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孕妇小声地呻吟两声，艰难地挺着大肚子，几次想躺歪倒到旁边的座位上。
因为疫情要隔开座位就坐，她身旁的位子是空的，虽然在万米高空应该系好安全带，但她显然很难再维持原来的坐姿了，只想着躺下去。
不远处的空姐察觉到了什么，赶紧走过来问：“阿姨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孕妇一口西南口音的普通话，“我没事。”
“你脸色很白，是不是缺氧？”空姐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过怀孕的人体温本来就偏高，是因为养育胎儿需要。
孕妇有气无力地说：“我就是……有点累想睡觉，我能不能躺下去？”
“不好意思，经济舱是不能躺的，我帮你把位子调下一点好吗？”空姐调好了位子，孕妇并没有改善，脸色越来越苍白，竟出虚汗了。
来了另外一个空姐说：“阿姨，你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躺下来，我们建议你升舱，你看行不行？”
眼看不用一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孕妇摆了摆手，不接受这个建议。
围绕着孕妇那块的人多了起来，空姐们来回地劝。刚从头等舱出来的男子看着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快步走上前去。
孕妇处于孕中期，是胎儿比较稳定的发育期，但世事难料，她这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个劲地冒虚汗。
“阿姨，你还好吗？”男子穿过人群，一看不妙，赶忙将她腹部的安全带解开，说：“她缺氧了，大家不要围着。”
空姐们说建议她升舱，但她不愿意，男子当机立断：“都这种情况了，到前面去吧。”空姐们知道他是头等舱的客人，舱位是全包了的，既然他同意，也就不走什么流程了。
两位空姐一左一右扶好了孕妇要到前面去，孕妇意识模糊，竟还在拒绝：“我不升舱……我……我一会就好了。”
“阿姨，头等舱免费。”男子轻轻地安慰了句，孕妇倒因为疑惑而清醒了过来，那时，她已经被安置在柔软的卧位上了，身旁的人在为她准备吸氧设备。
“小伙子，你说头等舱免费？”她扯开氧气罩，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免费，放心在这里休息吧。”虽然戴着口罩，但能看得出来，他笑得很阳光。
倒是身旁的老者一时间适应不过来，这可是他精心为少爷准备的隔离头等舱！不过稍后也就释怀了，他的新一任大当家，可不就是这种秉性吗？
不管到了哪一行，也还是那个为人民服务的秉性。
在校园间，能看到一架飞机像白色幽灵似的缓缓划过天际，飞向首都机场的方向。凌云木扬起下巴久久地望着，久久地望着，目送它一点点地消失在摩天大厦的另一边。
某种道不明理还乱的感觉随着它飘向了高空，更加难以捉摸了。
“师兄——”孟小波风风火火地从教学楼那边跑来，火速逼近，一愣，“师兄，你哭了？”
凌云木指尖揉了揉眼角，埋怨说：“是不是要起沙尘暴了？有沙子。”
孟小波抽着鼻子左右感受了下，感觉空气质量还是可以的，“没有啊，没有沙子。”
“孟小波同学，你不用上课啊？”凌云木见他背包鼓鼓囊囊的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很容易被转移话题的师弟说：“师兄，我请好假了，要帮你抓凶手。请你下令吧，我应该做些什么？”
是“要”帮你抓凶手，而不是“想”帮你抓凶手，可见其决心。
凌云木问：“你能做什么？”
他十个手指乱戳，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就会这个……”
“很好。”
师兄说了很好两个字，孟小波见他再没动静，只好问：“师兄，到底要怎么办嘛？要不，我给你找出他的位置，咱俩偷偷过去怼他一顿，打疼了才知道要交代。现在的警察大概是不敢打人，他倒横起来了！”
凌云木想了想，说：“我倒不关心他现在在哪里。你技术怎样？能把他近两年来所到之处总结出来吗？”
“所到之处？这有什么难，只要他一直用那个号码，就能。”
“不用定位仪也能？”
“这不是实时定位跟踪，而是寻找手机信号曾经出没的点……”孟小波觉得跟外行人很难说清楚这种数字技术，好在师兄够聪明，立刻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尽管查吧，把时间尽量提前，总结出他经常出没的地点。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孟小波可不同意他一个人去冒险，赶忙往前跨步双手一拦，“师兄，你不能走！你不能一个人去啊！”
“去哪里？我能去哪里？一会我就回酒店了，如果你还想蹭床，随便去。”
“真的回酒店吗？”
“那还有假？”
可这回孟小波好像变聪明没那么好骗了，他问：“师兄，你觉得吴洪轩会再次杀人吗？”
这小子也不赖嘛，还知道他会杀人了……凌云木这么想着，却说：“应该不会，他很有把握我找不到证据，没必要杀人。”
“那张涂鸦就是证据，是不是？师兄你握着他的死门，他会饶得了你吗？”这就是孟小波坚持不让师兄落单的原因。
“他杀不了我的……”
“可他打过你！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三个帮手不行就四个，五个，十个，你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吗？”
孟小波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凌云木暗暗叹了口气，决定好好说服他一番，“孟小波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故渊吗？除了免费蹭朋友的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就是那里很安全。”
“再安全也是人来人往的酒店……”
“这么说吧，因为朋友有些名望，他的朋友在那里是会受到保护的，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酒店不好交代，所以会护我周全，明白吗？”
“果然是故渊的老板吗？”
“不是老板，这称呼太俗了。”
“那是老总？”
“你能不能滚？”
“我明白了。”
凌云木在孟小波困惑的眼中远去。终于摆脱身后的目光，悄悄躲进了一处无人的教室，寻了中间的位子坐下来。
空旷的阶梯大教室，整齐的桌椅，他一个人坐着略显孤寂。
越是空寂，好像越能听见往日吵嚷的说话声，教授讲课的声音，同学们交流的声音，处于声浪中自有一份安全感，更能叫人平静下来，直至心湖再无一丝波澜。
这一次，是凌云木拨通了吴洪轩的电话，快到忙音尽头对方才接。
“凌云木，你想通了吗？”没有了变声器，凌云木能听出来就是吴洪轩。
“吴同学，以你现在的处境，我完全可以将涂鸦交给警方，但我还不打算那么做。”
“天才，你不是厉害吗？你交给警方啊，那么丑一幅画你天天看着不嫌污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