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老宅院门前,胡玉儿的惊诧不无道理。更多小说 ltxsba.top
此处坐北朝南,立于灵脉汇集之地,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绝对是个修炼的好去处。但在那之外,今天这宅院却是有肉眼可见的异样。
推开大门却不见院落,而是九曲彷徨的巨大迷宫。
曾经在这里修习过,胡玉儿怎么可能不认得这阵法;那是这里的主人,她众多师父之一,同时也是“办公室”总负责人的那位老先生的得意招式。
这迷宫天险,且会随着误入者的心境变化;心通则路通,心盲则路歧。如果想要暴力破解那必须得高过施术者一个阶级才行,以现在胡玉儿的本事肯定没得指望;但如果想要靠巧法走通,这狐狸却也没什么信心。
毕竟当初修行时,她就未曾平破过这阵。
故而,这里面那位老先生的意思很明显了——不见。
“喂、小伍,这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旁边的门童,胡玉儿也有些着急,但那门童却也夹在两者之间很是作难,一边道歉一边说到。
“师姐,您就别难为我了。您刚在历下搞出那么大的乱子,师父他老人家就在气头上呢。如今您又无视当初保你出来时立下的规矩,私自来上华,这不是更让师父他作难嘛。当初在开会时,他老人家可是...”
听到这里,胡玉儿突然灵性地眨了眨眼,然后快速把脸贴了过去。那门童也是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住嘴。
“小伍,你刚才说什么?那老头子,在会上还替我说过话?”
“嗯...啊、我不知道啊!别问我,我就是负责服侍他老人家生活起居的。”
“哎呀、我是你师姐啦~这么见外干什么。快、告诉我师父当时怎么讲的?”
“师姐,我真不知道。我就是...”
“哎、你不说是不是?老娘就离开了二十几年,你这家伙就敢不听我话了!”
事实证明,胡玉儿的专横不仅是在妖怪办。
迫于那实力加辈分上双重的压制,小伍也嘴软,说出了里面那位老人家在会议上极力帮胡玉儿脱罪的事情。
闻言,摸清了对方的态度后,这狐狸也是狡猾地点了点头。
“哼、既然如此,那我今天还一定得见见那老家伙。你、让开!”
见胡玉儿摆出架势,似乎真的准备暴力破解,小伍也是一惊,拼尽全力想要制止她这疯狂的行为。那门内的九宫八卦可并非等闲之物,强度可以说是与这一代的地脉相连。如果说暴力破解,那么起码得有把方圆几十里的地皮掀起来翻个番的觉悟。
“师姐、你别做傻事啊!师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服个软不就好了吗?犯得着这...”
话说到一半,小伍突然住嘴了。
他发现他会错了胡玉儿的意思,这家伙现在正掏出手机,一脸坏笑地跟谁打着电话。
“嗯、对,是我。你们主编不在?啊、没关系没关系,你也一样。对...就是那种很怪的现象,超自然?算是吧,反正就是在一老宅院里有类似海市蜃楼的怪现象。嗯,肉眼可见。”
说着,她又用肩膀和脸颊把手机夹住,然后掏出了个小本子开始记电话号。
“幺三五...五三七...嗯,ok。总之你们快点来,是个大新闻啊!够你们频道做好几期节目了。”
傻傻地看着胡玉儿,小伍将信将疑地问道。
“师姐...您不能是,叫记者过来了吧。”
“没错、而且三十分钟之后就到!有本事就在这耗着,我倒要看看这老头子引以为傲的门遁甲上了电视之后,他到底还沉不沉得住气!”
十分钟后,那座无名老宅院的内院,胡玉儿把外套交给门童后,蹦蹦跳跳地走进了里屋,看上去十分高兴。
“yhoo——师父,好久不见呀!”
然而,那屏风后走出来迎接她的并非是那位老先生,反倒是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
见到这人后,胡玉儿也明显懂得分寸,立马收起了那副十分嘲讽的态,转而换上一份沉静地表情笑道。
“额...师母,早啊。”
“你这丫头,也不看看现在已经是凌晨几点了,还早。”
也没多责骂,这位端庄的夫人上前去,上下打量了胡玉儿一番后便带她进了里屋。颇有几分父母见到久出不归的子女时,所流露出的样子。
里屋的装潢不算奢华,但却颇有讲究。榫卯结构的屋子老而不衰,梁上岁月的痕迹完美地与花纹融为一体,塑造出了这里独有的氛围。
大厅虽说尽是些上了年头的物件,但也不乏像是液晶电视这种带有工业气息的产品;而进了书房后,就全是些有些时代感的古玩字画了。
两侧书架上的藏书琳琅满目,有东方的、也有西方的。而博古架上摆放着的装饰品也是争斗艳,从唐三彩到青花瓷,从玉石制品到木雕根雕;不管是稀罕的还是不稀罕的,只要漂亮、好玩、精巧,这里的主人全都来者不拒。
而在这大物的最里侧,那张长案后方,桌上的字墨迹未干;一名看上去并不算高,带着眼镜的老者放下报纸,用十分不情愿地眼盯着门外走来的这母女俩。
当然,胡玉儿并非他们的女儿,只不过与这师母站在一起确实胜似那那关系。
“闹,就知道闹!”
不等那狐狸开口转移话题,这位老先生便厉声叱责道。听那派头,的确是像个大门大派里的老师父。
“闹够了没有?现在又愿意回上华来了?早干什么呢?”
“我觉得您可能有些误会,我这次回来...其实不是想回‘办公室’的。”
“哼哼、不打算回来,你这大半夜的跑这一趟,是专门想来气死我的?!”
