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盏茶功夫,饭菜做好了,吃饭时不见谢浅之。沈玉蓉有些纳闷,便问谢夫人:“娘,大姐去哪儿了?”
谢夫人低头喝着汤:“去郑家了。”
齐鸿曦听了这话低下头,默默扒着饭。这都是他的错。
沈玉蓉给他夹了一只鸡腿:“不是说了吗,男人就应该收拾,省得以后不老实,吃菜吃肉,都是你爱吃的。”
齐鸿曦这才仰起脸,笑着道谢。
沈玉蓉知谢浅之去了郑家,未免出事,她让梅枝去寻一寻。她得罪了王家,王家人都卑鄙,若是出损招,就麻烦了。
谢浅之确实去了郑家,带了给秋儿做的鞋子和糕点。
秋儿见谢浅之来了,很高兴,拉着她进屋,一字未提齐鸿曦打人的事。
郑勉在屋里,听见谢浅之来了,忙从床上起来,穿戴好出来,一只眼眶又红又肿,唇角也黑了一片,怎么看都没了往日的玉树临风,俊朗飘逸,看着多了几分滑稽。
谢浅之笑出声,故意问:“你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无碍,快坐下。”郑勉指了一张椅子,让谢浅之坐下。
谢浅之未坐,将东西从篮子里拿出来给秋儿:“这是给你做的衣服鞋子,你试试合不合脚,衣服若不合身,我再给你改改。”
秋儿又惊又喜,接过鞋子搂入怀中,嘴里嚷着:“不用试,肯定合脚。”
郑母端着茶杯进来,热情招呼谢浅之喝茶,还问谢浅之吃饭了吗,若没吃,她给她做点儿去。
谢浅之不想麻烦郑母,说吃了。又将伤药拿出来塞到郑母手中:“这是伤药,效果不错,您给他擦擦,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曦儿不是故意的,他太担心我,你们莫要怪她。”说完这些,转身出来。
郑母握着伤药,推了推郑勉:“还不快去送送,难道被打残了,还是脑子残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真是个傻小子。
郑勉这才反应过来,一瘸一拐追出去,对谢浅之道:“我送送你。”
谢浅之忙说不用,翠芸在门口等着,她们可以一起回去。
郑勉非要送,说他们是女子,夜里黑灯瞎火的,万一遇见歹人就麻烦了。
谢浅之见郑勉坚持,也就由着他。
翠芸跟在两人身后,见郑勉关心谢浅之,小声道:“姑爷对姑娘真好。”
谢浅之回头瞪她一眼:“他何时成为姑爷了?”
翠芸嬉笑着:“早晚的事,姑爷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当然除了咱们家几位公子和六公子。”
郑先生对姑娘好,学问好,人长得也不错,也幸亏大少夫人帮姑娘和离了,不然还在郭家受罪呢。
郑勉不敢看谢浅之,低着头红着脸道:“我可以去提亲吗。”若是可以,他想明天就提亲,快些将她娶回家。
谢浅之碎他一口:“谁说要嫁给你了。”转身欲跑。
郑勉拉住她的胳膊:“大姑娘,我是认真的,请你嫁给我,我不纳妾不找通房,就算咱们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会守着你,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我这一生会对你好,不看别的女子一眼,嫁给我可好?”
听了这话,谢浅之愣住了。翠芸让谢浅之答应,正当谢浅之准备说话时,从背影处出来两个人,流里流气,说着污言秽语,要谢浅之跟了他们走。
郑勉当即将谢浅之拉倒身后,转头对谢浅之道:“我拦住他们,你和翠芸快跑。”
谢浅之心跳加速,脚下未动,说话有些打颤:“你一个书生,他们那么人多,你不怕吗?”
“怕,但是再害怕也要保护你。”郑勉郑重肃穆道。
两个劫匪嗤笑一声:“一个小白脸,也敢拦我们的路,简直是找死,先把你绑起来,再当着你的面要了这小娘皮……”
一言未尽,他们脖颈处银光一闪,两人倒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翠芸吓得尖叫一声。郑勉看向来人,小声惊呼道:“梅枝姑娘?”
来人正是梅枝,得了沈玉蓉的命令,来找谢浅之的,没想到谢浅之真有危险。
梅枝收起剑,冷淡道:“大姑娘,大少夫人让我来寻您,夜里不安全,咱们尽快回去吧。”
谢浅之不放心郑勉,道:“咱们先把郑先生送回去。”
郑勉拒绝,他一个男人,不能让姑娘保护。谢浅之非常坚持,还说若他死了,她就嫁给别人。郑勉听了这话惊喜交加,也不推辞了,看着谢浅之傻笑。
谢浅之瞪着他:“傻样,哪有状元郎的样子。”
“我是别人的状元郎,在你面前我永远傻,只要你高兴就好。”郑勉脸红心跳,艰难说出这些话。
谢浅之羞得脸颊绯红,让他闭嘴。郑勉立刻闭嘴不再吐一个字。
翠芸和梅枝跟在后面,望着前面登对的两人笑了。翠芸憋不住话,向梅枝道:“梅枝姐姐,你看我家姑娘和郑先生多般配。”
梅枝看一眼谢浅之和郑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翠芸又说起谢浅之在郭家的事,如今得了一良婿,真是上天眷顾。
梅枝的回答依然是嗯。
将郑勉送回郑家,回去的路上谢浅之叮嘱梅枝,不可将这事说出去,免得家人担忧。
梅枝想了想道:“只告诉大少夫人。”这事可能是王家人做的,应该让少夫人知道。
谢浅之未反驳。回去后梅枝便把这事告诉了沈玉蓉。沈玉蓉又惊又俱,又有些后怕,幸亏她让梅枝去了,不然后果不敢设想。又想到了那两个人,问:“那两个人死了?”
