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婆婆对着女孩慈爱的笑了笑,伸手想要去摸对方的头顶,女孩很配合自动将头放置在瞎婆婆的手心下。
瞎婆婆感叹道:“还是老姐姐机妙算,好久没过来了,想她想的紧!”
女孩招呼道:“快请进吧!我姥瞧见您一定高兴!”
她将我们迎了进去,我眼看着黄毛毛率先一溜烟的跑进了屋,导致我们走的这一路尘土飞扬,直刮小旋风。
我们刚进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煤烟味,外屋地面地炉上的水壶正徐徐冒着热气,我的世界只有黑白色,看起来比常人所见还要显得杂乱简陋。
里面的屋内传出哼歌的声音是那种很老的腔调,但我也听不懂是什么歌儿,只觉得比阿娘每晚哼的摇篮曲还要好听。
穿过厨房走到屋内后,见到一个满头银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的老者猫着腰盘腿坐在炕上,她的上半身前倾很有节奏的前后晃动,炕沿边摆放的烟袋足足有手臂长短。
炕上的另一头摆放许多张铺开的黄纸,每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写着红色的字体,倒像是某种符咒。
瞎婆婆进门便扯开嗓门喊道:“老姐姐,我来看你了!”
香婆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身子一僵,立刻抬起头看向来者,瞎婆婆脚步纷乱急匆匆的走到炕沿边,伸出手与她相握。
两个人的手紧紧相牵,此时无言,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香婆有些泪意的感叹道:“如是,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瞎婆婆抿着嘴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好多年没见了,老姐姐还好吗?”
“哎,还是老样子。”
“老姐姐,我俩之间的情谊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今天带着臣州和他媳妇过来是有事求你。”
香婆顺势看向阿爹和阿娘,在看到阿娘怀中的我时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在我身上打量很久很久。
小女孩搬来椅子给阿爹和阿娘,笑着说道:“叔叔婶婶坐下歇歇,我去泡茶。”
阿爹连忙阻止道:“别麻烦了,不用这么客气。”
香婆收回目光,轻拍了下瞎婆婆的手道:“这孩子眼睛倒是个特别的,不过孩子这么小就别看了吧?”
见香婆婉转的拒绝,瞎婆婆并不想放弃,继续说道:“老姐姐,麻烦你给瞧瞧,孩子一直不安生。”
“哎,不是我不想看,是我真的看不了。”
瞎婆婆不信的蹙了下眉,不解的问道:“还能有姐姐看不到的命格?”
“不想给你看自是看不到,人家的人马先你们一步进了屋,此刻就在堂营上和我家仙家们交流,你让我还怎么看?
只能是一片白雾罢了...
如是,你我都是肉体凡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然啊!
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瞎婆婆瞬间理解的点了点头,一脸沉重的叹息,“你的意思和我想的应该没错,这孩子以后也得干这行,吃阴阳饭对不?”
“既然你知道何必还特意跑这一趟呢?这丫头以后一定比我厉害!”
阿娘听了她的话抱着我的手紧紧一缩,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眼仓促的看向阿爹。
显然阿爹的脸色也同样没好看到哪里去。
瞎婆婆想了想继续说道:“老姐姐,既然我来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是七公家的长孙女,我瞧这孩子以后一定是要接七公班的,但就是身子骨太弱了,我想着你能不能有办法先把她的天眼关上?至少让她平安长大啊!”
香婆听后苦涩的笑了笑,对阿娘伸出手道:“把孩子给我看看。”
阿娘二话不说将我递了出去,香婆熟练的把我抱在怀里,在我俩眼对视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她特别亲切。
她的年岁以高眼一片浑浊,瘦的跟个骷髅似的,但笑起来逗我的时候使人特别有安全感。
“娃,让她们看看你的本事,好不?”
我不由自主的跟着点了点头,她将我放在坚硬的炕上,八十多岁的老人动作利落的翻身一个膝盖呈九十度跪在炕上,另一只腿后伸平直,两只手伸出在半空中,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在一只膝盖上。
这个动作即便是正当壮年的年轻人也不一定会做的比她稳,她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一连打了好几个闷声的嗝儿。
阿娘下意识抓紧阿爹的手,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身旁的婆婆这样觉得有趣,也跟着在炕上学起了同样的动作,并且走路直摔的我,竟然也稳稳的立住,阿娘阿爹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此时我的嘴里也发出同样的嘶嘶声响,好像蛇或者蟒类动物发出的声音。
瞎婆婆看不到,但我们所有的做法都有香婆的外孙女墨花来说给她听。
“这真是今安发出的声音?!”
墨花小声回道:“是呢!”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香婆声音已经变成了男声,特别浑厚粗狂的问道:“敢问大仙何方圣,来自哪个山头?”
此时我面无表情声音也变了一个人一般回道:“白鹭峰,金蟒。我家花蓉的事,不用外家来管!”
话落,香婆一下子支撑不住摔倒在炕上,墨花急忙爬上炕去扶,担心的问道:“姥,你没事吧?”
香婆一连好几口大喘气才得以平息,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待她气喘匀后对瞎婆婆道:“如是啊!你听到了没有?我家是绿蟒大仙,人家的是金蟒大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让我如何去管啊?”
阿娘急忙扑上前想要给香婆跪下,被墨花眼疾手快一下子给拉了起来,“婶婶这是做什么?我姥姥不喜欢别人跪拜,这样是会折寿的!”
阿娘满脸泪痕,哭求道:“香婆,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求求您了!我不想她做这一行,我听说做这行的人命苦,您帮帮我吧!行吗?”
瞎婆婆听阿娘这般说话觉得有所不妥,立刻警告道:“伶,不要胡说!”
毕竟香婆也是干这一行的,阿娘这般说话无疑是一杆子打死了一船的人!
香婆倒是十分大气丝毫没有不悦的表情,对阿娘解释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我是家族里被挑中的那个,而她不同,她是天生自带的缘分,改不得也阻止不了。”
阿娘已经没了理智,继续不管不顾道:“可她一个姑娘还这么小,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难不成天天都要跟鬼鬼的打交道才行?”
香婆点了点头,“她的路不好走,但她有贵人,以后更不可能是池中物,你暂且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