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长往包厢外走的一瞬间,虞舜将安白拽进了吧台。
“蹲下身,靠墙边走。”
虞舜压低了嗓音,在这狭窄而昏暗的场景之中,显得格外冷静。
安白拽紧了自己的小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后门的小巷这几天污水维修,早堵死了,搜查警不会从那走。”虞舜牵着安白,速度极快,右手也不忘从吧台上拿起冰刀。
瓶身竖直修长的高浓度烈酒也被揣进了兜里,算是一个备用武器。
“我……”
安白想解释说,是她把搜查警找来的,虞舜根本没必要帮她那么多。
她好怕他再一次从她面前消失,从此了无踪影,再也见不着了。
“嘘,别出声,调整呼吸,放平。不要使用异能,会打草惊蛇。”虞舜嗓音极其冷淡,与平日里那股直率憨态的模样孑然不同。
安白不得不听。
后厨只开了一盏灯,安白还在找后门,虞舜已经带她走过去,把堆在后门边的物料推开。
那几百斤物料就像是海绵泡沫一样,无声无息地挪了个位置。上锁的门被虞舜打开,他对安白比口型:“走。”
后巷很窄,泛着一股难闻的污水味。
虞舜忽然抱起安白,将她送到半人高的墙头。
安白还没坐稳,只见虞舜轻轻一跃,身姿灵动地翻墙而过。
他落地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对安白伸出双手:“跳下来。”
安白不敢耽误,直接跳到他的怀里。
虞舜干脆抱着她跑。
“我自己能跑!”安白抱着虞舜的脖子,紧紧抓住,耳边是呼啸不断的风声。
街景在飞速后退,他跑得极快,像是矫健的猎豹般疾驰而前。
“虞舜……”
安白被风迷了眼,想解释,却已经来不及了。
眨眼之间,他们就穿过了叁条小巷,来到一处漆黑而幽长的地道。
这几天中心区很乱。
军队内乱、政局动荡、毒雾泄露、怪物潜藏……
这条地道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水腥味,怎么看都不安全。
不远处的天空炸开了信号弹,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整个区域都拉响了搜查广播。
“请恐怖分子立刻放弃抵抗!特种军已将你包围,如遇反抗,就地击杀!”
安白有些害怕,她从虞舜身上下来,捏紧了包包。
许是刚刚极限逃命,虞舜脸色苍白,似是快吐出血来。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安白将包包递出去,开口解释说:“他们在抓捕我,我现在是被通缉的要犯。这包里应该就是他们要追查的东西,不如,你把我绑起来!”
安白自知无路可逃,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虞舜置于险境。
她拉起虞舜的胳膊,让他扼住自己的喉咙,同他描述计划:“待会搜查警来了,你就说你一路追我到这里,你将我交出去,再把这个赃物交上去,他们肯定会放过你,说不定还会奖励你!”
虞舜愕然了一瞬。但他调整完呼吸,皱起眉,依然是冷漠平静的模样。
他身上的杀气很重,一点也不像他。
而后,他当着安白的面,将包包打开,拿出了那块白圣石的碎片。
他默默地将白圣石碎片收进口袋,目光极冷。
“虞舜?”安白不明白,她以为他还要带她逃命:“这里是中心区,我们跑不出去的,我不能再拉你下水了!”
“傻子。”
虞舜冷笑了声,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他黑色的眼眸充满冷酷,看她像看一个傻瓜。
他轻笑了下,讥讽道:“我找了个倒霉鬼帮我带货进来,没想到那个人是你。”
“什么……?”
安白不明白,但她命令自己冷静。
她收到这块白圣石碎片,去和匹配对象见面,被放鸽子的那天,遇到了虞舜。
今天本想和匹配对象见面,见到的也是虞舜。
他根本……就是她的匹配对象。
“本来我是想抓你当人质,赌他们不敢对平民出手。”虞舜看安白这副震惊又失落的情,越发挖苦道:“结果你说你被通缉了,那用不到了,你可以滚了。”
如果安白不记事,脑袋再傻一点,她现在就会哭着骂他揍他,直接扭头走掉。
可她分明记得,在很早之前,他躺在她病床的另一侧,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告诉她不要害怕。
在那段漆黑的小巷中,他让她头也不回地跑,一个人迎向那恐怖的怪物。
这样的人,装得再冷漠再绝情,也不是他。
“你胡说,如果你真的要抓我当人质,为什么这里又要把我放下来?你刚刚一直在看街口,分明是想让我自己走。”安白哽咽道:“你别这样把我推开,我知道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上次他将她推开之后,他们生死两别。
那种浓浓的无力感与悔恨,让她总是噩梦难眠。
终于有机会再见到他,无论如何,她要见到他好好的。
“你知道什么呢?”
虞舜脸上的冷笑渐渐收了,仿佛揭去一层佩戴许久的面具。
他面无表情,眼中暗淡无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悲哀一般,他看向别处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那天只是偶尔之举,你只是被我骗了。”
“哪有人拿命骗人?”安白笑了下:“我也失忆了的。”
虞舜发现这傻乎乎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竟然是失忆的,一时间哑然。
“但没关系,只要活着,总会遇到好事的。”
安白确定他们已经被搜查警团团包围,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她走近虞舜,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颌。
“谢谢你,虞舜,遇见你很开心。”她微微笑着,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现在,该你走了,无论如何,我不想你死。”
安白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但她偶尔也想自私一回。
她转过身,摘下自己的假发,面对着无数赶来的搜查警。
在无数枪口的对准之下,她张开双手,白色的长发随风飘荡,她喊道:“我是安白,是通缉犯,把我抓起来吧。”
搜查警没想到竟然能遇到通缉的头号人物,一时不敢冒然行动。
下一秒,有人动了。
在安白的身后,虞舜往前一步,拒绝了她送他离开的要求。
白色的雷光突然炸裂,一片炫目刺眼的电光之中,虞舜握住安白的手说:“我带你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