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你头上的小辫子解下来吧。跟个妹妹似的，还同情别人呢。”商迟捏了捏手机，指着练习室的门说，“你去叫他们，我打个电话。”
洪玥娅是行远唱片部的一块活招牌，嗓音条件、唱功、舞蹈、形象都没有短板，各种曲风都能驾驭，人气和歌曲传唱度都不错，不过乐坛一向是爱“天才”、“怪才”胜过“全才”的，她的小天后的“小”字到现在还没摘下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管人家是小天后还是大天后，碾压ce的这几个小菜鸟也足够了。
人倒是没什么架子，拿了舞团的备用练功服给他们换，还吩咐助理去订咖啡。
“我已经订了，一会儿就送过来。”商迟从更衣间里探出小半个头。
洪玥娅笑得眉眼弯弯：“瞎客气什么啊，你才进娱乐圈几天，还没开始赚钱呢，别人来赚钱的，你可别忙乎了一圈，还倒贴些钱进去。”
这语气相当熟稔亲切了。
商迟干笑了两声。
洪玥娅想和他们合作的是一首前几年火遍大江南北的情歌，她改编成了男女对唱的版本，六个男生一人唱一段：“刚好我还在想，舞台总监说可以改成那种婚礼现场的感觉，让我穿着婚纱唱，我想着那也太玛丽苏了，不过有六个小帅哥，玛丽苏就玛丽苏吧，我又不演戏，没多少机会让这么多小鲜肉围着的。”
歌曲难度不大，回去练练就行。也没什么舞蹈动作，站位到时候彩排一下就行，几个人也不敢再耽误小天后的拍摄任务，拷完词曲就鞠躬道别。
洪玥娅也不拦他们：“今天确实时间紧，下次请你们吃饭。”又不免好，“你们怎么都蔫蔫的，是不是吵架啦？”
按理说，这么多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凑一块儿，怎么都该闹翻房顶的。
商迟挑眉说：“刚被我欺负了。”
宁闲起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快抽筋了。
洪玥娅轻轻推了他一把：“瞎说什么，叫旁人听见了，以为是真的。”
偏偏商迟还不肯放过宁闲起的经：“为什么不是真的？”
“你要是真看谁不顺眼，当初成团出道干嘛。”洪玥娅笑着说，“再说了，真有得罪你的，我今天还能见到？岑今早解决了，除了她带的艺人的粉丝，没有谁会觉得她真的人畜无害，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干，只会和老板谈恋爱吧？”
商迟哈哈大笑：“我们队长领导有方，队内矛盾一般到他那儿解决，不敢打扰再上一层的领导的。”
洪玥娅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宁闲起。
几个人一起下楼，宁闲起按住电梯，深呼吸了一口气：“一会儿你们有什么安排吗？我请你们吃饭吧，正好我弟弟来北京了，早就说想见见。”
团里除了商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基本上也没啥后路，刚刚洪玥娅那两句话已经够这几个孩子吓破胆了，但是练习了这么多年，一朝出道，本以为是凭自己的努力能大放异彩，却要看队友脸色行事，哪个大男生能服气？更别说低声下气地道歉了。对于商迟来说，他好心好意地给团里拉资源，却换来队友的冷嘲热讽，想来也委屈——也只能他这个队长来当中间人，粉饰太平，随便组个局，喝点小酒，把这事儿翻篇了。
幸好他还有个工具人弟弟。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几个人的眼立刻亮了起来，一扫刚才沉闷尴尬的气氛。
【宣谨移】：你啥时候结束啊？晚上来我这儿吃晚饭啊，这酒店的菜不错。
【宁闲起】：订个大桌吧，我带我队友一起过来。
【宣谨移】：那个跟你营业的队友吗？
【宁闲起】：都来。你待会儿说话的时候过一下脑子，我队友有你的粉丝，别影响你的大形象。
【宣谨移】：那我也带个人来。
这年头粉丝经济遍布各行各业，宣谨移和一个队友就经常登上cp榜前三的位子，宁闲起本来以为来的会是那个“老辰”，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宣谨移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孩儿坐在那儿，头对着头在研究菜单。
那孩子看到他们进来，赶紧站了起来，又捅了捅老大爷似的瘫坐着的宣谨移的腰眼提醒他。
宣谨移这才慢腾腾地转过身，和大家打招呼，介绍自己身边的孩子：“这是乔诉，我们俱乐部训练营刚来的小孩儿。”又看着宁闲起：“刚刚微博上有人我，说早上看见你了，穿了金射手的联名t。”
“好家伙，平时你一输比赛，连我微博私信里都全是骂你的，你居然还没事看，也是真不怕。”宁闲起和乔诉打过招呼，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又扭头喊自己的队友们，“你们坐啊，干站着干嘛？开演唱会？”
也太没眼力见识了吧！孟煜冲他龇了呲牙：“我们还没和宣握手呢！”
好特么丢人现眼。
宁闲起无奈地捂住眼睛，偏偏宣谨移蹬鼻子上脸，抖擞起来，真的摆出了装模作样的架势和几个人一一握手，最后握到商迟那儿，倒是正常了点：“商迟对吗？果然很帅。”
