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问不出什么来,寻意意将符咒塞进洋娃娃身体里,然后递了过去,“记得不要把符咒弄掉,这个东西,始终是个邪物。”
大胆忍不住嘟囔,“既然是邪物,那姐姐为什么不毁掉?”
看了一直盯娃娃发呆的田叔一眼,她摸了摸大胆的脑袋,“算了,反正我在这里,它不敢闹事。”
田叔连忙抱着洋娃娃躲进窗帘里去了。
寻意意走进卧室,准备睡觉,然后等明天陈大山的消息。
大胆跟在她身后,轻轻晃了晃尾巴,跃上衣柜,“姐姐,晚安。”
“晚安。”寻意意脸上笑意淡淡。
一墙之隔的少年睡容甜美,眉心却微微蹙起,好像陷入什么噩梦之中,实际上却不是。
他梦到了以前在国的日子。
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幽深的山谷,枝繁叶茂的扶桑树上栖息着各色的鸾鸟,穿着豹皮、头上戴着草环的男男女女在月下踏歌而舞。
男的矫健俊美,女的活泼奔放,不一会儿,女萝缠树,年轻的男男女女们两两结伴,四肢纠缠胶着在一起,在月光下,汗水晶莹得好像一粒粒珍珠。
踏歌声渐渐弱了下来,娇啼与低喘的声音此起彼伏,天地间充满野性且原始的韵律。
彼时,国还没有分裂,人与的界限并不明朗,只是不必经历生老病死,他们居住在一起,一同敬奉着创世女娲。
这些人都是孃孃的子民,亦是她的子民。
她是孃孃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的心血之作,得到了她的力点化,是天生的帝女大人。
美丽绝伦、地位尊崇。
帝女坐在山巅,望着扶桑树下纵情欢歌的男男女女,黑鸦鸦的长发迎风拂动,好像一匹柔软的绸缎。
她乌泠泠的眼睛如同落满了月光,显得那般天真,少年修长的指尖轻轻缠住了一缕头发,复又松开,轻轻插入她发间,为她一缕一缕平顺。
柔软的帝女大人,此时此刻像一只任他掌控的猫。
近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沸腾的心火在肆无忌惮地灼烧,烧得他灵台不稳、疼痛难当,好像随时要做出什么万劫不复的恶事来。
他知道,是身后的尾巴在作祟,那些潮水般的阴暗念头在反复引诱着他,坠入十恶不赦的境界。
“阿珩。”帝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转过了头问他,“这些人在做什么?他们好像很开心。”
郦珩指尖一顿,停在她脸颊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耳尖却滚烫得像要烧起来。
“他们在繁衍生息。”
帝女若有所思地看着底下的场景,恰好对上月光下抱着少年腰肢的少女,眸子迷离,里面水光交织,媚意流动,好像漂亮的宝石。
她的指尖忽然来到他肌肤上,有样学样地撩动,“好玩么?我也想和阿珩试试。”
她总是这样,直白且大胆,完全不知道这话会让他五脏六腑里的邪火烧得更烈,就差把她给毁灭。
说这话的时候,她美丽的眼里没有丝毫情意,就好像在对他说,“你是我的玩具,可以让我玩吗?”
他恨她这样不懂,又庆幸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他无法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要乖乖的,我要在上面。”
她转过身匍匐着,身上的铃铛清脆动听,像一只高傲的猫一般,慢慢朝他靠近,鲜红的唇瓣落在他的脸颊,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尾巴顺势卷住她的足踝,叮铃铃。
风也仿佛纠缠到了一起。
她顺势坐到他腰上,好像观音在打坐,月光照在她发丝上,像落了一层霜,看起来如此圣洁,不可亵渎。
有个声音在诱着他,将这座高高在上的像打碎吧,沾染上他肮脏的血才最完美,涂遍她全身。
她毫无章法,懵懵懂懂,像个笨拙的孩子,浅尝辄止地试探。
可他很难受,即便没有完全占有,他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栗,好像随时都会碎成无数片,化成风中的沙,海里的泡沫,一吹既散。
他毫无经验,远远不够运筹帷幄,一瞬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不是这样的。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眼尾挂着不知是泪还是汗,颤颤巍巍的,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少女眼睫轻轻颤动,眼里流泻着月光,平静无波澜,显得那么冷淡。
她的话向来直白,完全只考虑自己的心情,“好像也没那么舒服啊?