她从未想过杀-人,是以有些害怕,心里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梅枝杀-人,而是觉得人命太不值钱。
梅香点头:“死了。”停顿一下又道,“将大姑娘送回来后,我又回去了一趟,将尸体扔到了深山里,夫人这两人身上有血腥味,应该沾染了人命,死不足惜。”
她是暗卫,对这事很敏感,不会认错。
沈玉蓉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精道:“无碍,他们死有余辜,你做得很对。”那种人不死,会死更多好人。
因为这事,沈玉蓉兴致不高,晚上早早便睡了,梦中却梦见两个大汉向她索命,那两人面目狰狞,看不清长相,却一直跟着沈玉蓉,沈玉蓉一下被惊喜了,醒来才发现天还未亮。
梅枝听见动静,进入内室问:“夫人,您没事吧,可是做噩梦了?”
沈玉蓉摇了摇头,掀开帐幔下床,来到桌边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瞬间清醒许多:“没事,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她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沈玉蓉睡不着,拉着梅枝说话,梅枝有问必答,只会嗯,夫人说得有理,我听夫人的话等。沈玉蓉觉得无趣,让她去睡觉,自己去了书房,准备写一章《红楼梦》,明日去第一楼,给庄如悔送去。
写完一章红楼,已过了卯时,沈玉蓉索性去厨房做早饭。
厨娘见沈玉蓉起得早,有些诧异。沈玉蓉解释:“睡不着了,便起来了。”
齐鸿曦和谢澜之兄弟也醒了,早起练了会儿剑,闻见饭香,齐鸿曦扔下剑朝厨房跑来,嘴里还喊着:“一定是表嫂下厨,我去看看。”
来到厨房果真见沈玉蓉在,乐得手舞足蹈:“表嫂最好,知道我在,就早起做饭了。”凑过去看看做了什么,见是他爱吃的鸡蛋饼,灌汤包,皮蛋瘦肉羹,又赞叹一番。
谢家人吃了早饭,婆子来报,说谢家来人了。沈玉蓉和谢夫人对视一眼,她们来做什么。沈玉蓉让谢夫人在这里等着,她去迎接。
“都是谁来了?”沈玉蓉一面朝外面一面问。
婆子道:“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来了。”
沈玉蓉唇角微扬:“倒是齐全,定没好事。”
刚出了正院,沈玉蓉便看见了谢老夫人和谢二夫人,被一群人簇拥着朝这边走来。
谢二夫人一面走一面嫌弃:“这里环境不错,就是地方小了些,不如侯府宽敞。”
沈玉蓉走上前,先给谢老夫人行礼,又接了谢二夫人的话,轻笑道:“二婶说得是,我们庄子地方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您自便。”
谢二夫人被噎住了,想起今日来的目的,面带微笑,挥了挥帕子,柔声道:“看侄媳妇说的什么话,上门是客,哪里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扶着谢老夫人的胳膊往里走。
“不是我赶二婶,实在是二婶嫌弃我们这儿。”沈玉蓉道。
谢二夫人想说话,被谢老夫人打断了,皱眉环伺周围,不见谢夫人在,冷声问:“婆婆上门,一个做儿媳的也不说迎接迎接,有这样做人儿媳妇的吗?”
沈玉蓉依旧淡然相对:“还请祖母见谅,昨夜母亲偶感风寒,不宜见客,何况还是您这样尊贵的人,若是把病气传给您,岂不是罪过。”
谢老夫人听见尊贵二字,心里舒坦了不少,跟着沈玉蓉去了正厅,直接坐在主座上。沈玉蓉也不和她计较,毕竟一把年纪了,命人奉茶,又问谢老夫人此行的目的。
谢老夫人看一眼谢二夫人,谢二夫人会意,笑着开口道:“听闻,你与庄世子关系匪浅?”
沈玉蓉挑眉:“二婶听谁说的,我想撕烂他的嘴,我是谢家妇,庄世子是外男,怎么能与我关系匪浅,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别的再没了。”
谢二夫人意识到说错话了,忙赔罪:“你看我,不会说话,侄媳妇莫要见怪。”
沈玉蓉道:“怎么会,您是长辈,玉蓉怎敢啊。”心里暗自猜测谢二夫人的目的,提起庄世子,想走王家的关系,如今王家败落,想另攀高枝?
攀高枝不好攀,不如联姻来的实在,这是看上庄如悔了,想与长公主府结亲?
沈玉蓉真相了,那日,谢二夫人听了沈玉蓉的话回到院中,越想越觉沈玉蓉说的有道理,立刻让人找谢二爷回来。
谢二爷上朝去了,他在鸿胪寺当差,是鸿胪寺少卿,从五品的官职,许多年了,也不曾往上走。
谢二夫人想通过王家这条线,让谢二爷往上走走,谁知,王家竟出了事,她不得不考虑其他的路子。
谢二爷回来后,听了妻子的话,越想越心惊,明宣帝这是有意打压王家,再走王家这边的路子怕是不行了,得另谋出路,两人一合计,就想起了沈玉蓉。
沈玉蓉与庄世子走得近,庄世子是长公主的独子,无妻无妾,就连通房丫鬟也不曾有,他们家正好有适龄的女儿,
若是能与长公主府结亲,谢二爷定会往上走。
当晚,谢二夫人便找了谢老夫人,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谢老夫人心疼小儿子,也觉得小儿媳和小儿子的主意很好,便有了今日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