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晌午,温琢玉瞥下褚江惑急匆匆赶去温氏宗那,近日温氏宗嫌少打理端行宗的事,静心修养,整日那也不去就在自己的院里,谁找都能找着。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温琢玉刚踏进院子里就瞧见温氏宗立在海棠树下逗弄金丝笼里的鸟,一派悠然自得,他有些吃惊,“爹,你怎逗弄起鸟了?不记得你有这乐子。”
温氏宗淡淡道:“找个乐子不行吗?”
“行啊。”温琢玉凑近看笼子里的鸟,通体浅蓝,眼珠子也是,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认识,他看了眼温氏宗,“爹,我兄长在天上人间好吗?”
温氏宗毫无反应道:“你问这作甚?”
温琢玉斟酌了一下,“昨日有人问起,又说起兄长的事有些蹊跷,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氏宗逗鸟的动作顿了顿,眉眼里多了几分担忧,“你如何回答?”
温琢玉道:“我说这种事轮不着我管,爹你自会处理,他能想到的,你也想到了。”
“行。”温氏宗暗松一口气,转身不再逗鸟,“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的一概不问不管不说。”
“琢玉知道。”
温氏宗从容的坐在藤椅上,端起茶杯并不急着喝,反而看向温琢玉,“沈幼之伤了沈麟,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闹成这般模样?”
其实这事说起来温琢玉也有几分愧疚,沈幼之刻意激怒沈麟正是因为被他们俩算计的缘故,他一五一十告诉温氏宗,还没说完温氏宗的脸色就特别不好,等他说完,温氏宗再也忍不住想将手里的茶杯砸他脸上,“瞧瞧你们干的是人事吗?”
“不是。”温琢玉垂头。
温氏宗压抑住心头怒火将茶杯放下,省得自己真把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砸了,“自作孽!沈幼之污蔑你二人在先,是他不对,可我记得挽花宗苏绾绾替你们二人证了清白,沈幼之不仅被罚,苏绾绾也被罚了,这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后面你们两整那一处,沈幼之胡说八道几句出出气也应该,但沈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伤了他,你觉得沈麟被关禁闭室算罚重了吗?你也应该被罚!”
一番话下来,温琢玉更抬不起头了。
“所以你今日来我这是为了这事?”
“是。”
温氏宗微微抿唇,“我无能为力。”
温琢玉抬头看向温氏宗,求道:“爹,沈麟伤人的事你要不帮忙,就没人能帮了。你帮帮他,行不行?”
温氏宗道:“你们干那事的时候没有想过后果?”
“没有。”温琢玉坦白承认,只顾着爽了,没想后果。
“活该!”温氏宗毫不客气甩他两个字,“沈麟的事我管不了,星河宫宫主打算怎么处理且由他说了算,饶是捧星宗宗主来了也只能赔笑。”
星河宫练的虽是那些为人所不能接受的道法,势力却是杠杠的,拎出来没几人打得过,素来深居简出跟了退隐一样。端行宗与挽花宗灵石多也抵不过人家实力强大,星河宫宫主真若出面处理沈幼之与沈麟的事,温氏宗与沈麟爹真说不上话。温琢玉暗叹,劝不了温氏宗,便只能指望沈幼之到时留点情分了。
而不知温琢玉已打算罢了了的温氏宗瞧着他语重心长道:“琢玉,你以前非常懂事,这种事万万做不出来,如今却是为何?你可知今日端行宗不同往日?”
