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鬼门峰的实力,现在确已不可小觑。
毕竟,当前正值兵荒马乱之年,许多人妻离子散,走投无路之下入了鬼门峰的,还真不在少数。
鬼门峰内。
阴暗的石板,微燃的火把,把整个鬼门峰正厅,照的阴森可怖。
近来,鬼门峰人数的日益壮大,令其掌门人“鬼掌柜”东方昭欣喜不已:都道乱世出英雄,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投靠我鬼门峰,看来距我们鬼门峰称霸整个武林,已经为时不远也!而我东方昭,就是这乱世之中的枭雄!哈哈哈哈!
“不知师兄有何高兴之事?”来人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有节奏地甩在身侧,正缓慢地走近东方昭。
原来,此人是东方昭的同门师兄弟,江湖人称“邪军师”的闻达耳。
他远远就看见东方昭面露喜色,是以上来就问道。
“哦,是闻师弟过来了。我正在考虑称霸武林的大计!你看我们鬼门峰日渐强大,称霸武林已经指日可待!现下,只等我练成最后一重的‘鬼毒手’,我们就再也不用怕翁向那个老家伙!到时候,没人可以阻止我们称霸天下!想起这些事情,岂不令人快哉!”
东方昭一点都不避讳自己的这个师弟。
因为自闻达耳投入师门以来,不仅处处胆小怕事,凡事都听东方昭的。
甚至就连他的功夫,也十年如一日地,几乎没有任何进步。
他们的师父曾说,闻达耳的身体,天生羸弱,实在是不适合练武。
但除却以上不足,闻达耳为人却颇具计谋。
尤其在东方昭坐上了掌门人的位子后,他更是尽心尽力地辅佐东方昭。
可以说,鬼门峰能在短时间内发展的这么快,与闻达耳在背后的仔细谋划分不开。
东方昭喜欢闻达耳的没有野心,而闻达耳也依赖于东方昭的势力和实力。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情谊,竟一直都稳固非常。
加上闻达耳性格阴冷沉静,从不与东方昭争高下,导致东方昭觉得自己愈发倚重起他来:虽然,他的名字叫闻达耳,但做的事,却是真真正正地不求闻达。
“不错!师兄你定会成为整个武林的霸主!而师弟我,则会一直为你,尽自己的绵薄之力。”闻达耳一副酸儒模样,浑身着一件青灰色的暗纹袍子,毕恭毕敬地答道。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师弟!”东方昭的笑声里,既有得意,又掺杂着些许的不屑。
说到底,东方昭还是从未将闻达耳当作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兄弟。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比闻达耳人高一等。
“不过,”东方昭眉头一皱,继而话锋一转:“闻师弟觉得,那曲阳楼所提之计划,真的行得通吗?毕竟,那镜子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
“虽然,曲堂主的计划简单又直接,里面的有些步骤还是需要细化……但总体来说,这个计划是可行的。他们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惺惺相惜的假姿态,就算这个计划不能完全成功,但至少,也能离间这些正派之间的互相信任,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所以,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不知,那狗皇帝会不会对这镜子感兴趣······毕竟,他荒诞无度,日日不理政事······”闻达耳分析到最后,竟是有了些许的迟疑。
“闻师弟,这你就放心吧!”东方昭信心满满地道:“别的我不知道!但狗皇帝的喜好,我却了解的很!他即便对里面的东西不敢兴趣,可他偏好古玩的习性,是改不了的!这面镜子是历史悠久的老古董,单凭这一点,狗皇帝想不动心都难!只要正雄所托之人,在朝中说话有份量,就不怕这个狗皇帝没动作!”东方昭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当初我们把蒋执事送去都尉府当差是对的,没想到此时,还真有了用处!师兄真真是未卜先知,师弟佩服!”闻达耳阴沉着一张脸,嘴里却恭维道。
东方昭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两只眼睛凶巴巴地盯着闻达耳,一字一句地交代:“那是自然。我鬼门峰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传令给正雄,让他尽快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闻达耳一拱手,欠身道:“属下领命!”便火速退下了。
东方昭望着闻达耳匆匆离去的背影,极其鄙夷地冷哼了一声。
风见派派出多方探手打探鬼门峰的消息,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于是掌门人沈放,便暂时放下心来。
因为凭他对东方昭多年的了解,他要是想有所动作,必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只要是做准备,风见派就会有所耳闻。
所以现在,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老爷,小姐回来了!”
