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问天派还有求于海底城,自然更不好硬碰硬,于是乐远行站起身,淡淡笑道:“这位道友,我乃本门掌门乐远行。更多小说 ltxsba.me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很乐意配合海底城的调查。”
蟹队长见乐远行模样好,态度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脸照彤云,耳根血红,摸摸脑袋,尴尬道:“乐掌门,在下谢深,是海底城巡卫队队长。其实,我也不信在勇者大会夺冠的人会心术不正。城主曾经说过,海底城幻境内,越是想着偷奸耍滑,越是容易被淘汰,您座下弟子能坚持到最后,一定是胸怀坦荡之人。”
乐远行笑笑,温和道:“办案之人不该有先入为主的判断,否则在后面的查案过程中很有可能被自己的感情误导。”
谢深闻言,居然咧嘴一笑,温文尔雅回道:“多谢乐掌门教诲。”
恰在此时,安沙沙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见到谢深带着手下要将乐远行几人抓走,立刻大叫起来:“谢深,你干什么!”
谢深一滞,结巴道:“沙……沙,你,你怎么来了。”
安沙沙一叉腰,恼怒道:“什么叫我来了!这是我家客栈!”
谢深张张嘴,安沙沙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你们这是要抓乐大哥?”
谢深又将缘由告诉她一遍。
安沙沙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给问天派作保,这事绝对不是他们干的。他们碰到潘妙妙那天我也在,那个潘妙妙偷了莫掌门的钱袋,是以玉佩作为信物,说好凑齐钱就来换。”
此时,徐新恨也下了楼梯,站在乐远行身侧。
徐新恨一下楼便道:“是啊,我们是让他还钱,又不是让他抵命,为何要杀他?再说了,如果我们真是心狠手辣之人,就算他还不上金豆子,也应该将那枚玉佩据为己有,何必要还回去呢?”
安沙沙点头:“就是,人都死了,还巴巴跑去还玉佩,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如果乐大哥是凶手,我不信他会这么傻。”
乐远行:……
谢深愁眉苦脸,为难道:“沙沙,我不是要为难乐掌门,只是有人举报,我们也不能不管,怎么也要带乐掌门回去录个口供。”
安沙沙:“有人举报?这人一定是见问天派夺冠,心中不忿,故意陷害。谢深,你想,若乐掌门因为这事被调查,那勇者大会第一的名号还能保住吗?”
谢深憨笑道:“这我也知道,所以进入决赛的门派我都派人去调查了,只不过三日已到,闭气丸失效,他们暂时都不在海底城。”
安沙沙恍然:“怪不得今天没见到甘四海,我听他们闲聊还吹嘘自家闭气丸品质如何如何好,原来也只能坚持四天。”
甘九游不满:“怎么不查查海底城参赛的那些人?”
谢深解释:“勇者大会夺冠,最有价值的奖品就是珠散花。虽然珠散花难得,但是进入决赛的那三家鲛人,几乎次次勇者大会都参加,且都当过冠军,故而家家都有珠散花,没理由偏偏这次对珠散花起了执着之心吧?所以我想……对拿第一、得到珠散花有执念的,只有来自陆地的三个门派。”
顿顿又不好意思道:“而且,我们海底城以前连个小偷都没出现过,可你们一来,就死了人,这怎么看都是……你们的嫌疑大。”
谢深看着憨厚羞涩,甚至一见安沙沙连话都说不清,没想到其实并不木讷,思路如此清晰,将案情早都分析的十分透彻,乐远行对这个后生不禁有了几分赞赏。
这办案的人不是个糊涂人,乐远行对自己的清白也有了信心。
安沙沙却不干,她不让谢深带走乐远行,非要让他们有话在这里就问清楚。
安沙沙爷爷奶奶在海底城颇受尊敬,这点面子谢深还是要给,于是让安沙沙找了个空房间,将问天派一行人带去问话。
进门前,徐新恨似是不经意问道:“依我看,莫掌门和潘妙妙瓜葛更深吧?可是他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莫含情又游荡去了哪里。
沈忆然道:“依着莫掌门那性子,知道有人敢陷害他,估计掘地三尺也要把此人找到。”
徐新恨但笑不语,跟着他师父进门了。
谢深摊开几块龟甲,提起鱼须鱼骨做的笔,正色开始问话:“你们几人分别说说勇者大会前一日亥时,到第二日子时,在做些什么?”
原本审问都是要分开问话,但因为谢深有偏袒之意,安沙沙又在一旁像尊保护,所以师徒几个在一间房里,同时回答。
乐远行:“我们那日自戌时起,到第二日卯时,都在客栈里不曾出去。”
谢深:“可有人证?”
