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她打他,但她心里有一种没来由的预感。
哥哥知道了。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跑过来跪在她面前。
他的眼全是自责,眼底又隐藏着深深的愤怒,除了知道郑家对她做的事,哥哥不会红了眼眶。
她从床边站起来,雪白的小脚踩在地毯上,走到孟清宪面前低头看他。
很怪,明明哥哥知道她应该害怕的,但现在她居然有种委屈的感觉,真的想伸手打他,想狠狠的发泄出来。
见她眼里隐约有泪光闪动,孟清宪再次开口。
夏夏,你打哥哥。
孟夏握着拳头就狠狠打了一下孟清宪的肩膀!
孟清宪胸口一震,但觉得根本不够。
夏夏,用力打。
孟夏又狠狠打了一下,震得孟清宪胸膛都在颤,肩膀也被打得发红。
用力!
一下接一下,孟夏使劲打在他身上,将孟清宪的肩膀打得通红,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混蛋!哥哥混蛋!
孟清宪眼眶烧得通红,是,他混蛋,都是他,让他的夏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孟夏用尽全身力气打在他身上,接近锁骨的地方已经有些破皮,但孟清宪却觉得不够,根本不够!
他怎么做都不够弥补她!
用力!!
孟清宪眼眶滚烫,孟夏也将手紧握,稚嫩的拳头将坚实的胸膛打得砰砰作响,两人的心和身体都在同一时间痛着。
孟清宪也看出来孟夏知道了他发现一切的事。
她的眼里有伤痛,有从未向他展示过的伤心,混杂着委屈、难过,渴求,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睛里。
她使劲的锤打,将孟清宪的左肩打出一片渗出血丝的破皮,打得心和手都渐渐没了力气,手腕隐隐发酸的同时心也是痛的。
她低着头含着泪,孟清宪将孟夏紧紧抱住,额头正好抵在她小腹。
告诉哥哥,那时候很饿吗?po?c(po18c)
孟夏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饿,好饿,想和哥哥一起回家吃饭。
她的手半握成拳头放在孟清宪肩上,眼睛通红哭得十分伤心,也将孟清宪的眼眶也烧得发疼。
他的夏夏居然吃不上饭,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只为了吃一个三明治。
是哥哥的错,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有及时发现,让他们威胁你这么多年。
孟夏没有说话,她的身体慢慢跌下去,也跪在孟清宪面前,头靠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衬衫染湿。
滚烫的眼泪流到伤口上,让鲜红的破皮更加疼痛,孟清宪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头,一滴眼泪湿了孟夏的发丝。
夏夏,告诉哥哥,把一切都告诉哥哥好吗?
孟夏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说,可她的心告诉她她需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说出来,需要哥哥为她心疼到流泪,需要他给她极致的爱。
在地上跪着不舒服,孟清宪直接把手抄到她腿弯下,跪着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把孟夏放到床边,换成单膝跪地跪在她面前,双手撑着边缘将她整个人圈住。
夏夏,告诉哥哥,他们是怎么见到你的?
孟夏开始从那天下午给孟清宪讲。
一开始是我去找郑韵的。
她老是来我们家,每次你和爸爸回来都不能好好吃饭,我想你们,也担心她引来的那些监察委会让你和爸爸难做,所以就想去让她不要再
来我们家。
听到这话孟清宪心里一阵绞痛,夏夏一直都很爱他和父亲,在她的世界里家人是最重要的。
我找到他们家,让郑韵不要再过来,可争执的时候郑钧弄疼了我的手,我不小心就把郑韵推倒了。
郑钧,果然有郑钧参与,他敢伸手去碰夏夏。
她倒在地上以后就开始流血,好多的血,都快要流到我脚下,她声嘶力竭的叫着孩子,我很怕,我以为那是你的孩子。
孟清宪握住她的肩膀安抚她,一字一句宽慰她的自责。
没有,夏夏,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她不可能会有我的孩子。
孟夏点头,她知道,但那是以后的事了,那时的她还不知道。
后来郑家的人把她送去医院,医生给她动了流产手术,我以为我真的杀了你的孩子。
孟清宪感觉心一阵一阵的痛,一股愤怒从心头涌起。
郑家居然这样利用夏夏的善良,利用她对他的爱,利用一个小女孩对家人的依赖。
我怕你生我的气,所以一直不敢回家,我躲在上山的路上,但不小心摔破了膝盖,所以最后只能回家,又从楼梯摔了下来。
孟清宪回忆起孟夏唯一的一次受伤,原来那也和郑家有关。
他想起自己回家看夏夏的情况,夏夏哭得眼泪直掉,原来是那时候郑家就开始欺负她了。
孟清宪心里的悔恨像火一样的烧。
假如那时他就发现郑家做的事,那夏夏就不用经历这一切,她会快快乐乐的度过人生最美好的八年。
是他错过了,是他没有发现他的夏夏正在痛苦,并且痛苦了这么多年。
一切都是他的错。
第二天我去郑家,郑韵的母亲说如果我想赎罪就把钱都给郑家,我想这样或许能减轻我的罪孽,就把钱都给了他们。
孟清宪握着她的肩头纠正她。
不,夏夏,你没有任何罪。
有罪的是他,是郑韵,是郑家的所有人。
孟夏眼眶红通通的又要流泪。
刚开始他们要得不多,几千万,我就把车都悄悄卖了,还能勉强填得上,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从一次几千万到一次
几亿,他们说把郑家救起来,需要更多更多的钱,让我给他们想办法。
孟夏不明白他们的胃口为什么越来越大,但孟清宪却是知道的,因为这种贪婪的人只会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变本加厉。
是他,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些人。
可是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把所有的首饰珠宝都卖了。
但还是不够,他们每个月都要三亿,我花不了那么多,只能不停问你要钱,不停不停的问你要钱,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很害怕你知道我是
把钱都给了他们。
三亿,夏夏那时候还是个学生,他们每个月问她要三亿。
孟清宪的心瞬间疼到极致。
那时候夏夏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我实在想不出名目了,就把副卡都给了郑韵,她有一个贸易公司,可以有很多理由刷钱,把卡给她以后我不知道她会刷多少,就再也
不敢给你打电话,不敢看自己的卡上刷了多少钱。
贸易公司,听到这句孟清宪的怒火和心疼直从脊椎往上蹿,他们居然特意成立了一个贸易公司只为从夏夏手里拿钱!