沈放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
很快的,一抹青莲色身影,语气欢快地急冲到沈放怀里:“爹爹!爹爹!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沈放虽被撞的一个趔趄,但还是稳稳地抓住了沈一心的肩膀,笑着责怪道:“都回沈府了,你就是风见派的大小姐!哪里还能这样莽莽撞撞的?!”
沈一心红着脸从沈放的怀里钻出来,捂住油纸包里的东西,眼有些试探道:“女儿今日吃到了人间美味,所以想着,赶紧把剩下的带回来,好给爹爹尝一尝······”
说起来,沈一心对沈放的感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怪沈放没有给予自己充分的陪伴,所以,想通过故意疏远,而引起他的注意;另一方面:她又想去亲近沈放,因为她想体会一下,自小缺失的父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是以,沈一心的话语中,既带着渴望,又掺杂着敏感,还有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疏离······
而沈放看着沈一心那张酷似亡妻的脸,心头不由一阵触动。
他赶紧低下头,接过沈一心手里的油纸包,一边层层打开,一边道:“那就让爹爹看看,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油纸包被浸的腻腻的,还有些皱皱巴巴……
沈放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放着一只少了条腿的烧鹅。
沈一心不好意思道:“没了的那只鹅腿,被女儿吃掉了······”
然后,她又赶紧补充道:“爹爹,这是古悦楼的烧鹅,好吃的不得了!本来我想重新买一只给爹爹的……可是,掌柜的说,要等很长时间,所以,我就把自己吃过的这只带回来了······还望爹爹不要嫌弃。”
沈放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才率先坐到桌子边上,招呼道:“心儿过来和爹爹一起吃吧!咱们父女俩一起吃饭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
沈放看着一脸喜悦的沈一心,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沈一心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山上去学艺,十几年间,从未回来过。
乃至江湖上的人都忘记了,他沈放,还有个女儿。
虽说,每隔不久,沈放都会一人一骑去山上看望沈一心。
但是,再怎么说,对她而言,父爱和物质上,到底都是匮乏的。
待两人吃的差不多了,沈放才拍着自己滚圆的肚儿,望着一脸满足的沈一心道:“心儿,下次,如果你再想吃古悦楼的烧鹅,便直接告诉管家,安排下人去买即可。不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沈一心道:“我知道,爹爹。毕竟我是风见派的大小姐嘛!”
说完这句话后,父女俩互嘲般地相视一笑。
不过,沈一心立刻话锋一转,道:“但我从未到过苏州城,女儿也是好,苏州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也想趁着逛街的功夫,顺手亲自给爹爹买点儿好吃的······”
沈放百感交集道:“以后,你就在这苏州城里,安心做你的风见派大小姐!咱们父女俩,再也不分开了。”
听得父亲的这般话,沈一心只是笑笑,却不再言语。
这日,淮安城内阴雨绵绵,路上的行人也都是慵慵懒懒的。
自空中密密麻麻落下来的雨点,轻轻地打在青石板路上,像安魂的曲子一般,虽然温柔,却亦有节奏。
在这样一个低沉的天气里,极少有人愿意出门。
更别说是约上三五好友,来茶馆里喝杯热茶了。
因此,如意茶馆现下的生意有些惨淡。
偌大的茶楼里,只是稀稀落落地坐了两小桌人。
东北角的那桌客人在下棋。
但见两位古稀老人分坐两端,正埋头思量棋局的解法。
剩下的三人稀落地站在桌子旁:其中一人想是累了,正拍着嘴巴打哈欠。其余两人则聚精会地盯着棋盘,并不时地出声提醒两句。
陈旧的棋盘四周,散落着许多花生碎屑,还有喝剩的半壶醇香龙井。
可能是因为客人稀少,再加上店掌柜当下并不在店里,所以,就连店小二都懒洋洋的,不如平日里精。
坐在门厅旁这一桌的,是一位年轻女子。
她左手支颚,右手拿一根筷子,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门外。一双眸子虽说是灿若朝阳,但此刻表现出来的却是烦躁之色,似是蕴藏着什么恼人的心事。
她身着滚雪细纱的黄色衣裙,系一条烟霞色绣芍药腰带,身段极其婀娜。
一双月白色马靴调皮地叠在桌下,不时左摇右摆,堪堪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