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爸爸: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有一件事想告诉您。
某个周末的下午,孟夏正坐在自己的卧室桌前给孟恩云写信。
正如郑韵所想,孟夏总会慢慢长大,总会渐渐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胁迫她,总会忍不住告诉家里人。
现在孟夏就快要忍受不了了。
上周她给郑家送去了三千万,他们说要把郑家救回来,她已经快卖完了所有的车,还悄悄卖掉了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条粉色的宝石
项链,才刚刚把钱凑齐。
从郑家回来,孟夏站在半山的路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孟恩云。
不仅是因为郑家的胁迫,更是因为内心的自责和折磨。
她不想再起欺骗孟恩云和孟清宪,他们那么爱她,那么疼她,但她却骗了他们那么久,每次他们给她夹菜的时候看到他们的笑容都会让她
眼眶发红。
她是做错了事,可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而不是像这样欺骗最爱自己的人。
源源不断的内疚感让孟夏的内心十分难受。
于是她决定了向爸爸和哥哥承认错误,接受自己的惩罚,再也不要像这样被自责在两边痛苦的压迫着。
明明她是想告诉爸爸和哥哥一切的,但又害怕失去他们的爱。
她需要给自己一点勇气。
那天下午的天空给了她勇气。
她回到家,放下书包换了衣服,坐在窗边的书桌前铺开信纸,黑色的钢笔斜着放在旁边。
和许多青春期的女孩一样,孟夏选择了写信,有些话说不出来,但写到纸上似乎就容易了许多。
可正当她准备动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不敢告诉孟清宪,因为那是哥哥的孩子。
哥哥受了伤,知道自己没了孩子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她怕他会生她的气。po?c(po18c)
她决定先把一切都告诉爸爸。
爸爸那么的疼爱她,永远包容她的任性,而且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爸爸肯定会更疼她,说不定就不生她的气了。
如果爸爸不生气了,哥哥应该也就不生她的气了。
哥哥也是爸爸的孩子。
窗外的树影斑驳的晃动,孟夏低头写信,银色的笔尖在纸上唰唰的划动。
爸爸,我做了一件错事,很大的错事,可我一直不敢告诉您,也不敢告诉哥哥。
但我不想再欺骗您,也不想再骗哥哥。
是我杀死了哥哥的孩子,十三岁那年我跑去郑家让她不要再来我们家,可我不知道她怀了哥哥的孩子,我把她推倒了,她去医院做了手
术,哥哥的孩子没有了。
我很害怕,我不敢把事情告诉您,于是我做了错事。
他们一直问我要钱,我就把钱都给了他们,还把您送我的生日礼物卖给了典当行,那是您送给我的,我很喜欢,可是我把它卖掉了。
爸爸,您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知道自己错了,不应该用钱掩饰自己的错误,不应该骗您和哥哥,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等您回来看到这封信,我一定会和您坦白一切的。
爸爸,希望您能原谅我。
落款:永远爱你的夏夏。
将信封好,孟夏又在信封上写下收信人。
给最亲爱的爸爸。
她满怀期待的走到孟恩云住的那边,将信放在他的书房桌上,靠在紫檀木的毛笔架上立好。
明天是她的生日,爸爸和哥哥肯定都会回来的,到时候爸爸会看到她的信,她晚一点从学校回来,到家后爸爸肯定已经知道了。
她承认,她没有那么勇敢,不敢当面把事情告诉爸爸,只敢悄悄的写信,把信给爸爸了以后再藏起来,等他不生气了才敢出来。
这一夜孟夏睁着眼睛直到两点才睡着。
第二天她去学校上学,在学校也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晚上才握着手机站在教室外面等家里的电话。
爸爸知道了一定会让她回去的,她已经准备好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等到了,电话在手里不停的震。
她按下接听键,紧紧的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紧张中又有些期待。
喂?
但她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孟恩云身边参谋长焦急的声音。
小姐,孟首长不行了,您快回来看看吧。
这股声音似乎一下从孟夏的头顶蹿到脚底。
爸爸不行了?