乐远行看了徐新恨一眼,有些赧然道:“我和小徒弟共居一室,可以给彼此作证。”
谢深单纯,不知道乐远行脸红个什么劲,又转头去问甘九游等人。
甘九游道:“我和莫掌门还有沈师侄在一起喝酒,丑时才各自回房。”
谢深颔首,又去看杜南秋和傅如松。
杜南秋冷道:“我在练功,一个人。”
傅如松道:“我和安掌柜聊天,寅时初刻才散。”
安沙沙在一旁连连点头。
傅如松从小就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姐妹,这回遇到安沙沙,一个单纯,一个善良,两人年纪又相仿,自然一见如故,小姐妹的话题聊也聊不完,恨不得马上义结金兰。
谢深挥舞鱼须笔,将问天派几人的回答记录在龟壳上。
既然除了杜南秋,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问天派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但杜南秋和不见人影的莫含情,仍然没能洗清嫌疑,这让谢深犯了难,按照规定他是要将二人暂时关押,等到案情水落石出再释放。
可是这两人,一个有安沙沙护着,一个据说是陆上第一大门派的掌门,想要带走他们俩,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谁料,杜南秋却站起身,色淡然,道:“我愿意跟你们回去,我有罪无罪,你们抓到凶手便知。”
乐远行知道大徒弟的性格,正直冷硬,自尊心又强,他说要走,还撂下这么一句话,不单是问心无愧,也是因为遭人冤枉,心里愤然。
乐远行想来想去,维护大徒弟的办法,只有赶紧找出凶手,于是问道:“谢队长,若您相信我,可否让我看一看那封举报信,还有潘妙妙的尸体?”
谢深挠头,有些为难的模样。
他们嫌疑人的身份还没洗净,就要去参与办案,乐远行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唐突,但是为了大徒弟,他还是厚着脸皮一试。
见对方不答,乐远行了然,又问道:“若不方便,谢队长可否告知潘妙妙死因?我对陆上门派的法术,还是知道一二,也许能提供点有用的线索。”
在这点上谢深没有隐瞒,他蹙眉道:“这是最麻烦的地方,潘妙妙是被人用利器捅死,下手时没用法术。”
乐远行想想,压低声音,在谢深耳边说句话。
谢深双眼一亮,频频点头。
当天,海底城就传出一个消息,说是杀害潘妙妙的凶手已经找到,乃是海底城夺冠的队伍,问天派。
因为第一名犯案,原本定在明天进参加城主宴席,领取珠散花的活动也无限延期。
此消息一出,海底城立刻炸锅,好好一汪冷冽的海水,硬生沸腾成了滚沸的开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桩闻。
第二日傍晚,巡卫队等来了自己想等的客人。
是那日进入决赛的小门派,带队的弟子柏无。
柏无介绍,自己的门派叫华林,在西南一隅,当日在幻境内和问天派的弟子搭伴对付巨虎,两个门派算是有些交集。
此次前来,主要是想知道问天派是不是真杀了人,坏了海底城的规矩。
谢深没有回答,只是一声长叹。
柏无面色一喜,急急问道:“那勇者大会是不是应该加试一场?”
谢深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审视着眼前几人,良久,问道:“问天派出了事,你们似乎很高兴?”
柏无一愣,下意识答道:“我只是觉得也许勇者大会要另择冠军,那么我们门派还有机会。”
谢深看着他,忽然问道:“勇者大会前一日亥时,到第二日子时,华林派上下在做些什么?”
柏无有些懵,还是成岁上前一步,回道:“原来擒住真凶是个幌子!”
谢深不置可否,乐远行告诉他,如果陷害问天派的人是冲着勇者大会的冠军去的,那么他们见问天派罪责坐实,一定会忍不住首先跳出来。
所以他们联手做了个这个局,等了一天,刚重新下水的华林派,果然急不可耐的找上了门。
柏无听师妹一说,立马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那个潘妙妙,我们根本没见过,怎么会下此毒手。”
廖莱也道:“我们是想要珠散花,所以才会这么着急来询问,可是我们为此绝不会害人。”
谢深对着他们,没有对着问天派那么好脾气,他道:“那就说说勇者大会前一日亥时,到第二日子时,你们在做什么。”
柏无想想,道:“因为第二日就是决赛,我们前一日很早就歇下了,我们没住客栈,是租了一户人家的两间卧房,他们可以作证,我们一晚上哪都没去。”
谢深凝眸看着柏无,见他目光坦然,不似作伪,便道:“几位在巡卫队稍候,我派人去你们租住的人家里问问,若和你们说的不差,一定立刻让你们离开。”
柏无几人无奈,但也不得不答应。
一个时辰后,一队虾兵返回,在谢深耳边低声汇报。
谢深眉头随之越皱越深。
虾兵汇报完,谢深站起身,勉强露出个笑容,道:“几位道友,对不住,你们的不在场证明查清了,可以离开。不过因为此案未破,还请对今日所闻保密。”
被人当做凶手,几人心情自然不佳,各个扭头就走,对谢深的嘱咐置若罔闻。
谢深忙派了几个善于藏匿的虾兵跟了上去,让他们一刻不歇的盯着,确保这几人没有将内情泄露。
虾兵离开,海底城已到了深夜,只剩下稀疏的几颗夜明珠还在守望者晚归人。
光,幽微黯淡,清冷凄清。
光下过客,步履匆匆,形单影只。
行人归家,海底城彻底暗了下来,此时,没有明月,没有夜明珠,这里漆黑的像一个无底的漩涡。
唯有海底城堡还明光烁亮,似有欢宴,通宵达旦。
一道身影在光亮照不到的暗处匆匆而过,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