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皇家行猎,其实不过是一圈圈赛马打猎,人黑压压围着,并没有半分自在空气,在佳期看来其实无聊得很。01bz.cc不过她还可以告倦躲着,裴昭却是不行,只得被侍卫和官员拥着,直到暮色将合时才得了清闲,直到行宫亭中来找她。
这亭子占尽地势,原本是一处赏景之地,不过天气既凉,四周空档便被围上了厚重锦帘,里头再烧起火龙,故而暖融融的。裴昭一踏步进来便笑了,“母后这是做什么?”
佳期严正披着应制的乌缎金丝扶桑大氅,越发显得身形娇小、面孔透白,年纪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却正襟危坐着,端肃着柔美的眉目,凝盯着眼前的小桌,闻言抬头,蹙眉问道:“陛下可会打这西洋牌?”
裴昭啼笑皆非,走过去拿起那几张硬牌端详了一阵,又放下了,“儿臣虽不会这个,却知道母后今日是闷透了。传膳来,儿臣陪母后用膳。”
佳期放下牌,想了想,终究不好让小皇帝再这么把自己当个孩子,成日在母后身边耗着,归政虽则还早,毕竟总有一日要立后。于是她点了点头,“青瞬,去请他们随行的也来,年轻人有活气,哀家也好凑个热闹。”
青瞬踌躇一阵,小声道:“王爷拉着朱大人去外头烤鹿肉了,随行的大人们去了八九成……”
一想见不到裴琅,佳期更开心了,抬手按了一下上翘的唇角,“那更好,请夫人小姐们来好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姑娘。裴昭看见了,觉得很有意思,一时也不忍拂她的意,点头应了,又叫人把今日猎来的野物抬去厨下做。佳期兴致很好,加上并不害怕这个,也去看了一阵,指着一只野鸭道:“这还是小鸭子,最不好打,陛下的箭法又精进了。”
因宫中规矩,比起寻常姑娘们,佳期的衣裙格外不轻便,朱紫庾怕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忙托了她的手肘,“太后当心。”又小声道:“小鸭子还没长大呢。”
佳期笑着对裴昭说:“听见了?哀家也是这个意思。”
裴昭倒没多留心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见了便拉弓射箭罢了,故而听了朱紫庾说的,他并无什么感触。不过佳期既然也这样说,他便站定了,稍微收了下颌,“儿臣明白了。”
朱紫庾掩口轻笑,小声道:“陛下真是孝顺呢。”
佳期在上座坐下。到底是年轻人们的场合,她也不便多掺和,只是底下人要什么便笑盈盈地应允,一来二去,那群年轻人们似乎觉得这个小太后很好说话,于是那圆脸姑娘大着胆子来问:“今日光看大人们赛马,其实我们也技痒得很,太后娘娘,能不能……?”
本朝尚武,所以世家里也少有弱不禁风的女子。佳期想了想,便应了,又吩咐青瞬去提马,“别选烈马。”
青瞬自然明白,不过是姑娘们要在小皇帝面前露个头罢了,并不是当真要赛,于是便遣人领了十数匹马过来,打起了一面帘子,外头便是广袤的草原,道旁插着火把,在晦暗暮色中若明若暗,少女们伏在马背上紧驱向前,衣袂翻飞,煞是好看。
佳期披了大氅,朱紫庾陪她下了高亭,到道旁去看。冷风一吹,两人都是一个激灵,佳期忙捧了手炉暖着,朱紫庾道:“走一走就暖和了,不如臣女陪太后走一圈消消食。”
佳期跟她且行且停,心不在肝上。这后头正是一道深水河,水声在夜里汩汩低流,她们走了许久,佳期这时候才蓦然发觉过来。
拜平帝所赐,佳期如今怕极了水,一到水边就全身发冷发软,当下只觉喉咙一紧,再挪不动步子。久违的寒冷窒息感铺天盖地地漫了上来。
脚下漆黑的漩涡里是无数哭泣惨白的女人面孔,犹如鬼怪般吸引着人一探究竟,吸引着人倾身向前,去看一看她本该葬身的太液池……
佳期听到了那个寒冬里诡异的水声,没顶而过。女人阴冷娇媚的声音小声呼唤着。
“来呀,佳期,顾家人都死了,你活着做什么?你当自己是太后还是女娲,要补天不成?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
大家好这里是没有h的加更!(挥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