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几天后,二人又踏入孤岛内部寻找流放之人的足迹。由于人烟稀少,杂草野蔓生长的极为茂盛,松软的土地被枯枝落叶铺的满满当当,繁茂生长的树枝时不时划过沈嗣,在胳膊、腿或脸上留下浅浅的擦痕,他走在前面,默不做声,却帮她除去了碍事的枝条。楚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有些紧张的抓住了他衣服的一角,高大宽厚的肩膀似乎能把她整个人笼罩住,给她一种无论什么风雨,眼前此人都能用自己的臂膀给她一方港湾的浓浓安全感。
这真的是...太犯规了。
二人虽走了很远,除了太阳的光随着树林的密度增加而变得稀少了起来后,四周依旧是几乎同样的景色。楚云小小的拉了一下沈嗣的衣角,沈嗣回过头来,头微微一歪,脑后的高马尾摇晃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似是问道怎么了。
歪头杀!红牌犯规级别了吧!
楚云红着脸别过头,小声问道:“来这儿灵力不能用吗?”
沈嗣摇摇头,“这里既然是流放之地,他们也没有灵力,若是仙君肆意报复...”他隐下了接下来的话,银眸盯着楚云。
楚云点点头,高温已经让二人衣服湿透,这样茫无目的的找下去不是办法,她向上指了指,“我们要不要先爬上去看看位置?”
沈嗣似是思考了很久,貌似沉痛的点了点头。
...看的出来他好像对爬树这一事很不喜欢的样子。楚云拍拍胸脯,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我来!”。她四周仔细的看了看,选了一个高且下脚方便的大树,左脚一蹬,双手一抓,跳上去抓稳后,右脚踏上更高的地方,极为协调的向上快速爬了起来,还不忘回头朝着沈嗣挑衅一笑,然后继续手脚并用的爬到顶上。
沈嗣无奈的勾起嘴角,他不爬树的原因确实是因为...有损风度。
这边楚云爬到了树冠,虽离着地面大莫有十尺左右,但却能一览环岛——看得出来他们此时处于岛内西南方向,整个孤岛的面积比他们想象的差不多,这会儿差不多快到岛中央了,岛的东侧风流极大,悬崖下,巨石圆润,海浪滚滚,咆哮的风声把海浪狠狠甩在礁石上,溅出巨大的白色浪花,泡沫密集的挤成一团,再缓缓散去。楚云微微皱眉,心下把这个地点打了个叉,虽然经过九重雷劫的洗礼,但面对如此有力量的海水拍打,是个人也吃不消,更不谈赖以为生。
排除了东侧,岛中央树叶极为繁茂,从上面看倒看不出什么;北侧连着东侧的一部分是一座小山,西北方向也是连沿西南方向的一片金色海滩。楚云在内心里把大致地图记下后,又一溜烟麻利的滚下大树,跺了几脚,拍去身上的尘土后,把所见的情况与沈嗣又细说了一番。
其实二人心里清楚,若是能找到的话,废一番力气也无妨,就怕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最后不仅白忙活一场,也让自己“废柴”的名声做的更加实在。
楚云摇摇头,扫去低落的想法,指着北方的小山说道:“这儿可能会有淡水?”海岛上最为稀缺的不是食物,而是淡水。
沈嗣与她对视一眼,眼交换,二人瞬间拍板,朝着北方笔直前进。既然有了方向,楚云心下便放松了几分,路上也不复刚才的沉默,开始一个人叽叽喳喳自言自语了起来。
沈嗣虽不答话,色却柔和了几分。
这样的场景,好像自她离开以后,他便想念很久了。说来怪,从前一人的时候,他从不觉得孤独,甚至觉得那些人像多余的灰尘般杂而繁琐,令人不适。直到后来遇见了她,方觉自己生活中好像错过了许多。她就像一只精彩的画笔,并不改变原有的黑白画幅,而是在其之上增添点缀、妙手生花。
“!果然有水声!!”耳边传来山间潺潺流水的声音,楚云开心的猛地回头,想跟沈嗣分享说若是有人应该就在此附近,结果诡异的看到沈嗣嘴角的一抹傻笑。
???
再定睛一看,沈嗣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淡模样,楚云暗自点点头,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沈嗣面上极为淡定,内心懊恼无比,恨刚刚自己想出了,一副蠢样。他快速的收拾好心态,大步走到小溪边,仔仔细细的观察一番后,点点头,指了指山上的方向。
楚云立刻表示理解,她又像个小尾巴跟在了沈嗣身后,看着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完美勾勒出劲俊线条的背肌,肩胛骨刚硬有力,肩膀往下开始慢慢由宽变窄,腰身迅速收缩,形成极其性感的线条。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像是蓄势待发的猛虎,等待时机,一招毙命。
......
