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算什么结果?我不能接受,如果你们妖怪自我监察中心没有能力完成这次审讯,那干脆就不要移交了,还是让我们妖怪办自己审!”
露娜·帕拉蒂尔出离地愤怒了。
在昨天后半夜,她接到电话听说自己的两名部下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间点于大街上遭遇了不法修士的袭击,便匆忙穿上衣服赶到了现场。
然而,更在她之前林清华就已经到场了,并且表示那三名袭击者已经被制服,现已转移到更高一级的妖怪自我监察中心去审问了。
本来、按照妖怪办之前一如既往的作风,这事肯定是乐得清闲。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审问这种消耗体力的累活,肯定没人愿意接。
但对于从上华调任过来的露娜而言,这简直是无法接受的结果。
既然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辖区内,并且自己的部下受伤了,那么这个案子于情于理都应该由这边主导。
这么一来二去,前来移交犯人的押运车就停在了历下城,审讯过程也是在那辆车上完成的。
自然、负责审讯的人是由上面派来的,露娜则是在车外干等了三小时。但对方审出来的结果,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你说那三个人都是‘一时兴起’?开什么玩笑,一时兴起的人能准备来这么精巧的道具?!假警服、假警车,这些东西像是普通人能够弄到手的吗?!”
拍着桌子,露娜几乎是用吼叫的方式在与那负责人争吵。
只可惜也许她在上华还算有点人脉,可到了历下城之后却没人卖她面子。待露娜吼累了,那负责人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问道。
“那么,帕拉蒂尔小姐,我们能把人带走了吗?”
“不能!你们今天要么审出个像样的结果,要么就把人留在这里,选一个吧!”
“哎...”
叹了口气,那负责人一脸不耐烦地继续说道。
“我说,外国人,别太蹬鼻子上脸了。我们在这跟你耗着,全都是因为看在你之前在上华办事得利,卖你一个面子。按照规定,妖怪办这个等级的机构是没有审讯权利的,最低也得是我们妖怪自我监察中心才有权限执行。我们是专业的,你如果对我们的业务能力有所不满,大可去投诉。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是不折不扣的妨碍公务、知道吗?!”
被这么一吼,露娜的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本来在这历下就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与下属极其恶劣的关系使得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帮她;此时的露娜·帕拉蒂尔,说是孤立无援也毫不为过。
“少、少来那一套,我来之前就确认过这里的状况了,从前都一直是妖怪办独立完成抓捕和审讯的流程,你们今天突然过来要人,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哈?帕拉蒂尔小姐,我们不想说的那么难听,那么直白。但你一定要问的话,我只能说现在这种流程才是最正规的,你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觉得胡玉儿可以有的待遇,你也能有?”
说罢,那负责人已经不想继续纠缠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后又转头十分不屑地看了露娜一眼,自言自语道。
“你怎么敢...?”
被赶下了车,露娜还想要再争取一番,但回答她的却是引擎的轰鸣声以及轮胎扬起的沙尘。
咬着牙。
绷着表情。
她能感受到胸中有一股闷气难以发泄出来,而过高的自尊心又使得她固执地选择了自我消化这份感情。
“哈...”
在回妖怪办的路上,露娜少见地开了小差,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了楼下的咖啡厅。
她知道现在哪怕回去,那里也是每人的;所有人都聚集在王尧所在的病房里,没人管这个惹人厌的领导。
“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点了杯黑咖啡,坐在店外的小桌前,露娜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在来这里之前,她信心满满;虽然还很年轻,但她凭借着自己高效率的办事能力早早就在上华获得了许多认可。
有着这些无形的荣誉,让她认为处理好历下的一个小小地妖怪办,去让那些懒惰的地方机构高速运转起来易如反掌。
毕竟更高难度的游戏她也已经挑战过了,没理由去怕现在手头上这个。
但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的多,历下这里的状况与上华不同,并非只是数值上的高地,而是完完全全两种不同地环境。
露娜·帕拉蒂尔要面对的一套全新的结构,在这条结构上她至今为止积累起的经验都无从施展,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去开展工作。
“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露娜警觉地抬起头,但那张脸却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啊、抱歉,没得到允许就擅自坐过来。我能...坐在这里吗?旁边似乎都满员了。”
余雪眯着笑眼,大方地问道。
“哦...请便。”
露娜是认识她的,或者说这些天来有关余雪的报告已经让露娜对这张面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作为曾经被“弥”附身过的人,这个履历上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实在令人感到怪;她与其他被附身过的人不同,既没有强烈的欲望又不是一方大能,对于“弥”选择她的理由,上面的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论如何,余雪现在还是受害者的立场,看上去也没有被“弥”附身时的记忆,除了对其进行监事以外,也不好做更进一步的调查。
“你好,露娜小姐。我叫做余雪,是附近的大学生。”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对方这句话又引起了露娜的警觉,可余雪仿佛早有准备似得,旋即答道。
“是王尧告诉我的,说他们单位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新领导。”
自然,这从逻辑上也说得通。
本来王尧就是受到了露娜的命令,才会像之前那样继续参加玄学部的活动,那么也很有可能在过程中料到她的事。
只是...
