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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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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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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之时,竟有仆人过来送上膳食热汤。

    白面黑眉,唇红齿白,一连几个奴婢小厮都生得标致,却又透着些古怪的违和感。

    她用膳间抬起头来悄悄看着,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低眉顺眼的,静站在一旁时丝毫不动,干起活来又利索至极。

    热食下肚,香汤净身,她似乎又回到过去的生活,深闺几许,纵是有些无趣,却不用担心下顿饭食的着落,亦不用忧虑半夜里被什么陌生的男人摸上小腿……

    嫣儿……

    耳边恍若响起母亲临终前最后的挽叹。

    她知道娘最割舍不下她,她今年本应嫁到幼时订下的夫婿家中,安安心心做正室夫人享福,谁知爹爹被贼人所害,她能幸免已是老天保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窗外落雨声渐大,顺着房檐浇下,竟形成了连片的雨幕,放眼望去,只觉雨帘之后一片黑混,什么也瞧不清。

    突然间,屋外雷声轰鸣,银枪裂空,闪电似乎就在雨幕外炸开,溅射出一片银色的碎屑。林嫣只觉得眼前白光大闪,身上汗毛还未全部立起,耳边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轰隆隆!

    她心跳骤停。

    轰隆隆!!!

    林嫣吓得惊叫一声,飞身缩到床角里,脸色发白,嘴唇亦失了血色,身子哆嗦得如筛糠一般。

    眼前仿佛出现爹爹被血刃划破了喉咙,红色的鲜血飞溅而出的一幕。

    天空中惊雷阵阵,她最后在爹爹灰暗的瞳里看到的,便是那无尽的白光。

    林嫣埋头在膝盖里,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中滑出,她本不想哭,爹爹若是还在,会笑她哭鼻子虫,娘亲也不愿意看她哭,她哭了,娘亲也会哭,可如今,最疼爱她的爹娘死了,家也没有了,她不再是林府千金,不再是爹疼娘爱的孩子……

    屋门突然轻轻被推开,林嫣抬起头来,却见是让她借宿在这里的白衣公子。

    “姑娘可是怕这雷声?”他合上房门,将烛灯立在桌上。早先听见一声尖叫,便觉得是她怕雷受了惊。

    “对……对不起……奴家本不想惊扰公子……”她芙蓉面上泪水点点,盈盈美目羞中带怯,好似以为他是来责怪她的,头也垂了下去,单薄的身子仍旧抖得厉害。

    她这般样子,他怎么可能是来责怪她的……

    窗外雷雨倾盆,林嫣极力克制自己,对白衣公子露了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公……子……奴家没事……你去休息吧……今日多谢……”话音未落,白衣公子已经几步上了床,将缩在床角的林嫣安抚地搂在怀里。

    “我陪你,莫怕。”

    只这一句话,却叫林嫣又流出泪来。她心里升腾起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感情,靠在他有些冰冷的胸膛里,寂寞苦痛的心渐渐得到平复。

    是因为老天爷收走了爹娘,才让我碰见公子这样的好人?林嫣咬唇,可她还是冷,好冷,好害怕,好希望公子可以更紧一点地抱住她,最好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揉进他的骨头里……

    又是一声惊雷,林嫣紧闭着眼睛,小手抓紧了公子的白衣。

    公子默默轻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一遍遍说道:莫怕,莫怕。悠长沉稳的声音传入林嫣心间,她感受着背上的轻抚,竟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公子……好冷……可不可以再抱紧一点……”话已出口,自是无法收回。林嫣已做好被他推开训斥的准备,公子却只略一叹气,便将她更紧地压在怀里。

    她怔住,窗外依旧电光闪闪,雷声轰鸣,可她却突然看不见听不见那些。她贴在他怀里,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嫣逐渐伸出手臂,缓缓轻轻地压在公子的背上。

    他并未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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