“那...就取决于您的气量大小咯~”
望着斜上方,胡玉儿又恢复了刚才那欠打的表情。
这家伙倒也拎得清,对谁软对谁硬心里清清朗朗。不、与其说清朗,倒不如说是不服气。毕竟这屋里一老一少都是暴脾气,从拜师学艺那天开始这种规模的吵闹就没断过。
“我去泡茶。”
见两人已经见上面了,师母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书房。
一时间,这偌大的房间里便剩下了两个人,气氛突然来到了一个诡异的拐点。
“师父,我能坐了吗?”
“你这孽徒,大概我不让你坐,你就会站着?”
“你不让我坐我就坐我尾巴上呗~”
言罢,胡玉儿又召唤出了自己那九条大尾巴,像是靠在沙发上一般往后一仰,表情很是滋润。
这么多年过去了,胡玉儿那性格早就无法矫正,这位书房中的老先生倒也心知肚明,没有抱什么期望;便将报纸往旁边一放,主动开口道。
“你已经学成离开门派二十多年,如今又回来干什么?”
“你不要乱讲啊,当初我签的字只是出门游历,还没结业呢。我现在的状况顶多是留级而已!”
“你这狐狸还有脸说!留级了二十多年,闻所未闻!”
“嘿嘿、那不是就指望着能找个理由,时不时地回来看看您老人家嘛~”
挠着后脑勺,胡玉儿继续说道。
“而且你看,我这次回来,不就帮上忙了吗?”
“忙?你能帮上什么忙?你这狐狸给我填的乱,比‘办公室’里加起来还要多!”
“所以我知道您日理万机,顾不上去照料我那些年轻师弟师妹们的心理状况,才特别回来报告两声,提醒一下您嘛。”
听了这话,那老先生皱了皱眉,用余光瞥了一眼胡玉儿后又看向窗外,同事问道。
“师弟师妹?你居然还有闲心关注这个?”
“有呀。我离开这二十几年里,您不就又带出来好几茬学生吗,我看都在‘办公室’里很活跃呢。比如徐成,他这些年平步青云名声遍布全国,哪怕我们那种乡下也听过他的传说。”
“所以呢?你二十多年不归,这大半夜跑来就为了说这事?”
“不、还有别的。”
“讲。”
“你手头有药吗?速效救心丸之类的,我怕我说出来之后你直接过去了。”
“嘿、你这孽徒!诚心咒为师是不是?!”
哪怕心性尚佳,这老先生还是顶不住胡玉儿那隔三差五就袭来的阴阳怪气,但就当他想要发作时,那狐狸直接将一支录音笔拍在了桌上。
“徐成,找过我。”
站在长案前,胡玉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师父,用不带丝毫含糊的语气继续说道。
“他想知道控制‘弥’的方法,我教了他一半——这支笔里的录音,就是证据。”
咔——
虽然未出声,但那位老先生的内劲却震碎了旁边的砚台。
他长舒一口气,然后疲惫地揉着自己的人中,低声念叨。
“一个两个...都反了...都反了啊——”
“师父,我认为徐成不是我这样的人,他没有那么自大。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但您这一世恐怕时日无多了吧,而他却又恐于自己无法胜任总负责人的职务,所以才想在交班之前把那一桩大问题先解决了。”
听到胡玉儿拿自己做反面典型比较,那老先生也是又气又笑。
但他很快便稳住了阵脚,然后又长叹一声,抬头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教他一半?”
“徐成心急,想为您分忧。我教他一半的法子,那么他就不得不在摸索另一半上花费许多时间。不、也许他永远摸索不到也说不定,毕竟在错误的道路上取得些许成就,远比在正确的道路上一事无成要致命的多。”
接着,胡玉儿又看向自己那修长的右手,以及其中若隐若现的黑点继续说道。
“当年、若非我和我姐姐杀死了陆老先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弥’沟通。那东西太危险了,徐成虽然厉害但心性却没那么稳固、再加上有那份对于责任的执念,简直就是‘弥’的完美猎物。”
话说到这,见那老头还无动于衷,胡玉儿也只好用最直白的话语阐述道。
“所以、念在我们到底是师徒一场,徐成又是你新生代最得意的大弟子,我才连夜跑来告诉你这事儿的。他现在只掌握了一半的法子,不至于一无所知直接被弥蛊惑,也不至于全都知道后落得像我这般、被千夫所指。总之、现在还来得及,赶快叫你那宝贝徒弟回来吧。”
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胡玉儿本以为对方也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却没想到那老先生却悠然开口道。
“还有别的事吗?”
...
...
...
哐当——
大宅院门口,一阵劲风掠过,胡玉儿也连人带尾巴一起滚了出来。
“师、师姐...?发生了什么事啊?”
门童小伍刚想上前去搀扶,但这狐狸却马上自己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地冲着门内那个身影喊道。
“老东西是痴呆了么?好面子也不是这么好的!我说白了吧,你那得意的大徒弟跟我比什么都不是!我能做到的事他就是做不到,等着被‘弥’控制了之后有你后悔的!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老不死的!”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冰冷关门声。
“额...师姐?”
这时,胡玉儿又“恶向胆边生”,凌厉地瞥了一眼门童,直接把他提了起来对着门内大声喊话到。
“喂、老东西,小伍在我手里再不开门我撕票了啊!”
“师姐饶命啊,我就是个看门的!!”
自然,回应这出闹剧的也只有冰冷地沉默和无限的尴尬。
大感无趣,胡玉儿也将小伍放下,然后冲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老宅院比了个中指,然后说道。
“哼、本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后任凭小伍怎么追赶,也一意孤行地离开了这。
同时,在门内,师母走到了那老先生身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后者却一抬手沉声道。
“无需多言,你我早知道会变成如此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