有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在露娜的心头盘旋不去,让她想要赶快结束这场对话。
“找我有什么事吗,余小姐。”
“嗯...我只是看见了苦恼着的人就会忍不住靠过来。我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
今天的余雪一如既往,将长发分成两股束在胸前。
哪怕有胸口那股不详的预感作祟,露娜还是不得不承认,余雪身上的确有一股强大的亲和力。它能打破陌生人之间的隔阂与猜忌,让你自然而然地将想表达的东西顺利地表达出来。
不过,也许是性格所致,露娜还是决绝了这份好意。
“谢谢,不过不用担心,我会自己解决的。”
“是吗...”
掠过转瞬即逝的失望,余雪又问道。
“您知道王尧去哪了吗,我听教授说他旷课有些多,恐怕要面临重修的风险。”
“他...”
一时间,露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显然,真实情况是不可能告诉余雪的;但作为妖怪办的负责人,哪怕只是暂时的,露娜也对于王尧受伤的事情耿耿于怀。
会有修士这么明目张胆的进行袭击,很显然是当地的管制机构的责任;而事情又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王尧还是自己的部下。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解析,露娜·帕拉蒂尔都难逃干系。
她并非不想去医院看王尧,只是不敢去。
继任后一直采取的高压手段虽然成效还不错,但露娜有所自觉,她知道自己与部下的关系到底有多差。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一个讨人厌的领导前去探病,反而会闹的不欢而散。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去。
再加上那犯人移交的事情同样也很重要,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但露娜绝对是一个优秀的职员;她在上华积累下的丰富经验使她有着灵敏的嗅觉,今天这桩看上去散漫的袭击,其背后绝对有一个成规模的组织作为支持才可能实现!
“他...受伤了。是工商,在采访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我会去学校跟他的教授解释的,这事责任在我...”
低着头,露娜顶着负罪感撒了个谎。
她很少撒谎,在她从小接受的严苛教育中,撒谎是一件无法被容忍的事情。但今天,过于混乱的情况让她打破了这条底线,选择了更加舒适的一条路。
然而,就像是命运的捉弄似得,一阵风吹来,余雪也因此稍稍仰起头,悄然问道。
“王尧同学...不是遭遇了歹徒的袭击吗?”
“你都知道?!”
如果仅仅是说到这里,露娜还能认为是王尧私底下有与余雪联系过,今早刚说了这事。但余雪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事情的兴致带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嗯,知道哦。我又朋友也在找那三个袭击者呢,他们是‘饵’。最近有来路不明的人提供大笔资金,让那些经济条件比较窘迫的修士绑上白布条,去干一些违法的勾当。这可让他们气的不清,到处在找元凶呢。”
“你到底是谁?!”
露娜拍案而起,警觉地退开两步。
但还未等她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却感到四肢一僵。
“露娜小姐,你坐啊。”
那懒散的声音从侧面飘了过来,露娜的手脚也像是不听使唤似得拉着她,坐回了位置上。
同时,那懒散声音的主人也走了过来,做到了露娜旁边;她有一头纯白色的秀发,穿着松垮的大t恤和紧致的牛仔热裤,微胖的坐腿上绑着一个皮质腿环。
是叶彩。
作为险些杀掉胡玉儿的存在,她既然已经出手了那么露娜基本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诶...真绝情呢,自己的部下被袭击了,连看都不看一眼,全想着怎么跟周遭的机构争夺权限。”
用十分具有挑逗性质的手法扫了扫露娜的嘴唇,叶彩笑着说道。
“放心吧,那个趾高气昂的负责人,还有那三个收钱办事的冒牌货,我都已经处理掉了。”
把玩着手里的徽章,叶彩像是在炫耀战利品一样。而露娜也知道那是什么,那徽章、就是刚才与她发生争执的负责人肩上的东西!
现在的露娜害怕极了,但那感情却无法释放;如今她就如同一只牵线木偶一般,虽然耳眼清明,却无法发声更动弹不得。
除非...得到了叶彩的命令。
“啊、糟糕...咖啡这不还剩下不少吗?浪费是犯罪,露娜小姐你不知道吗?”
说着,叶彩用满是施虐欲的表情将那半杯咖啡洒在了桌上,然后残忍地开口道。
“喝干净。”
...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折断了。
二十余年来的顺风顺水对于露娜·帕拉蒂尔来说恍若隔世,这一个月来的困难险阻却如同阴云挥之不去。
而如今,叶彩的命令则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直接踩在了脚下!
颤抖着,露娜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却依旧没法违抗自己的身体。她俯下身,伸出舌头,开始像小狗一样舔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他们不明白这一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个女孩一边流泪一边去舔桌上的咖啡。而对于露娜来说,这更是未曾受过的耻大辱,让她羞愤到哪怕选择自杀也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
当然,叶彩并没有给她“死亡”这一选项。
在她耳边,那白发女孩满意地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巨大的耻辱感也有如一座大山一般,将她压得抬不起头。
“听好了,女人!”
抓着露娜的头发,叶彩用与那副可爱脸蛋不相符的狠厉表情看着她,看着这个尊严已经被打碎了的家伙说到。
“想活命就配合我,否则我就把你做成人皮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