她垂眼看着湿漉漉的指尖,鲜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眼尾挂着月光,睨着他,更像疏离的猫了,“这是什么?呸,一点都不好吃。”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她垂下脸看他,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珠里雾气缭绕,朦胧不辨。
她顿时愣住了,微微睁大了眼:“阿珩,你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自己很强,结果毫无经验弱爆了,珩崽脆弱的少女心受到了暴击。
第44章
五月份,天气已经开始转热,这天夜里忽然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带着潮而闷的气息。
醒来后,寻意意朦胧睡眼怔怔看着窗外。
外面种着海棠树,翠叶上雨珠滚落,清欲滴,米粒般的花蕊在枝上冒尖,星星点点的粉、零零碎碎的白交织在一起。
听着雨滴落在地面的跫音,寻意意心里忽然冒出几丝不愉快的刺来。
那种空旷的寂静,让她仿佛瞬间回到了旷远的上古,变成了那个孑然一身的帝女大人。
这样的情绪,她甚至觉得讨厌。
这是很少见的。
因为她一贯惫懒、随心所欲、虽然有喜欢的东西,但是与之相反的厌恶情绪反而很少,这其实是她骨子里带来的冷淡。
讨厌是种比喜欢更费劲的情感。
她粗略记得,她不太喜欢雨天,雨天总是黏糊糊的,那种粘糊劲好像钻到了骨子里,让整个人都变得懒懒散散。
胸口会像堵了一团淋湿的棉花,沉甸甸的,呼吸之间都好像有水汽在蔓延。
她望着细软的雨丝,摇曳的海棠树,不知为何,脑海里骤然浮现一双琥珀色的眼,雾蒙蒙的,里面的情绪哀伤又复杂,又那么专注地看着她。
她想到了郦珩。
她仔细想了想,发现其实自己是喜欢他那个黏人劲的——就好像,她拥有了一件独一无二的玩具,利用他排遣寂寞。
玩具……
这个想法再次冒出,她心脏蓦地刺痛了一下。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一个取乐的玩具,那实在太恶劣了,简直不像她。
可从幻境出来后,对郦珩莫名其妙的怜惜似乎佐证着她确实曾把他当作一个玩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来,也许是下过雨,她情绪久违地发酵。
所幸,她的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是陈大山的电话,他的声音隔着雨声嗡嗡的,“寻小姐,您醒了吗?”
“嗯。”由于刚醒来不久,她的声音也浓浓。
“寻小姐,我已经和院长打过招呼了,你可以去探望田心心小姑娘了,那个地方比较偏僻,我叫我家司机开车送你,你打算几点去,我好安排他来接你。”
寻意意看向墙上的挂钟,“现在八点半了,我十点过去吧。”
“好,你住的地方离我家的车程大概十几分钟,我让司机九点四十来接你。”陈大山安排得很妥当。
“谢谢陈总。”
“寻小姐就不用和我客气了,对了,话说今天日子可真是巧,福利院有慈善活动,听说市长还有一些商界人士都会出席,还会携带家属,很是热闹。”
“嗯。”寻意意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忽然听到陈大山一句,“寻小姐,你的父亲寻映见可能也会出席。”
听到这个名字,寻意意莫名反感,嗓音冷冷,“他不是我父亲,他不配。”
她并没有侮辱人的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话。
她是作为帝女被创造出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母亲可是女娲,她也一直叫她孃孃,那是阿娘的意思。
孃孃身份那般尊贵,那个男人,又他有什么资格当她父亲。
听她语气冷淡,陈大山以为是因为被他赶出家门而生的龃龉,立刻讪讪道:“是是是,那寻映见何德何能,当寻小姐父亲,寻小姐别生气,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就是他娇宠的那个假女儿,寻芊芊到时候也会到场,这个寻芊芊可是妖里妖气的,让人看着就不舒服,估计来路不正。”
“她本来就是个妖物。”寻意意语气平静。
陈大山吓了一跳,忍不住碎碎念,“什么!妖物?我就说嘛,这个女人不简单,面相看着也恶毒,寻映见指不定利用她赚了多少黑心钱呢,我那次平白遭灾,也是他们搞的,想起来我就来气。”
寻意意没什么耐心听下去,“没事的,她伤不了我,好了,我准备一下,等下去福利院。”
陈大山只好道:“那寻小姐下次再聊。”
寻意意起床,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换衣洗漱。
大胆睡醒了,从柜顶跳了下来,蹭着寻意意小腿卖乖,“姐姐,早啊。”
“早,我等会要和田叔出门,你和我们一起还是待在家里?”寻意意抱着衣服,垂头看他。
大胆踌躇不定,“郦珩哥哥呢?”
“我带田叔去看他女儿田心心,又不是去捉鬼,应该没他的事。”
不是捉鬼!
大胆猫眼圆溜溜转了转,乖巧道:“那我还是跟着姐姐吧。”
正说着,门被敲响,寻意意开了门,看到郦珩提着早餐,站在门外。
少年穿着白t恤,笑容干净又温柔,好像驱散了雨天黏糊糊的潮湿的太阳,“意意,我给你们带了早饭。”
寻意意道过谢后接了过来,问道:“我和大胆还有田叔等会要去福利院见田叔的女儿,你要一起吗?”
郦珩正痴痴看着寻意意,她身上还穿着睡衣,粉色的,脚下趿拉着一双拖鞋,脚背白皙,脚趾圆圆,娇憨又可爱。
他身后的尾巴不自觉轻轻晃动。
他实在很喜欢这种她私下里的模样被自己一个人看到的感觉,那是一种独占、珍藏的快乐。
听到意意问自己,他眼睫轻轻一颤,眼里流露出一丝喜悦,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恰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