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在家待了两天没去上学,父母见她情绪恹恹,只以为是因为受伤了也并未怎么多想。
林倾婷和陈奕维倒是轮流出现在她家中。
中午放学林倾婷来,晚上放学陈奕维来。每次来都带了一堆作业……
许意嘴上并不是很欢迎他们,在心中却是很感激他们。
尤其是陈奕维。
在这次崴脚事件前,她只觉得陈奕维和她一样,是个粗经又跳脱的男孩儿,现在却彻彻底底对他改观了——
他表面上贪玩大大咧咧,其实细腻又幽默。每次来看她,都带了送给她的小礼物,换着法子逗她开心。
这天下午下了雨,陈奕维给她送了作业后离开。
休养了两天,她已经能下地了。
其实也能去上学了,可潮湿的天气让人频生倦意,加上心中别扭的排斥感,她还是不愿意回到学校。
盯着窗外淅沥落下的雨丝,许意突然知道雨天为什么会让人忧郁了。
这几日萦绕在心头的愁思也随着湿气一起冒了出来。
她撑着下巴转头一瞥,看见陈奕维落在她桌上的校卡。
校卡上有陈奕维的照片,笑得傻呵呵,眉眼都透露出一股无忧无虑情绪,许意勉勉强强被这个笑容治愈了一些。
她隐约听到楼下交谈的声音。
父母现在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照顾她的保姆阿姨。
她再细听,有男生的声音,以为是陈奕维回来拿校卡了,她慢悠悠地挪到了房门口,打开房门,对着楼下喊:“丢叁落四,上来拿你的校卡!”
得不到陈奕维的回应,她又喊了一声:“赶紧上来。”之后便又踱回屋里,坐在床上等他出现。
过了一会儿,门被慢慢打开,许意瞥眼看向门口的人,怔愣了一瞬。
来的并不是陈奕维,而是被淋了半湿的江怿。
他发尾微湿,一绺绺的挂在额前。身上被淋湿的地方颜色便深一些,衣服一块深一块浅,像小朋友胡乱的涂鸦。许意望向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空气里的潮湿氤氲进他的眼里,将那块总是寒气凛冽的冰覆上一层柔和的水汽。
这几日一直压抑着的委屈和怒气在见到他的这一刻爆发,许意强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心中憋着一股气,并不想在他眼前示弱,便快速移开自己的眼,装作无所谓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江怿没说什么,她也没看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衣袖还在往下滴水。
脚下的地毯湿了一小块。
她盯着那块深色的地方没说话。
空气很安静,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许意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掌心里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御守,而后,她听见江怿说:“对不起。”
她又毫无预兆地落泪了,鼻尖都还没开始发热泛酸,眼泪就掉了下去,正好砸在江怿的手心里,落在御守上,快速地被它吸收了。
江怿一愣,手指颤了颤,手却没挪地方,就在她的脸下接着她的眼泪。
未干的雨水混着她的眼泪,他的掌心变得很湿。
江怿的心脏也是,酸涩潮湿,也跟着她的身体一起在抽搐着。
他盯着她的头顶,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突然发现,其实许意的真哭和假哭并不难分辨——
假哭是想要夺取关注,总是嚎得很大声,恨不得把哭得湿漉漉的脸怼在你的眼前。
真哭是因为难过,并不会大吵大闹,反倒只想蜷缩在一个角落慢慢蚕食自己的悲伤情绪。
江怿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
他也想要做些什么让她别再哭了,又发现自己的四肢似乎动不了了。
心中那股浓厚的自责和愧疚感将他包围,最后他用干涩又嘶哑的声音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许意快速地擦干自己的眼泪,抬起湿润的眼睛看他,她的鼻尖泛红,看起来可怜兮兮,像一只被丢掉的宠物。
“你不信我。”她哽咽着。
说这话时,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堆积在眼角,熠熠得像是缀在眼角的钻石。
江怿攥紧手里的御守,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发现他根本便无法辩解,他当时就是不信她,所以他做了选择。
只是此刻的他十分后悔做的那个选择。
许意见他不回答她。
心中那一点希望都随着他的沉默而沉入谷底,慢慢落空的希望使她开始慌张,她紧盯着他,直到他的模样开始模糊。
用力擦掉眼角的泪水。
她盯着他,用微弱的声音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江怿将手中的御守放到她的手里,“是我不对,没有相信你。”
“这是在寺庙里给你求的御守,你拿好,可以保佑你健康好运。”
此刻的许意突然极度渴求一种安全感。
她看着手里的御守,心中希望的火苗又渐渐燃起,她哑声问:“给我的?”
“嗯。”江怿看着她的头顶低低应道。
下一秒,许意突然抬头,问他:“你喜欢我吗?”
一双眼睛还带着湿润,瞳孔深处却迸发出灼热的火焰,细细碎碎,灼得江怿心口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