箐殿内。
这几日,箐芜君得知崇溪君陪着那个废物去了流放之地后,心情变得越发差劲,脸色拉的又臭又长,让殿内的其他仆从瑟瑟发抖,恨不得在宇岭君那报名修仙界除魔去,就连最近九百年来的最得宠的新仆弄晁仙人进去,也被砸了好几个瓷器才出来。
然而现在仙界也不太平,仙帝屡次想找箐芜君,让她多炼些器,可这番话怎么也带不进去她的耳边,下人一来,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说出口,不是被砸东西就是被丢出去。
众仙人无奈的很,仙帝已经催促紧急了,可箐芜君也在气头上,倒霉的只有她们这些小仙人。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弄晁仙人,齐刷刷的跪下了:“弄晁仙人,行行好,劝劝我们君吧。”
“是呀,弄晁仙人,君平日里最宠你了,就连前几日也是见你也只是砸了几个瓷器,不像我们,君一来直接刀子往身上戳呢。”几个仙人说及此事,眼里堪堪留下了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面上笑着,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面上却依旧爱惜的把这几位仙人扶了起来,心疼的说道:“姐姐们说的这叫什么话?想当日我初来乍到,对箐殿陌生之时还是多亏了姐姐们的扶持指点,如今姐姐们这般相求,我又岂能不顾呢?”
那几个仙人听到此话,心下一阵舒坦,擦了擦眼泪,红着眼说道:“九百年前你刚入箐殿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没想到一眨眼就到了现在...”
眼见她们又要开始打感情牌,弄晁仙人垂下眼帘,恭敬的说道:“姐姐们,仙帝催的紧了...”
那几位仙人忙忙给她让过一条道,见她走远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换了一副嘴脸,嗤笑道:“也不知道她有着什么狐媚性子,竟如此受到君的宠爱。”
另一人也低声附和:“对呀,说来也怪,平日里君竟也事事依着她,明明只是一个新人而已。”
“哎呀,别看她表面上云淡风轻,说不定使出了什么好手段呢。”那人吃吃一笑,眼里是赤裸裸的嘲讽,“要是君大发脾气,能解决掉她就好了。”
弄晁并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九百年来她明里暗里已经听过不少了。
殿内,她拿着鲜艳亮丽的一套艳美裙装,恭敬的垂下头说道:“君不想去见见崇溪君吗?”
箐芜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气鼓鼓的说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本君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垃圾?!他是想把我的脸放在地上狠狠踩吗??是想告诉整个仙界本君还不若一个废柴?!”
她越说越气,手上的瓷器又想狠狠摔在地面上,一双洁白小巧的双手轻轻拦住,她顺着视线往上移,看到了清风淡雅的弄晁,不知为什么,内心的烦闷似乎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众人皆知箐芜君是仙界第一的大师,天资聪颖,貌比桃花,刚飞升上来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君您呢?依在下之愚见,可能是崇溪君被...蛊惑了也说不定,毕竟....”
她话只说到了一半,但箐芜君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前些日子不久做出来的得意之作——鉴月令,不管是人是修仙者还是仙,只要身上有魔气,就会被鉴月令识别出来,而且魔气越浓越深,鉴月令发出的蓝光也就越发响亮。
“弄晁,你去给我把鉴月令拿出来!让我会会那个小垃圾到底是何许人物!”箐芜君一边被她妥帖的服侍着,一边把钥匙抛给了她,“不该拿的别拿。”
弄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谢君!”
没人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诡异黑光。
......
“体内是空的!”
“对呀,我也体内是空的,都是一坨白的黑的。”
“空的!空的!!你说的是什么白的黑的?老夫听不懂。”好不容易找到的被流放之人嫌弃的挥了挥手,“你是脑子有病还是耳朵聋了?知不知道什么是空的,就是除了经脉什么都没有!”
这不对啊,这跟她体内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那曾经有人靠着自己领悟飞....”
那人回过头来,似野兽般犀利的眼盯上了自己,随即嘲讽一笑:“从来都没有,小姑娘,你这是听谁说的?既然我们被流放了,那就是失去了机会,再也不能飞升成仙了。”
再也...不能了吗?
楚云心下有些涩涩的,她的修仙之途难道就这般停止了吗?
“老夫看你体内也是空的,应该是一类人吧?好心的提醒一下,没有灵力供养的身子,也只能活个一百年咯。”
随即,他便推搡着二人出去了。
突然得知自己只剩一百年的生命,楚云心里更是难受,想起说不定一百年后楚空和洛卿还未飞升,修仙界的那一面竟已是别离,心下突然一痛,眼眶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没..没事,我会陪着你的。”沈嗣见她哭,顿时慌的连四肢都不知道如何安放,只能笨拙的拍拍她的头,蹩脚的安慰道。
一旁的沈嗣如今已是君,不同于自己只剩下一百年的寿命。她泪眼汪汪的瞪着沈嗣,有些气鼓鼓的羡慕,又厌恶起自己的无能和懦弱,眼泪一滚,无声的滴落下来。
“别伤心了...还记得那个道侣契约吗?其中有一条,便是我们二人寿命共享。”沈嗣看着她咬着唇默默掉泪,一阵揪心,把她搂在了怀里,“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楚云一噎,内心愈发的愧疚了,感觉自己就像个一无所成的小垃圾,拖了他的后腿。
“灵力的事,来日方长,毕竟你和他不一样,是吗?”沈嗣顺着她褐色的发丝,轻声的安慰道。
(粗长了一小回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