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这个时候我哥在想什么吗？”宣谨移忽然笑起来，学着宁闲起的样子泄气地坐着，仰头看向天花板，“他一定在想，毁灭吧，不玩了，好烦哦……就这样三个字三个字地抱怨。”
宁闲起冷笑了一声：“学得还挺像。”
“那可不，不过说起来，你最近脾气真的变好不少，搁以前我这么闹你早就掀桌子了。”宣谨移得意中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挑衅。
宁闲起用嘴型无声地笑骂了一句“傻x”。
除了商迟以外，ce的其他成员都和宁闲起一起练习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在他们眼里，宁队长是个八面玲珑、爱操心的老好人，甚至有点好欺负，但在他们心目中的“暴君”的嘴里，宁队却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发起脾气来甚至会动手的狠角色。
孟煜不禁咋舌：“宣是担心我们欺负队长吗？故意把他说得这么凶。”
商迟轻笑了一声。
宣谨移故作嫌弃地说：“我担心他？他哪里需要我担心哦，哦，对，谈恋爱的话要担心他被骗钱骗感情，除此之外什么关系他处理不好？不过你们这行不是不让谈恋爱吗？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乔诉在吃饭的间隙里抽空给自己队长捧了个哏：“偶像失格。”
“对，偶像失格，我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适合宁闲起的职业。”宣谨移别有用心地问，“你们公司签合同的时候有没有加什么团队活动期间内不允许谈恋爱的条款？”
“那样的合同不具备法律效应。”宁闲起心不在焉地说。
他习惯了在任何场合注意所有人的情绪——刚刚宣谨移提到偶像失格的时候，有几个人看着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尴尬，原本叽叽喳喳的吵得要死的人忽然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显得格外的诡异。
什么原因并不难猜。
宁闲起咬紧后槽牙：不会吧不会吧，这几个人不会有情况吧？
不是苦熬了这么多年、断绝了一切退路地来逐梦演艺圈的吗？不是个个都有梦想吗？怎么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呢？
粉丝追爱豆图的啥？爆出恋情的那几个爱豆，哪怕唱得再好，跳得再棒，也难逃一个粉丝流失。
不过要出道就和女友分手，哪天红了爆出来也是个惊天大雷点，别说粉圈震荡，连之前没听过他们名字的路人都要骂一句渣男的。
说到底，都削尖了脑袋往这个圈子里钻了，干嘛不理智一点？他们现在有什么资格给摇摇欲坠的星路埋个雷，随时引爆呢？
宁闲起又很快安慰地想，算了，他读高中的时候在老师家长的明令静止下都悄悄地早恋过，何况这几个叛逆的小鬼头？高考和出道，说到底也没什么大区别，都是为了“前途”两个字嘛。他当年自己也干过的事儿，凭啥不许别人犯？
他的表情管理课成绩一向不错，但商迟好像还是察觉了什么似的，玩味地问：“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什么什么？”宣谨移凑过来问。
“有你什么事儿？”宁闲起心虚，把他的脑袋直接拍了回去，“吃你的饭去，实在吃不下帮小乔转桌子也行，把人孩子带过来又不陪他说话招待他，像什么样儿。”
乔诉赶紧说：“队长对我很好的。”
“就是，”宣谨移喊冤，“你去我们俱乐部打听打听，青训队十几个苗子我就对这个最掏心掏肺了，明天他出道战，怕他紧张才带过来看看明星养养眼，放松一下心情的，谁知道这孩子就只知道吃，以后这几个哥哥成了大明星，你再想和他们说上话可就不容易了。”
乔诉说：“没事啊，我又不追星。”
场面有一丝丝的尴尬。
宣谨移尴尬地笑笑，拍了拍宁闲起的肩膀：“哥哥，你们要悄悄地努力，大红大紫，惊艳小乔。”
“哪来这么多废话啊。”宁闲起笑着骂他，“这么多年了，你的戏精程度真的……越发地进益了。”
因为明天宣谨移和乔诉有比赛，几个人也没喝酒，菜吃得差不多了，喊服务员进来帮他们拍个合影发微博——主要是宣谨移发，其他几个人的粉丝加起来（还有一大半是买的）也没有他一个人的零头。
“等等，今天别发了。”都已经挑好滤镜了，宁闲起忽然叫停了这项聚会团建的最后一个活动。
