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南衡宗附近的村落密林薛景焕和她寻了个遍也不见踪影。
“纪师妹的气息……就在附近才对。”苑娇娇低声低喃。
薛景焕探出识,磅礴的精力如细密的蛛网笼罩着整片天地蔓延。到了这般境地,往往是心与物通,感官极为敏捷。
忽地,薛景焕一蹙眉,紧紧盯着远处。
“是……那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苑娇娇愣住了。
纪樱萝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不远处,衣衫上星星点点,浸着血迹。听见声响,她微微抬头,虚弱一笑:“薛师兄,我帮你……杀了它了。”
薛景焕瞳孔紧缩:“杀了它?”
“是呀,薛师兄,你看……”纪樱萝松开紧握的掌心,一枚破碎的龟甲坠了下来,“我把逃出来的玄甲龟……杀掉了。”
说完,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苑娇娇搀住她,又唤了一声:“纪师妹?”
纪樱萝困顿的抬眼瞟了瞟她,笑了:“苑师姐,我好累啊……”
她气若游丝,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玄甲龟性子温吞沉默,在玄水潭固守多年,自打被薛景焕意外放出后就没了踪影,宗门派人去寻了,谁知道,纪樱萝竟然抢先一步找到,而且还……亲手诛杀。
“她根基浅薄,修为也泛泛,怎么能做到……”苑娇娇百思不得其解,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纪樱萝送回宗门为上。
宗门大多的长老都已闭关,而沈肆……她不敢去找。唯一可寻的只有陆斯舟。
苑娇娇没犹豫:“景焕,我们找陆师叔帮忙吧。”
纪樱萝意识不清,可躺在床榻上只拽着苑娇娇不放,一叠声的抽泣。
陆斯舟只抿唇道:“你先出去吧。”再一转眼:“你们也都出去。”
苑娇娇低声应了“是”,转身掩了门。
薛景焕也想跟上去,却被陆斯舟唤住了:“你可知,纪樱萝为何要出去?”
陆斯舟银灰的眼眸如琉璃般清透,看着他的时候不带丝毫的情绪。
薛景焕绷着唇,说:“知道。”
那天,师姐才走,纪樱萝又在他苑外哭个没完。他只当没听见,可总怕师姐去而复返,心生不虞,便冷着脸出去。
谁知纪樱萝没头没尾就扎进他怀里。
“薛师兄!我好担心你!”
如同灵魂深处引出的诱香,令他心魂失守了刹那。下一刻,浓重的厌恶卷席,他冷冷推开纪樱萝:“纪师妹,勿要再使这般手段了!若再有下次,我绝不顾念同门情意!”
“薛师兄,你在说什么呀,我……”
“纪师妹,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他竭力压着怒火。
“可是,可是……我真的担心你……”
说他不识好歹也罢,说他冷漠无情也好。可这份心意,他实在不想要。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全天下也只有那么一个。
“纪师妹,你今后也不要来找我。”
纪樱萝哭得泪眼摩挲:“为何?薛师兄……我真的有那么不堪,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罢了。
他越听着哭声越烦躁,只觉女人为何总这么多眼泪,若真是哭一哭能叫人心疼,又何必出这么多话本子里的痴男怨女。
“师兄他们已经去寻玄甲龟的下落了,我也要去寻回来。”
纪樱萝哭得更凶:“纪师兄,你这伤……没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如何,如何能……”
“纪师妹再见。”
他真怕这对话能持续好几个时辰。
若是纪樱萝因此,生了心思,想去寻到玄甲龟,也是可能的。
可……
陆师叔如何得知?
“她肯为你这般,那你也勿要辜负这份心意。”
俄顷,他就听陆斯舟淡淡道。
薛景焕如遭雷击,他紧紧攥着拳,嘶声:“景焕知道纪师妹好意,可……心意,恕景焕无能,不能回应!”
陆斯舟收回目光:“她不知用了什么异术,根基尽毁,此生……修道之路无望。”
“景焕,你可知?”
他可知?他如何可知?!
薛景焕出来的时候,瞧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坐在庭院的游廊上,仰面远眺,闭着眼,侧颜静谧而美好。
他心中的烦躁被一点点抽离,坐过去,轻声道:“师姐。”
少女依旧着眼,唇角一翘:“景焕,陆师叔肯定很生气吧。”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逼迫他选择。他只怕……陆师叔,是猜透了他的心意。薛景焕小心翼翼的伸手,牵住她的小指:“师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苑娇娇眼清亮的望着他:“景焕,你……”
她越来越近,薛景焕紧张得不敢眨眼,只怕自己又是被戏弄。
“你这里,有颗泪痣。”她温热的舌尖落在他眼睑下,“很漂亮,景焕,是你什么时候有的?”
“……我,我也不知道。”
这下,系统也发现不对了:[薛景焕以前没有泪痣的!]
薛景焕顿了顿,问她:“师姐,如果……如果,我以后没了修为,也没有办法再守着你了,你……还愿意见我吗?”
她眯了眯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天下强者为尊,没了修为,没了灵力,就是废人一个。定会被人人欺辱的,又谈何守护谁呢?”
他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像是没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
而忽地,他的下颌被掰了过去,师姐一弯唇,清冷的眼眸润泽如星:“景焕,别闷着啦,今天你那场花雨很漂亮,我也送你一场星雨好不好?”
她纤指划过,数不尽的灵力涌出,缥缈的烟云蔓延萦绕在庭院上空,拟出苍穹的星辰流云,如流水般齐齐坠落。
万千道光线带着星芒洒落,映衬得少女含笑的眼眸昀光熠熠。
他想,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更惊心动魄的场景了。
流光溢彩的异象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陆斯舟掐断了她的灵力,冷声道:“跟我进来。”
“陆师叔!”
薛景焕挡在她身前:“都是景焕的错,与师姐无关,请师叔惩罚景焕一人!”
陆斯舟恍若未闻:“苑娇娇?”
“娇娇知错……”被抓了个正着,她只得好好听话,临走时偷偷递了个暗语过去,安抚了一下愧疚不安的薛景焕,“我没事。”
陆斯舟余光瞟了她一眼,走了室内,色淡漠:“学了这么久的法术,就是这么滥用的?”
苑内那盛景辉光,漫过窗棱溢入,他原以为是真的景,谁知出去才发现,竟然是苑娇娇随意幻化的虚景。
说不清是怒还是气,总之他生了不满。
“修道之人,岂能动情愫。”
苑娇娇最不喜这番说辞:“小师叔,你没见过道侣双修的吗?也是颇有益处的!”
陆斯舟蹙眉:“你听薛景焕说的?”
“他怎么会和我讲这些。”她一面说着,一面悄悄走进,“不过,小师叔,你说这话,其实就是因为……嫉妒吧?”
“无稽之谈!”他被说中了心底,矢口否认,可一眨眼,却见她已经贴在了自己身侧,温香软玉在旁,他想离开,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给小师叔你下了个定身咒而已。”
她勾着陆斯舟的腰带,眯眼笑了。
“小师叔,修道之人,岂能乱动情愫?你这人不诚实,明明动了心,却非要端着一副正经模样。”
月白色的腰带被她一点点解开,落在地上。
苑娇娇踩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小师叔,我来教,如何双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