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渊大酒店内部,除了人们情绪激昂,不断有人指责某个疑似精病发作的男子,其他一切正常。没人有发烧感冒迹象,不少人都持有七日内核酸检测阴性报告。
但怪的是,那个被人指责的男子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很有可能已经离开酒店了。这个消息引起相关部门的极大重视,正全市寻找那名疑似精病发作的运动服男子。
另外,在场的客人都知道运动服男子是龙渊卡持有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们的震惊是无与伦比的!
故渊的管理层已经一片哗然,项氏自家人将自家酒店闹出了事,这可是要受到重大问责的!那些早就存在的矛盾或即将因此而激发的矛盾,在高级视频会议上上演了。
这个地方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凌云木被从车上揪下来时,扑倒在下,额头碰到了坚硬冰冷的东西。他用手感受了下,是铁轨!他们正在某个有铁轨经过的隧道里。
接着,他又被拖行了一段路,离开隧道,到了某处。月圆夜,依稀可辨这里是荒郊野外。
吴洪轩对天使尘的药效很放心,没有任何捆绑,任由凌云木自己挣扎在虚幻和现实之间。
“吴洪轩……你带我来这里,大概是想着……杀人灭口了?”凌云木步子虚浮,又跌倒在地,蜷缩起身子,说话依旧要费很大力气。
吴洪轩点了一支烟,坐在一旁狠狠地抽上几口,才说:“谁让你非要多管闲事?你好好的书不读,调查我干什么?”
“嘿,你觉得,杀了我……就没人有那幅涂鸦了吗?你在我身上搜出来了吗?”
黑暗中他没说话,能感觉得到他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的。
“那我就再杀一个。不过,我佩服你,像你这样的天才不可能有很多的,来一个我杀一个。反正早就已经不干净了。”
“为什么是这里?要杀一个人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我偶尔会来这里。”
“来这里干什么?”
“忏悔。”
吴洪轩这样的人格异常者,竟然会懂得忏悔?
吴洪轩在凌云木面前跪了下去,朝向一边,那里有个大石头,周围长满了灌木。他好像在朝着谁的坟墓跪拜?
“那时,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人,我不过随便那么一推,他就摔了下去。后脑勺碰到了石墩子,当时就流了很多血。”
“你为什么推他?”
“为了什么?除了钱还能为什么?”
“他收了多少钱?”
“我父母要给他十万,当晚只给了五万。”
“为了五万……你要了人家的命?”
“我说了我不是想要他的命!”
“他当时就死了吗?”
闪过吴洪轩脑海的画面谁也看不到,他迟疑了一会,“没死,我离开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死!”
“就这样,你拿走了他的钱?”
“我有理由不拿走吗?”
“你说他没死……那你还给他挖个坟墓?”
“我看过新闻,他死了。”
“他就算死也死在宏安,你……为什么在京城给他搞个坟墓?这里面……埋的是什么?”
据吴洪轩所言,他扒下替考者的背包后,在里面看到了几万块现金,便连同背包一起带走了。他记得很清楚,他到了另一个地方将钱取出来后,随手将背包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之后战战兢兢过了段日子,没发生什么事,没有警察找他。他留意过新闻,只看过一则简单的报道,说的是六月十日早上,有人在建新路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宏安大学大三学生。
好像有条虫子在人的意识里游荡,从脑部出发,穿过七窍,又从耳洞里钻进去,蠕动着,蠕动着,爬过胸腔,爬过所有骨架,向下,继续向下……那种痒难耐的酥麻又叫人浑身发寒。凌云木一边听他叙述,一边将不长的指甲刺入皮肤里,刺痛自己,以克制那股想要撕裂肌肤抓住那条虫子的欲望,一边还要继续保持清醒。
“吴洪轩,你还记得他的死状吗?”
“好多血,他流了好多血……”
“他的五官……他有没有看着你?”
凌云木的话,好像将他的思绪带回了那个夜晚,那个本来可以很普通的夜晚。
看到血水从他脑后流出,吴洪轩吓坏了,但他没发呆多久,他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不是第一次害人,那时候他还不觉得他会死。
生命怎么可能这么脆弱?随便一推就死掉?
他说服了自己,将他胸前的背包解下来,慌手慌脚地翻了翻,确定里面有好几叠百元大钞!
“你有没有想过给他打个急救电话?”
吴洪轩扭头看向匍匐在地的凌云木,如果有足够的光亮,你会发现他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流了好多血!”
“打电话会留下记录,对不对?”
“嘿嘿,凌云木你还问那么多干嘛?今晚我也会送你上路。”
“既然我注定要死,你为什么还诸多顾虑?我总不能到阎王爷那里告你吧?”凌云木想了想,又说,“就当满足我死前的愿望?告诉我真相!”
“我说的就是他妈的真相!”
在吴洪轩疯狂地吼完那句话后,四周一片静谧,黑暗中只有凌云木战栗的呼吸声。濒临死亡的呼吸用尽了仅剩的力气,像浪涛,不断扩散,钻入人的耳朵里,挥之不去。
“救……救命……”
“你……你不是死了吗?”
“救……救救我……”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吴洪轩跌坐在地,惊恐地往后退,似乎他能看到黑暗中那个呼救的男人。
“打……打电话……求求你……打……”
“你已经死了!”吴洪轩吓坏了,但他软弱的双脚无法起来,人被定在原地,看着那个血泊中的男人。
直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啊——”吴洪轩操起身旁的石头,就朝那个人头上砸了过去!
“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伴随着他的碎碎念,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向那人的五官。
“啪——啪——啪——”单调又急促的钝击,一遍遍地重演着那个疯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