孟煜正兴奋于那张合影自己和宣挤得很近，闻言不解：“怎么了？照片上你眯眼了？也没啊，不是都挺帅的。”
商迟说：“明天比赛赢了再发吧。”
明天的比赛的确只是个表演赛，因此赢了理所当然输了不可原谅——电竞粉丝可不会管职业选手这边用的是不是惯用的英雄、上的是一队还是二队的阵容、有没有玩什么新阵型新花样……反正输了就是菜。今年五月份也有场媒体赛，lgt的队长林浩带了四个二队小选手上场，1:3落败，被粉黑喷得仿佛不配活在世界上，全然不顾人家刚拿了春季积分赛的冠军。宣谨移的粉黑可比林浩多多了，而且看样子也要带新人出场，这万一要是输了，比赛前一天还出来和娱乐圈的人玩乐的事儿可就是个天然大黑点。
宁闲起点了点头：“对，赢了再发，输了咱们就彼此拉黑，用漂流瓶联系吧——还得想办法收买刚才的服务员让她守口如瓶，免得我们小破团遭到连累。”
“怎么可能输。”宣谨移心里一暖，轻轻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明天我们小乔要crry全场一鸣惊人的。”
“别毒奶自己，求你了。”宁闲起笑着说。
他提早走了几步去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买过单了。
“干啥呀宣谨移，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崽子充大头了。”宁闲起摸出手机准备骂弟弟两句，结果宣谨移的消息先发了过来：“不是吧大哥，你才出道几天，赚了几个钱啊，还真请客啊？”
宁闲起莫名其妙：“不是你抢着付的？”
宣谨移更惊讶：“我没付上啊？说早就结过账了。”
宁闲起“嘶——”了一声，敲了下自己的头顶，给商迟发了一个问号。
商迟的语音很快打了过来。
“大少爷，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今天说好了我请客的。”
商迟笑了一声：“我刚喝了果啤，一会儿上路算酒驾不？”
宁闲起叹气：“你搁那儿别动了，我过来。”
他找到停车场，商迟老老实实地在副驾驶座坐着，安全带都系好了。
“你是不是算好了让我给你当代驾的？”宁闲笑着拉开了车门坐进去。
商迟等他开上路了才说：“通常一边开车一边聊天的话，人本能地趋利避害，会尽量保持冷静，不容易冲动。”
“也有一时冲动酿成车祸的。”宁闲起说，“你想聊什么？”
“你嫉妒你弟弟吗？”商迟问。
宁闲起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今天这顿饭下来，群里都快闹翻了天，几个队友轮番宁闲起说他不厚道，骗了兄弟们两年多，明明和宣关系这么好，之前还一直找借口。确实，他们今晚这一出兄友弟恭，谁都看得出来感情深厚。
偏偏有人问，你嫉妒他吗？
就在商迟以为自己永远等不到答案的时候，宁闲起轻声说：“当然嫉妒啊。”
“我最嫉妒的是，明明当哥哥的这么阴暗，这么小气，在偷偷地嫉妒他，做弟弟的却还能那么磊落大度地对我好。”宁闲起苦笑了一下，“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啊。”
“我的理智告诉我，但凡我还有一点儿良心都不该用恶意揣摩他，可是……算了，你说得对，开车的时候得保持冷静。”
商迟摸了摸下巴：“这就很怪了。”
宁闲起用余光扫了一眼他。
“我含着金钥匙出生，不用练习就能出道，你拼命想抓住的东西可能只是我一年两年的消遣，甚至我也许还要抢你的学霸人设……你为什么不嫉妒我呢？”
宁闲起愣了一下，把车停在了路边：“你怎么知道我不嫉妒你？”
交警走了过来，把测酒驾的仪器递进车窗内。
宁闲起低下头对着仪器吹气。
年轻的交警却没忍住问了声：“宣？”然后检查了一下驾驶证，恍然大悟，“哦，宣的爱豆哥哥呀，祝你大红大紫！”
凡是看过宣谨移直播的都知道，他有个长得很像的亲哥哥当艺人去了——实在是宣的宣传太到位了，提过太多次了。
宁闲起苦笑了一下，谢过交警，摇上车窗继续上路。
商迟却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哦，感情问题吗？你以前的恋人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宁闲起皱眉，“你知道他离开家的时候才多大吗？高中都没去报名呢。”
“但那时候你也在读高中吧，前任估计也是个小屁孩，再说，以你的眼光，看上个人渣也不稀吧。”商迟若无其事地扔下一枚炸弹。
宁闲起捏紧了方向盘：“我什么眼光？”
商迟忽然笑了：“你不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