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铛——铛——铛——”
下课铃声响,教学楼瞬间地震,学生们争先恐后奔向食堂,活像挣脱牢笼的饿狼。
宋姣姣的班级还在拖课,英语老师总喜欢拖五分钟再下课,就像有的人总习惯在碗里剩一点饭,她美其名曰:帮大家错开用餐高峰。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刘安绮立马丢开书本,回头喊宋姣姣:“走走走,吃饭去啦!”
宋姣姣两眼发直看着她,“我不吃了,我要睡觉。”
昨晚从缝隙出来后她一直想着付时为了救她没能逃脱的事,实在愧疚难当,怎么都睡不着。于是熬夜给付时扎小人烧纸钱,折腾了大半宿时间,早上只眯了一会会就出门来学习了,相当于通宵没睡。连着四节课折磨下来,这会儿简直困得想死。
谁都别想让她把眼皮睁开。
宋姣姣说完就往桌上一趴,秒睡过去。
刘安绮:“……你也太拼了吧。那我回来给你带点吃的。”
等宋姣姣睡醒,下午的课时已经过去了一半。
这节是政治课,政治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底下学生有一半睡得东倒西歪。宋姣姣坐起来,发现抽屉里被塞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她用手指戳了戳刘安绮后背,小声问:“多少钱?”
刘安绮没回头,背对着她摆摆手。
这家伙每次都这样,请客很爽快,还拒绝收钱。
宋姣姣也懒得和她争论,直接掏了张二十块丢进她抽屉里。
没过一会儿,下课铃响了,政治老师迅速撤离毫不拖泥带水。
刘安绮猛地扭过身来,一边抱怨一边丢了张十块钱给她,“不用二十,今天小卖部做活动打折只要十块钱。阿娇同志,我就不能请你吃饭了是不是?每次都这样,真没意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宋姣姣不吃她那套,捧着汉堡啃了一口,“你很有钱吗,不要充大款。等你以后工作了随便请客,你要包养我都行。”
刘安绮撅撅嘴,放过这个话题,“对了,你什么时候做的纹身啊?痛不痛?我也想纹一个,好酷哦!”
宋姣姣满脸问号,“什么纹身?”
“你后脖子上的花呀,我都看到了。”刘安绮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样子,“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纹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一低头就看到了。”
???
“镜子借我一下。”宋姣姣把汉堡塞回盒子里,拿着镜子跑去洗手间,用小镜子把后脖子的盲区反射到大镜子上。还真有一个花朵形状的图案!
那是一朵通体漆黑的花,不知道什么品种,花瓣像细丝绽开,下面连着一小截带刺的梗。
整个图案只有拇指大小,待在肩颈中间,如果穿一件有领子的衣服,比如校服衬衫,刚好可以遮住,低头或者趴着的时候才会露出来。如果不是刘安绮看到了告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东西。
问题是这东西哪来的?
宋姣姣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花瓶鬼的模样。
肯定是她干的!最近遇到的跟花有关的鬼就她一个,昨天晚上逃跑的时候估计被她碰到后脖子了。
连留下的伤都是花的形状,真变态啊。
宋姣姣回到教室继续啃汉堡。汉堡很好吃,可惜只要想到后脖子上的印记,她就胃口全无。味如嚼蜡般吃完午饭,她趴在桌上唉声叹气,宛如一条咸鱼。
最近药膏用的太频繁,余量不多了,得想办法补上才行。要是被奶奶发现,她就惨了。
“阿娇快看,我中午抓拍到两张绝美大片!”刘安绮这棒槌献宝似的把手机杵到她跟前,她瞄了一眼,顿时嫌弃的转开脸。
照片一看就是在食堂拍的,林侗端着餐盘走在窗边长廊上,前后都没人,窗外阳光灿烂绿叶摇摆,是有点高中校草的感觉。发到网上会被追问是哪个公司的艺人的水平。
但宋姣姣才在他那吃过亏,对他已经戴上了偏见滤镜,怎么看都觉得他在装逼。
刘安绮显摆了一通,又开始担忧:“听说他昨天晚上从上铺摔下来伤到脖子了,我还拍到了他的创可贴。你说我要不要送一盒药膏给他?”
宋姣姣心想能用创可贴解决的伤口还用什么药膏啊,早上去校医室伤口都愈合了吧。
“你看,他贴创可贴都比一般人更帅诶!”刘安绮对着手机犯花痴,“而且正好贴在后颈中间的位置,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腺体位置嘛!巨!”
宋姣姣缓缓转过头,“后颈中间?”
“对啊!跟你纹身差不多位置。”刘安绮突然兴奋地拍她手臂,“快看快看,他过来了!”
窗外走廊上,林侗单手抱球经过,身上只穿了件球衣,脖子和锁骨光溜溜一览无余。后颈上的蓝色创可贴相当明显,一眼就能看到。
宋姣姣盯着看了一会儿,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什么受伤,都是借口,遮掩那块霉斑才是真的。
林侗十有八九是撞鬼了。
宋姣姣回想起那天看到的霉斑,小小一片,还会蠕动,绝对有问题。
不过他怎么会撞鬼?要不找个机会问问……
“安绮,你什么时候给他送药膏?我陪你一起去。”宋姣姣拍拍刘安绮的肩,决定暂时放下成见,帮校友一把。
**
周末早晨,市图书馆大门口。
宋姣姣把共享单车停到站点上,挎着包慢悠悠进门走上台阶,老远就看到刘安绮坐在喷泉边上画口红。
好端端一张清秀可人的脸,非要画成一幅鬼样子。
宋姣姣忍不住吐槽:“你是去表白还是去吃小孩?”
