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
他乌沉的眼眸下,压抑着浓重的迫切。
无比迫切的渴望着,能冲到她面前,告诉她,苑娇娇,只要你一句话,他许泽正,甘之如饴。
“还是因为她?!”许流星咬着唇,泪水滑落,“阿正,现在的场面,你让我怎么收场?”
“我会承担。”他慢慢道,“我会把名下的财产分割一半出来。”
“你疯了……”许流星一怔,泪眼摩挲,“我不要,不要!”
她伸手想去抓许泽正的衣袖,却被他闪开了:“我得走了。”
许泽正什么行李都没拿,就那么不管不顾的飞了过去。尽管困难,但只要有心,没有什么能不透风的消息。
他把录下的视频仔仔细细看了无数遍,终于确定,那是他曾经哄诱似的问过:“娇娇,想不想去艾勒、或者白马?”
其中的第一个地名。
满心的紧张胀在胸口,他紧紧攥着一枚钻戒,到了艾勒,他一定要包下整个港口,送她一场最绚烂的迎礼。
她那么爱玩,一定会等到夕阳落下才回来。
那时候,她肯定坐坐在船舷上,赤足撩水,看见他才会笑眯眯的站起来,一口一个“许先生”的喊。
“许先生,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舍不得我。”
她肯定会从船上跃下,扑进自己怀里,用晶亮的眼去逗弄。
也许,她还会得寸进尺,吊着他撒娇:“怎么不去找你的未婚妻?嗯?”
那他,一定会屈服于本心,对她臣服。
“我承认,这场游戏,你赢了。”
他设想了许许多多的场景,总觉得如何都不够,他心尖上的小公主,必须得到全世界最好的礼物,哪怕是求婚,也一定要是永生难忘。
他手指颤抖着,在去的路程上就开始急切的安排,像是青涩又稚嫩的少年,在去奔赴忐忑不安的初恋,不知结果。
只是他越走近,胸腔里的心,就跳得越快。
港口风平浪静,水波徐徐的散开。他噙着一缕笑,将一枚戒指取出,缓缓戴在了手上。
这才是他精心订制的对戒,如果没有后面的种种意外,大概,他早就送了出去。
还剩下一枚,他要亲自坦白。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酡红的夕阳染上天际,归来的船只有无数只,却始终等不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他再也无法忍受,打算亲自出海去找。
租赁的外国人怪的嘟囔了一句,恰巧是法语,他听得懂,对方在疑惑今天怎么会遇到两个想要买船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另外一个肯定是她。
尽管日暮西下,但时光正好,以后的人生,还那么漫长。
他累了那么久,压抑了那么久,从未有过此刻的安宁。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孤身追到地中海的某个港口,去追心上的少女。
要是说给数十年前的自己听,怕是都不信。
太荒唐。
他浸润在暖黄色夕阳下的面容显得沉寂又安然,船只的发动机嗡鸣,漾开层层水波,将他推近。
同样一只小小的船,飘在不远处,从一个黑点被放大。
许泽正也终于看清,自己追寻的少女,闭阖着双眸,懒懒的躺在甲板上,像是困极。
他不敢惊动,放缓了动作,拉近两只船的距离,终于,靠在了一起。
“娇娇……”
他轻声唤着,一路的慌张、一路的急促、一路的不安,全都在她安然睡去的姿态中,软成了一片。
她微微侧着脸,蓬松的卷发散落,遮去了大半张面容。
露出饱满的下颌,带着点娇气的尖弧。
“娇娇,你赢了。”许泽正坐在她身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将心底的所有想法,彻底吐出,“我早就认识你了。”
有多早?
早在他还少年时,就牢牢记住了。
苑娇娇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的小公主。
聚会上,她捻着点缀着蕾丝又蓬松的礼服裙,骄傲得转着圈,朝一旁文雅俊秀的少年发号施令。
“哥哥,快点拍,快点拍,你要记住,拍下来的每张照片,我都必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她就像一颗熠熠的钻石,一笑一动,都带着璀璨的光芒,轻而易举就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他抿着唇,站在远处看着。
而苑娇娇,却仿佛心有灵犀般,对着他的方向,眨眼一笑。
眼波盈盈又俏皮。
他胸口窒息了一秒,下一刻,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周围人愕然的望过来,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抱歉,手滑了。”
苑娇娇,是他的毒,他不敢碰,不能碰。
强迫自己刻意去遗忘,直到在飞机航班上再次相遇,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全盘解散,被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女牵着点燃情欲。
然而,还是她。
苑娇娇。
既然躲不过,干脆,就不要躲了。
他仰面看着彻底坠落的夕阳,海水也被层层涂上暗色。
不经意间碰到了冰凉的手指,他一怔,“怎么这么冷?”
他握着那双手,想要暖一暖,却发现不似从前的柔软。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渐渐涌上脑海,他迟疑着,伸出手,摸上她掩在发丝下的脸颊。
冰凉的。
“娇娇……”
他低低的哑着嗓子,又唤了一声。
可她依旧保持着侧身睡着的姿势。
“娇娇……”许泽正慢慢捧着她的脸颊,低着头,靠在她的额上。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如此明显,可对方那双漂亮灵动的眼,依旧闭着。
“娇娇……娇娇……”
他的每一声,都仿佛用尽了全力,语气里,涌动着铺天盖地的绝望而哀求。
“娇娇!娇娇!你理理我,理理我!”
他跪坐在甲板上,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冰凉的,他想要温暖,搂得再紧也只是徒劳。
手指颤抖得捏住一枚钻戒,许泽正死死咬着牙,想要替她戴上。
但她的手指太僵了,微微弯曲的姿态,怎么也套不进去。
许泽正发了狠,却又舍不得用力伤了她,戒指被捏得一滑,掉在甲板上,滚落到了海里。
他盯着那枚戒指,想起订制时,设计师的提醒:“先生,你要收藏好,我们这里的对戒,一个人,一生只订制一次。”
他原以为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什么也没有,所以才会分外的在意取舍,衡量得到的多少,殊不知,感情如何能计较。
不外乎是总有一方先低头,不是示弱,只是用情更深。
他搂着怀中的少女,怔怔,好似又听见她第一次时,趴在自己怀里调笑:“以后我总会让你记一辈子的,生生世世,你都忘不掉。”
哪里需要生生世世,他已经没有生生世世了。
一辈子没有她,就已经是无边的折磨了。
“娇娇……”
许泽正搂着她,紧紧贴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温热了她的心口,可那也只是假象。
她唇角带着些白沫,像是偷吃了糖渍。
许泽正轻轻替她擦去,有些宠溺的笑了笑,可唇角似乎动不了了,他的声音,又像是难过。
“我们一起看日落……”
“一起听海风。”
“一起……等明天的日出。”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