虽说爸爸最近经常血压不稳,可从来没有过危险啊。
孟夏来不及思考,握着手机转身就跑了下去。
孟夏!!
她身后的同学都跟着叫她。
孟夏一路跑下去,上了自己的车就往外开,学校里自然没有人敢拦她,她一路开出学校,在深夜的北京极速往前开。她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刚才就发红的眼眶越来越红,手指也跟着颤抖。
爸爸不行了。
为什么?
肯定不是因为哥哥的事。
之前爸爸就知道了,可从来没有什么危险,就算是哥哥的手术失败了,爸爸也不会这样。
那是爸爸啊,当初爸爸听到哥哥受伤也只是晃了一下。
孟清宪这几天都不在家,孟夏多少猜到他是去动手术了,她知道哥哥一直在治疗,有时还会在书房面偷看孟清宪喝药。
如果不是哥哥的话
孟夏的眼泪快要出来,脚死死踩着油门。
很可能是因为她。
因为她的那封信。
她不断提速再提速,突然撞到了什么车身狠狠一甩撞到墙上。
她撞到人了。
来不及多想,她赶忙拉开车门,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薛季。
她眼眶通红,跪在薛季面前不断用手虚虚按着他的伤口。
怎么办?怎么办!?她到底要先回家还是先送他医院。
最后孟夏还是先把薛季送去了医院,因为这是摆在她面前的一条活生生的命。
她看着薛季被推进手术室,于是等她再一路狂奔回家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冲进家门,直接来到二楼的病房,病房门口出来接她的孟清宪一下握住她的手臂。
夏夏,你怎么才回来。
床上的孟恩云缓缓抬起手,应该是想和孟夏单独说话,孟夏停下动作慢慢走进去,孟清宪也走到门外和医生低声快速的商讨。
现在还有一些极端手段能延缓孟恩云的时间,可会造成极大的痛苦,需要征求孟清宪的同意。
孟夏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眼前只有孟恩云一个人,慢慢的朝孟恩云走去。
孟时然总以为她没有见到孟恩云最后一面,不是的,她见到了,只是她没有告诉他,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将会是她一生的伤痛。
她走到了孟恩云面前。
病床上的孟恩云呼吸微弱,抬起的手颤抖不停,孟夏一下跪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爸爸
她含泪仰头看着他,孟恩云的手也抖得越发厉害,他想张嘴说话,但却没法发出声音,孟夏只感觉到一个纸团被慢慢蜷着递到了她手心。
是她的信。
孟夏的心受到重重一击!
她开始泪流满面。
爸爸爸爸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断喊着他的名字,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声比一声声嘶力竭。
是她,是她害死了爸爸!
哥哥受了伤,不会再有孩子了,而她杀了哥哥唯一的孩子!
她为什么要写那封信?她为什么要去郑家?她为什么要把郑韵推倒在地上?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的眼泪打湿了孟恩云的手,孟恩云的力气似乎一下比之前大了,他想握住她的手,原本无的眼珠开始瞪大,似乎想跟她说什么。
爸爸,你想说什么?孟夏将他的手贴在脸上。
孟恩云的手依旧在乱抓她的手腕,眼睛越瞪越大。
爸爸,你想跟我说什么!?孟夏的眼泪滚烫。
没有人回答。
孟恩云的动作戛然而止。
孟恩云去世了。
他的呼吸停住,双唇微微张开,眼睛依旧睁着,孟夏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丝毫没有注意到孟清宪已经在床的另一边握住孟恩云的手和她一
起送爸爸离开。
孟清宪的眼中亦是悲痛无比。
手中握住的手开始慢慢无力、开始渐渐往下滑,孟夏不相信孟恩云已经去世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的爸爸。
爸爸
她轻轻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爸爸?
还是没有人回应。
爸爸?爸爸?
孟夏的声音越来越急,孟清宪赶紧过来将她抱住,可孟夏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爸爸!爸爸!!
她声嘶力竭的叫着,不断想挣脱孟清宪的手,孟清宪只能死死将她抱住,让人将孟恩云的手放下去,又将他的眼睛合上,滚烫的眼眶亦是
带着痛楚。
孟夏的手心一直握着那团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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