“别装逼了。”宁闲起忍无可忍，“点菜了吗？”
“那些夸你暖心ler的粉丝知道你对亲弟弟这么不耐烦吗？”宣谨移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又悄悄地打量商迟。
商迟犹豫了只一秒，然后在一个左右不靠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和旁边热热闹闹挤成一团的几张椅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有意思了，他是天生这么独，还是不得不这么独？但起码从这个姿态看，他是很怡然自得的。
宣谨移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看到他哥勾了两个菜，把菜单往左边传，然后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椅子——没直接坐到商迟旁边，但从视觉上一下子拉近了商迟和人群的距离，让他的位子看起来没那么突兀了。
商迟歪了歪头，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你明天来看我比赛吗？”宣谨移凑近了问宁闲起。
宁闲起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你不是说明天就是个表演赛吗？”
“是啊，不用计较输赢，所以不紧张嘛。”
韩琼升惊讶：“大现在比赛还会紧张吗？我记得老辰说您是他见过的心最大、状态最稳定的职业选手了，从来没见您比赛受什么心态影响过。”
“平时不紧张，不过如果我哥来看的话肯定要紧张的。”宣谨移笑出一口大白牙，“他很凶的，我看见他瞪我就害怕。看，又来了，就这样白我一眼——哇，鸡皮疙瘩起来了。”
“戏好多啊你，退役以后你真的可以考虑进娱乐圈，没几个能有你爱演的。”宁闲起这回是真的白了他一眼。
宣谨移拍桌笑：“我刚刚听错了，还很伤心，哥哥竟然觉得我碍眼，我好想哭。”
宁闲起还真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同：“你怎么了？终于疯了吗？”
这对“感情不好”的兄弟俩坐在那儿一言一语地随口说着闲话，倒也没刻意展示什么，但愣是让人觉得插不进去。
商迟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他这一走，ce剩下的几个队员都松了一口气，开始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对宣谨移的崇拜和喜爱，宁闲起不好意思地冲乔诉眨了眨眼：“抱歉，这几个家伙太吵了。”
乔诉正在专心致志地吃冷盘，迷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在跟我说话吗？”
宣谨移一边配合着合影签名，一边还有闲暇揉了揉乔诉的头发：“吃你的。”
那孩子也是心大，竟然就真的“哦”了一声，冲宁闲起笑笑，便又不好意思地埋头进了碗碟。
宁闲起无奈地看向了宣谨移。
他的弟弟在职业选手界有个代号“暴君”，既形容他自己的打法，也说明了他作为战队指挥，平时在比赛里的画风，就连和他合作了那么多年，拿过无数次组合mvp奖的好cp老辰都几次说受不了。但现在，宣谨移不但没做出改变，反而看上去变本加厉了。
宁闲起平时还真懒得管他弟弟的事，尤其是工作上的事——管不住是一方面，有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宣谨移看人看事比他准——但这次算是道德方面的问题了：“你呀，别欺负队友啊，很惹人讨厌的。”
商迟刚好回来，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上。
宣谨移已经又开完一轮粉丝见面会，正巧正菜也一道一道地上了，他便下筷如风，夹了条油炸小黄鱼打算身体力行地给他哥看看他对后辈是如何体贴关爱的，结果一回头，乔诉手速比他还快，碟子里的小黄鱼已经啃了一半。
宁闲起为了身材管理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油炸的生物了，结果筷子还没举起来，那盘菜就被瓜分干净了，无语地问：“你们这都什么手速啊？”
吴锐崇嘴里塞了鱼头，还含糊不清地说：“没两把刷子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宣粉丝？”
“吃你的吧，别被刺卡喉咙了。”宁闲起笑着摇了摇头。
偏蔺徵还故意馋他：“不会的，这鱼都炸透了，刺也是酥的可以直接吃。”
宁闲起当即便要喊服务员再加一份，他自己请客，却吃不到想吃的菜，也太倒霉了吧。
一条干净的油炸小黄鱼却被放在碟子里，递了过来。
“我也没有欺负队友。”商迟冲他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讽刺。
宁闲起沉默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