“什么啊,这叫丰满!现在就流行把口红涂到唇线外面,很性感好不好。”刘安绮对着小镜子抿了抿嘴巴,满意地收起口红。
两人刷学生证进了图书馆,刘安绮拉着宋姣姣熟门熟路往楼上走。
“林侗每次过来都喜欢待在二楼社科类的书架旁边。”
宋姣姣仔细品味了一番这句话隐含的内容,震惊:“你好变态,居然跟踪他。”
“我才没有!是学校匿名墙上有人留言说的。”刘安绮恼羞成怒,解释说,“而且每周都有新的照片发出来,大家都能看到。不信你自己去看。”
“原来如此。”宋姣姣恍然,继而感叹:“难怪他那么经,原来都是被逼出来的。”
上了二楼,刘安绮说要去厕所,脸色白的跟她身后的墙面几乎融为一体,“我好紧张,我去补个妆,你等等我。”
向林侗那种冷酷的自恋狂表达好感,确实很有压力。
宋姣姣表示理解,“去吧,我在走廊上等你。”
走廊上很安静,静得有些夸张,比凌晨一点钟的临浦区还要安静。宋姣姣感觉有点别扭,但又说不出哪不正常。
刘安绮很快就出来了,脸色还是惨白,颧骨上补了腮红,下手有点重,跟奶奶扎的纸人没什么区别。
宋姣姣委婉提醒:“林侗可能会更喜欢你不化妆的样子。”
刘安绮举起食指摇了摇,冲她做了个wk:“你不懂,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两人很快找到社科图书区,然而怪的是整片区竟然一个人没有。
面对空荡荡的书桌,刘安绮疑惑地看向宋姣姣:“我们来太早了?不会啊这都九点多了。”
他们市图一直很热门,每到周末都会爆满,座位非常稀缺。九点多二楼还空无一人简直离谱。
“可能,出了一点点意外……”宋姣姣看了看四周,再次察觉到一丝违和。
太静了。
有种熟悉的感觉。
刘安绮贴近宋姣姣,抱住她的手臂,“好怪啊,要不我们下楼问问管理员。”
宋姣姣转头与她对视,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口红怎么画到嘴巴外面去了?”
“啊,是吗?我看看。”刘安绮松开她的手去掏镜子。宋姣姣心中一沉,立刻跑到书桌对面,同时将哮天犬放了出来。
刘安绮表情愕然,“怎么了?”
“你把刘安绮藏哪去了?”宋姣姣质问。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没意思。”
“刘安绮”说话的瞬间变了一幅模样,长发披肩的陌生女人倚靠着书架,艳丽的脸蛋上刻着两道交错的刀痕,表情阴森森的,“好久没吃过生人了,本来还想陪你多玩一会儿呢。”说着瞥了眼哮天犬,“你手艺倒是挺精巧。”
哮天犬十分没出息,一眼就被吓得夹尾巴逃跑,好在良心未泯,还记得捎上宋姣姣。哮天犬体型瞬间膨胀一倍,叼住宋姣姣往背上一甩,飞奔出去。
宋姣姣趴在哮天犬背上,回头看了眼,女鬼站的地方空了,却没有追上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能让狗胆包天的哮天犬吓得头也不回跑掉,这女鬼至少是兵级,而且是很强的兵级。
她不敢放松,时刻留意着周围路线,窗外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来了,像晚上一样。明明现在才早上九点多。
再结合她上来那么久没遇到一个活人,还有熟悉的诡异安静感,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她又掉进缝隙了。
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刘安绮那个棒槌最好是没掉进来。
哮天犬往扶梯方向狂奔许久都没找到出口,始终在书架间打转,看不到边缘,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书架和书。
奔跑过程中,被盯着的感觉时有时无。
宋姣姣若有所思,顺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扯下几页,快速折了几只小玩意。
一只只银蝶从指间飞出去,振翅间银粉抖落,掠过之处细碎光芒闪闪发亮。五只银蝶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走。
这种小东西最适合拿来追踪,它们身上的细粉具有超强的粘性,一旦沾上可以维持至少两个小时不掉,所过之处必然会留下痕迹。
学扎纸这么多年,除了哮天犬,宋姣姣没有成功扎出第二个有灵智的纸片,倒是折腾出许多小玩意。
比如这些追踪银蝶。这些东西看着精巧有趣活灵活现,实际上非常死板,跟提线木偶差不多。能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就看操控者了。
“不跑了,去书架后面藏起来。”宋姣姣拍拍哮天犬脑袋,让它缩小体型,跑到两排书架之间待着。然后自己盘腿往地上一坐,就地练起了扎纸技术。
既然都是书,现成的材料,那就把拿手绝活祭出来吧。
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了。
宋姣姣心里毛毛的,余光留意着周围,手上动作飞快。
不出一分钟,两个兵马俑一左一右向外走出去;两分钟后,一对俄罗斯套娃分头走了出去;三分钟后,两匹马载着挥剑的骑士奔跑远去;十分钟后,一队殡葬仪仗队吹着唢呐敲着锣离开……
安静的图书馆顿时热闹的像个菜市场。
果然,被盯着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走,我们回去。”宋姣姣起身拍拍哮天犬,往逃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