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柳树依依,画雀歌声袅袅。
细雨中的石桥上,她与他擦肩而过,却同时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他将自己的伞送给她,唇间浮起微笑,转身匆匆离去。
再次相遇的时候,又是在这座桥上,一样的雨天,一样的心情,她独自等在那里,只是觉得能再一次遇见他而已。
竹柄纸伞,白衣翩跹,他真的来了。
还是一样温柔地把伞交给她,唇间浮起那样美丽却有些清寂的笑。
这次她抓住了他的衣角,把伞举过两人的头顶。
羞涩道,一起吧。
她与他在细雨中行走,他执着伞,伞身倾斜,她半点未湿,他却寒了半边身子。
公子家在何方,可否……让小女子借住一宿……
她垂头低声,带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哀求。父亲官落,母亲身死,家当被炒,她已是无处可归。桥下窝睡几夜,寒风入骨,身子已无法再忍受半分。
男子久久不语。
两人沉默地行着,她落了泪,却不愿他看见,胡乱拭了,笑着说。
多谢公子,小女子家就在前方,不牢公子相送了。说着行了一礼,冲他笑笑,转身行入雨中。
亦如一只轻舞空中的凤蝶,孤身投入断魂的雨幕中。
袖间突然一紧,她被扯入一个怀抱,清冷,暗香。怔愣间,听闻他轻声道。
好。
雨声渐大,几乎将这字打湿在土里,她却将它听进心里。
许是佳期柔梦,许是虚辰空景。
但她此时只觉得,暗香浮动,月影黄昏。
他家就在过了两个巷子的地方,月色下青砖红瓦的府邸过于威严安静,两盏孤灯悬在门旁,发着幽暗的红光。
雨中湿滑,他搀住她的手臂。
冰冷的手指,坚实的臂膀,她脸上一红,心间骤跳,拾阶而上,却如踩在棉絮上般软了脚。
多谢公子……她起唇轻语,眉眼飞快滑过他的面上,顿时发现他身侧已经尽被雨水濡湿。
他侧过脸,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安抚道:不碍事的。
她抿了唇,贝齿咬在唇瓣上,她向来嘴笨,道过谢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院子里很静很静,整洁的白色石砖在月色下泛着灰白的光线,他领着她进了房间,脸上略带着歉意。
家里虽有数间屋子,但都不曾收拾,今日只好委屈你住在我的房间了……他立在门口,发梢和衣摆上的水滴答下来,晕湿一片地毯。
他换下外衣,又给她从柜子里新拿了被褥,铺到床上。
她立在一旁看着,他身上并未擦干,晚间这么冷,他让出自己的屋子,又能去哪儿。来时她已向四周看过,其他屋子的门上都落了重重的灰,现下必是没法住人的。
公子……她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开口道。
还请公子就歇在这里,奴家并不介意……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垂下头去,瞧着自己湿了的软鞋。上面绣的蝶舞牡丹,已被泥泞打的一片灰突,瞧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略微沉吟,随后摇头。
恐怕有损你的名节,我去厢房就好。他知她好意,只是孤男寡女,若是发生些什么,总归还是她的清誉受损。
她语塞,说出此番话来已是不易,谈何再做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