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厚颜无耻,商玥瑶忍不住把什么欺君犯上的条条框框抛诸脑后,抬眼瞪他。
可她在永熙帝怀中被欺得双眸盈盈带水,两颊灿灿生辉的样子,这一瞪,实在没有威慑力,只有另一种杀伤力。
永熙帝目光渐深,摩挲她的唇角:“若你不想朕继续,就不要这么看着朕。”
商玥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他怀里。
他们竟然就在太皇太后的花园里光天化日的这般纠缠了半天!
虽然她先前挥退了宫人,但九五至尊在此,宫人便是回避,也不敢走出太远,更不要说那些时刻跟在皇帝身边隐在暗处的暗卫们。
一想到被这些人围观了自己跟皇帝的伤风败俗之举,商玥瑶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她从永熙帝腿上挣着下来,逃似的离开了这个让她一刻也待不下去的地方。
……
夹道上,皇后凤驾的队伍缓缓前行。
商玥瑶坐在辇轿里,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她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便全都是刚才的事情。
永熙帝炽热如火笼一般的怀抱,带着龙涎香的气息,仿佛现在还密不透风的围绕着她,那种被羽毛轻撩的酥麻感,到现在还在她的身体里作祟,如此的荒唐。
起初她还有挣扎,但到了后来,仿佛被人下了蛊似的,头昏脑涨,完全没了理智,甚至……甚至……
商玥瑶调整了一下坐姿,羞人之处有淡淡的黏腻感,让她觉得不适。
她咬唇,默念《清心咒》,想要把那让人心悸的画面赶出去。
如此叁两遍之后,才算是慢慢恢复正常。
永熙帝已经把自己的想法挑明了,如今,他若是想要坐实二人的夫妻名分来当做让自己死心塌地为他管理后宫的手段,那么她只能想办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心中有了决定,商玥瑶才不觉着那么慌了。
……
到了紫宸宫门口,商玥瑶扶着白芷的手下来,抬眼看到一个漆蓝领的侍卫跪在那儿,心中纳闷。
宫里头不同的侍卫在领子旁边漆着不同的颜色,皇帝跟前的御前侍卫漆的黑色,守门的侍卫漆的蓝色。好端端的,守宫门的侍卫怎么会到紫宸宫这儿。
果不其然,是宫门那儿有事发生。
商家被抄家后,商家的女眷们被判入奴籍,年纪不大的男丁则混在流放的队伍里,昨天早上出发了。
判入奴籍的那些女眷,家里想办法捞的,都被自己母家买回去了,譬如商玥瑶的大伯母刘氏。
谋逆的罪臣之妻,无论怎么样,都是该陪着商茂春一起被处刑的,可皇上圣旨已下,再怎么不合理,都得把人给放了。
刘氏被母亲偷偷着人买走,消去了奴籍,如今已是自由之身。
她虽恢复了自由身,却已经褫夺了诰命身份,与寻常白丁无异,想要进宫也递不了牌子,只能在宫门口等。
她拿了一封信,求守门侍卫能送到皇后宫中。
侍卫怎么可能帮她递信,且不说往宫里带宫外的东西是坏了规矩,就算能带,刘氏一个罪臣之妻,帮她有什么好处。
昨天她来了一次,被轰走了,今天又来,言之凿凿若是侍卫不肯传话,便要一头撞死在宫门前头,她是把皇后养育长大之人,母家是忠礼伯府,若是枉死在宫门口,所有侍卫都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如果是平常百姓在这里撒泼耍赖,早就乱刀砍死了,但她话中威胁,也不无道理。
人人皆知皇后在自己罪臣商茂春和妻子膝下长大,商茂春如今下了大狱,发妻刘氏却逃过一劫,当初圣上在大殿上也发了话,那就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没准皇后跟刘氏确实情同母女,万一她真的死在宫门口,那他们这帮侍卫的前程,还有着落吗?
有了这层顾虑,侍卫才觉棘手,报了上司,上司踌躇半天,派了个侍卫去紫宸宫问皇后的意见。
商玥瑶听罢原委,沉吟片刻,派了宫里的太监去门口接刘氏进宫。
对于商家,她心中自然有愧。
……
与从前一身官太太的气派相比,刘氏如今一介平民,身上只能着颜色单调的粗布麻衣,一根木簪挽发,步入富丽堂皇的紫宸宫,显得愈发寒酸。
不过两个多月未见,刘氏的头发上已寒霜点点,眼角细纹丛生,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绕是商玥瑶心里已有准备,乍见之下,亦觉刺目。
刘氏跪伏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商玥瑶请她坐下,刘氏低眉顺眼地称不敢。
商玥瑶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同样垂着眼道:“事已至此,我不奢求大伯母能够理解我,只希望您能把自己的路想明白,好好活下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刘氏眼中划过一抹浓重的恨意。
“罪妇谢娘娘提点。罪妇有话想跟娘娘说,不知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她俯首,恭敬且谦卑。
商玥瑶看向白芷白芙,两个人眼中都是不认同,商玥瑶又看了一眼伏跪在她面前的刘氏,脊背弯弯,仿佛要贴到地面的样子,终是摆摆手,让屋子里的宫人下去了。
待最后一个宫人离开,刘氏才道:“聪哥儿前天夜里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口气平平,语调毫无半点波动。仿佛言及的聪哥儿不是她嫡亲的孙子,而是不想干的阿猫阿狗,平静到近乎诡异。
商玥瑶心口一跳,忽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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