留你的。”尉迟荆很没好气,睨着女孩的眼中满是不耐烦。
“既然你说这是他们布的局,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蔚蓝盘算了一下,下定决心死命抱住这个金大腿。
“我会洗衣煮饭打扫卫生,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无怨言。”
“奴仆我多的是,比你听话好用多了。”
“那我……”
“你什么你,对于我们妖来说,你一点用都没有。”
“不,我有用的。”蔚蓝的求生欲爆棚到了一定境界。
“是吗?那你得证明给我看。”尉迟荆摘下耳朵上的一枚钻石耳钉,用力抛向森林的深处,也不知抛出了多远,竟连一点落地的声响都没有。
“在太阳下山前,如果你能把我的耳钉找回来,我就同意带你回去,否则,你就自求多福吧。”尉迟荆阴阴地笑说。
“好,我马上去找!”蔚蓝没多想,直接跳下直升机,朝着刚才男人扔耳钉的方向奔去了。
尉迟荆看女孩跑远了,缓缓张开手掌,躺在掌心里的正是刚才取下来的那枚耳钉。
他将耳钉重新戴在耳朵上,讥笑起来:“傻瓜,我这么爱钱如命的人怎么会真的扔了钻石让她去捡?人类啊,真好骗!”
大叔这时愤愤不平了起来:“大人,这样做不好吧?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
尉迟荆才不管这些,对飞行员说:“走吧,我的早饭都快冷了。”
“大人,您不能这样。”大叔急了,“先别开,别开。”
飞行员也没拉杆,刚才后面机舱里发生的事他多少也听到一点,于情于理,尉迟荆这样欺骗一个小姑娘都是不对的。
“怎么?你要造反了?”尉迟荆瞪着大叔。
大叔缓了缓语气,说:“是您说的在太阳下山之前,您不能言而无信啊。”
前面的飞行员也附和:“是啊,您自己说的。”
尉迟荆好似被什么噎住了,能言善辩的他此时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好吧好吧,本王就陪她到太阳下山,就当出来旅个游。”
尉迟荆把座椅放下,大剌剌地躺了下去,双手枕在头下,闭上了眼睛。
“这阳光啊,真是舒服。”
大叔见他睡了便偷偷地下飞机,谁知身后陡然响起尉迟荆的声音:“别想着去通风报信或者救她,你要是敢去,我现在立马走人。”
“是。”大叔只好作罢,退回到机舱内,眼望着女孩跑远的方向,默默地为她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