壳子没变里子彻底换了。温琢玉没敢直视温氏宗,怕被瞧出端异,只作受训状颔首而立,轻声道:“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本来还有一些话温氏宗要说出口,想起温琢玉没了半颗金丹,他的体内装着另外半颗,便罢了,已经没了半颗金丹,指望不上什么了,此番浑浑噩噩也好。他沉默片刻,道:“你兄长的事你不用挂心,好生照料自己,旁的事顺其自然便罢,人活于世,短短百年,岂能尽如人意?有事受点苦头未必是件坏事。”
忙没求着,还受了训,温琢玉是不敢继续提了,想着再去打点打点沈幼之,临时想起褚江惑的事,便同温氏宗说了,他并无妥善之法保护还未恢复的褚江惑,只能依靠温氏宗。
而魔道中人找来端行宗本就是早晚之事,当初屠魔之征中的伎俩他作为策划者之一是非常清楚的,魔道之首褚江惑死不见尸活不见人,那群人势必想从他儿子身上下手。温琢玉当初执意要带‘温夙’回来不止是其余几位长老反对,他也是很反对的,‘温夙’带来的麻烦远比他带来的利益大的多。
眼下那群人找来了,‘温夙’的安排确实需要好好打点。温氏宗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事多起来,郁结在心,头也不适。
见状温琢玉赶紧扶他回房歇息,没有再提褚江惑的事,在此待了半个时辰若有所思折回问心堂,十分巧的碰到柳芳歌。此时尚未到上课时间,柳芳歌懒散的躺在桃花树上哼曲喝酒,打人的木尺不离身,一下一下敲着拱起的膝盖。
下山历练的名单,褚江惑肯定也在其中,现下魔道的人找了来,却进不了端行宗,那只要褚江惑不出端行宗便是安然的,不会招来追杀。可要除去褚江惑的名字,之前他找温仪便好,现在只能找柳芳歌,他不信温雪臣。
“好歹也是屠魔之征的重要功臣之一,温二公子越渐没了当初气势。”柳芳歌眼也不睁,嘴也不张,只传音。
温琢玉一笑,柳芳歌如此说却并没有可以证明他不是温琢玉的证据,他怕个啥?只道:“当时风采罢了。柳先生,可有些许时间容我同你商量一件事。”
柳芳歌悠悠掀开惺忪双眼,白里透红的脸上笑意浅淡,张嘴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有事相求,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说罢,他翻身跃下桃树,带落一阵桃花飘零。
温琢玉立如劲松,身形修长,白衣长发,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有几分高冷。飘落的花瓣擦过他的白衣,又拂过他的脸庞,此时看着别具一格。他盯着目光如炬的柳芳歌,脑中迅速在原主和原著中搜寻关于柳芳歌的资料信息,包括他与原主之间的关系,短短三分钟时间,翻出了一点点东西——原主把柳芳歌活埋了。
活埋了!什么仇什么怨?像柳芳歌这般潇洒自在的人,又长的有点帅的人,怎结局这般惨?原主怎么下去的手?
但他脸上没有一点反应,很平静,下一秒柳芳歌开口了,“你不是温琢玉。”
柳芳歌十分笃定,那双眼平平无,却跟透视眼似的看穿了躯壳,令温琢玉有些许不安。他这样算是献祭还是夺舍?夺舍是会被弄死的啊!
“你是谁?”柳芳歌逼近。
“温琢玉。”温琢玉纹丝不动。
“你不是。”
“我不是,谁又是?”
“温琢玉不是你。”
“温琢玉就是我。”
“你不是。”
“我怎么就不是了?”温琢玉抬手制止柳芳歌继续逼近,目不斜视盯着他的双眼,“如假包换。”
柳芳歌停下来没有逼近,目光如针,“温琢玉性子狠厉,是不可能善待那个叫温夙的魔君之子的。你,对温夙很好,甚至……”他顿了顿,那夜温琢玉同褚江惑的对话回响于脑海,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温琢玉。
“众人皆知我待温夙如同亲兄弟,既为兄弟,对他好哪里不妥?”这个柳芳歌怪的很,竟然知晓原主狠厉,他到底是谁啊?温琢玉一边纳闷一边质问:“柳先生可是对温夙这个玄冰体感兴趣?”