他的怒火被孟夏看到,孟夏心里也不停的发酸,垂着头泪眼模糊的讲到了那对手表。
后来后来郑韵订了一对六千万的手表。
她找的设计师我认识,我实在没有钱了,只能去求设计师把钱给我,然后然后我把送给你的手表改了名字给了郑韵。
什么?原本要送给他的手表给了郑韵?夏夏为她和他做的设计给了郑韵?
孟清宪在这一刻感觉到了窒息,怒火和愧疚烧遍了他的全身,让他不能呼吸,一定要流血或者流泪才能释放。
六千万的手表,在夏夏吃不上饭的时候,郑韵用夏夏的钱去订六千万的手表!
而且夏夏那样在乎爱人和家人的人,把这只表留到最后一定是因为舍不得他,郑韵居然逼迫夏夏亲自送到欺负她的人手里!
这一瞬间孟清宪的眼泪不停往下流,他的眼虽然坚毅,可能看出心已经痛到了极致。
不,是超过了极致。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孟夏看着孟清宪滑落的眼泪,她知道,哥哥的眼泪只为她一人而流,不会再有任何人看到他的泪水。
她把手轻轻放在孟清宪握紧的拳头上,像是有一丝在安慰他。
设计师同意了,他把除了设计费以外的钱都给了我,我拿着钱再也受不了郑家的威胁,我跑去学着调查,把那些钱都给了雇佣的人,想抓
住郑家的把柄让他们再也不能威胁我。
可是我没想到,我居然查到他们是骗我的。
你发现了?
孟夏点头:嗯,我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我有一次去给郑家送钱,听到听到他们说郑韵是处女。
准确的说是郑韵的母亲和郑家的几个姑嫂聊天,被孟夏在门外悄悄的偷听到了。
我们韵韵还是第一次呢,你说他能不珍惜?
那瞬间孟夏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只剩下耳边的处女两个字。
第一次,处女怎么可能怀孕。
孟夏的世界崩塌了。
她捂着嘴蹲在柜子旁,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骗她的,原来都是骗她的,她被他们骗了整整五年。
孟清宪胸膛发酸。
所以你杀了郑韵?
孟夏点头,她知道,就算全世界都恨她,哥哥也是唯一一个不会在乎她杀人的,他只会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我用枪杀了她,从刘旸那里拿的枪。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孟清宪伸手抚摸她的脸,她的发丝被眼泪打湿,娇嫩的脸颊泛起一片红,眼眶通红的厉害,连耳根都是红的。
夏夏一定害怕极了。
他再次抚摸她的脸庞。
你杀了她以后就来找哥哥了?
孟夏再次点头,她想离他近一点,所以假装买了酒去过酒吧。
我把枪藏在衣服里,坐在门口想听听你的呼吸。
孟清宪的眼眶不停被泪水包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直不停的往外流出鲜血。
夏夏想离他近一点,可他却没有开门,夏夏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却无法扑入他怀中,被他抱住抚慰她的眼泪。
孟清宪的心瞬间被悔恨的痛苦狠狠贯穿。
假如他当时开门了,假如他当时开门了
此刻他只恨不是自己亲手杀了郑韵,郑韵没有承受夏夏所受的所有痛苦,没有在那时除掉所有的郑家人。
他起身将孟夏抱紧,用手护着她的头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夏夏,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哥哥用性命担保,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
孟夏哭得厉害,抓着他的衬衣不断流泪,肩膀抽得孟清宪心疼,心也跟着血流如注。
但那时的孟夏是不希望他开门的。
所以她并不怪他,因为就算开了门她也会用思念他的理由告诉他。
她哭够后抓着孟清宪的衬衣仰头,水亮的眼眸流下清透的泪水。
好,我相信哥哥。
孟清宪的眼泪又开始往下落,他将孟夏不停抱紧,孟夏的手也使劲环住他的腰,两人的心都是痛的。
尤其是孟清宪。
他的心像是被千万颗针一起扎,疼得异常厉害,每触摸她一寸肌肤就让他想起她曾经受过的伤痛。
不,是现在还在经受。
他握住她的肩膀问她。
那岑锋呢,岑锋和这一切是什么关系?
订手表、他,孟清宪敏锐的想到了岑锋可能和这些事有关。
孟夏垂眸,手跟着握起,难得的停顿了一秒。
岑锋是郑韵的未婚夫。
孟清宪的心再次受到重重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