“哼。”温琢玉掩饰的非常好,可他终究不是温琢玉,柳芳歌眉头一挑,还欲再说,忽的一柄折扇疾速飞来,劈开零落的桃花,撞向他。他将温琢玉一推,不及收手,手臂被折扇划了一道伤口,险伤着骨头。
那一瞬被推的温琢玉毫无预料,踉跄的厉害,没站稳,身子撞向桃树。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窜过来将他扶住,再一闪接住折扇,啪的合上。
一倒一扶,温琢玉着实被晃到头晕,短短片刻,没魂似的。
“师兄。”褚江惑忧虑的看着温琢玉。
温琢玉半眯着眼,叹道:“该烧香拜佛了。”旋即,他留意到腰间有一只手臂,力道很紧的搂着他,倏然脑子清明,一激灵站直然后尴尬的看向身边的褚江惑。褚江惑现在没他高,只能俯视。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你没事吧?”褚江惑问。
温琢玉摇头,随后掰开褚江惑的手,笑了笑,“柳先生又不是别人,出手重了,他也没有要对我怎样。”
褚江惑面无表情看向柳芳歌,柳芳歌也算重创他之一,今日之身份使得他并未计较作为教主时的是非,对他予以师者尊重。但,他适才很明显想对温琢玉下手,温琢玉没有留意到所以不知。
柳芳歌说道:“温二公子有事相求,可再来寻我。”说罢转身走了,留下地上一滩血。
人也走了,麻烦也走了,估摸着也不会在问他是不是温琢玉的事,到底是不是柳芳歌心里已有答案了吧?温琢玉经舒展,轻松不少,拍拍褚江惑的肩膀,“小伙子会玩扇子。”
褚江惑敛敛眼眸,收起杀意,瞧了瞧手中这柄折扇,原是买来赠与温琢玉的,只是不得机会。
“多谢阿夙伸以援手。”温琢玉装模作样给褚江惑施礼。
褚江惑并不在意,且本是一件小事,他拿起折扇,“师兄,这……”
“阿夙你怎一声不吭就走了?”
白清羽走近,“我一回头竟不见你。”他看了看温琢玉,“二公子也在。”
温琢玉擒笑点头,“适才有点小事,阿夙赶来搭了把手。”
白清羽笑道:“难怪。事情可已解决?”
温琢玉:“处理好了。”
“二公子送了阿夙折扇吗?”白清羽意外瞧见褚江惑尚未收起的折扇,这柄折扇一看就不是一般折扇,断然是温琢玉送的。
“啊?这……”温琢玉想否认,但褚江惑却说:“是。”
温琢玉:“……”我觉得撒谎是不好的。
褚江惑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将折扇给温琢玉,他本没想好用什么理由相赠,便道:“不过折扇与我无用,师兄还是收回吧。”将折扇交到温琢玉手里,其实是硬塞。
被迫拿着折扇的温琢玉盯着折扇,轻轻打开,随着扇面被打开,白清羽越渐确定此扇是好物,但温琢玉不知道,“我觉得这扇子挺好的,阿夙还是留着吧。”啪的合上递给褚江惑,“过些日子天气热了用得着。”
褚江惑拒绝:“师兄用得着。”
温琢玉纳闷,这扇子压根不是他的,塞给他作甚?
“师兄用不着。”
褚江惑看向温琢玉的双眼,“师兄当真不要?”
温琢玉点头,本就是你的,我要来干嘛?这天扇扇子好听点风雅不好听就是有病!
褚江惑眸色微变。
“我手有伤,拎不得东西,赶紧拿回去。”
褚江惑伸手要拿,白清羽一把阻止,将折扇推回温琢玉怀中,笑说:“二公子当真不明白阿夙的心意?”
“啥心意?”
白清羽道:“阿夙的意思是想将此扇赠与二公子你,我想他大概不好意思开口,故才那么一说。此扇甚是贵重,阿夙愿意相赠,二公子还是莫要拒绝。”
“……”这么一说,温琢玉有点思路了,瞥一眼褚江惑,他也不看自己,对白清羽的话也不否认,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分不清是什么的情愫,掌中折扇仿佛撞破了褚江惑的冰冷变得炙热起来。一时之间,温琢玉捏紧折扇,眼角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