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个好姑娘踏着月色过来,她身后跟着几条大狗,在月光下衬得跟精灵一样。她穿着水红色的斗篷,真好看啊。风吹得她的脸好白,叫房遗爱心疼坏了。
这姑娘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会儿吹风要生病头疼呢。
李高阳:“房公子,院里洗漱房有热水,你可以用哩。”
房遗爱顿时疲倦全消,傻傻地笑着:“好哇,谢谢萧姑娘。”
他哗啦哗啦地洗了个热水澡,歇在了客房里。床和被褥好软,有种太阳晒过的清香。他闻得身上沐浴粉的香味,薄荷味带点甜,非常清爽宜人。
恍惚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若是和萧姑娘用了同一款沐浴粉,是不是四舍五入就——
有了肌肤之亲?
不得了不得了,房遗爱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窜出来了……
另一间房里,高阳抱着蛋黄派,想着院子里的另外一个人。皇祖母怕她一个人睡觉不安全,特意让家里的大狗子们守护着她。灰珍珠和小灰毛和她不熟,就歇在了房门外。
她和蛋黄派熟,允许金毛大狗睡她的旁边。好多年不见,蛋黄派都有媳妇了,她还是个单身狗。
“蛋黄派,你说房二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
“汪汪汪。”
“你也觉得他不坏是吧,我觉得他有一点点好,就一点点。”
“汪汪汪。”
“所以我要不要嫁给他?”
“汪汪汪。”
月光照了下来,聊着聊着,高阳和金毛大狗双双睡熟。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梦里有没有他。
第98章
一夜好眠。
房遗爱有早起练武的习惯, 外面的公鸡一打鸣, 他就静悄悄地起来了。往日里在府里有丫鬟嬷嬷伺候,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洗脸打水都要自己干,倒是一种新的体验。
一勺凉水泼到脸上,整个人都清醒了。
“哈!”“嗬!”“喝!”
出拳, 侧腰, 踢腿, 风风火火地练了一套功夫, 整个人都热起来了。练到酣处, 青年干脆把上身的衣服围到了腰间,动作在晨风中打得更有力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不多时, 村子里的声音更多了。西边的厢房推开了门,三条大狗围着那个苗条的姑娘。清晨的气温有些低,她裹着厚厚的斗篷, 脸蛋被风吹得发红, 眼似乎还在梦境中游荡,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早上的桃子精真可爱啊。”青年偷瞄了两眼, 在心里小声地说。
“汪汪汪。”
“汪汪汪。”
几声狗叫声把迷迷糊糊的高阳唤醒了,她看到院子里光着膀子练武的房遗爱,脸“唰”地一下更红了。这人怎么上身不穿衣服?太不害臊了!
瞧瞧那胳膊上的腱子肉, 又大又粗。还有那八块腹肌,原来男人肚子上的肉是这样长的。再往上一瞧……不行不行,自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别人, 真是太失礼了。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高阳面部改色地移开了目光,她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还打了一声招呼:
“早啊,房公子。”
殊不知她的心跳得好快,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
那人也友善地笑了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早啊,萧姑娘。”
见姑娘没看两眼就走了,隐隐想要展示自己的房遗爱,心里头一次升起了沮丧。莫非是他的身材不够好,没看头?萧姑娘咋不多看两眼呢?
看看又不要钱,不看白不看。
往日里他在府中练武,一群小丫鬟都看得目不转睛,大声叫好呢。甚至还有面容姣好的侍女,趁机想要揩他的油,暗示他可以“这样那样”,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他是要练童子功的男人!他要成为一代武林高手!
怎么可以被这种“这样那样”的活动耽误了他的功!
被武术师傅忽悠了的房遗爱,还是一个很天真的孩子。他从小读书就头疼,读过几本小儿启蒙的教科书之后,就读不下去了。他最爱的还是舞刀弄枪,这种出汗出力的运动多痛快啊,才适合他哩。
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着,青年被一道男声叫醒了。
李渊:“房贤侄啊,你能吃豆子吗?我早上打算做豆花面。”
房遗爱连忙点头:“能吃的,李叔要我帮忙推石磨吗?”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豆花面,但吃人嘴短,他来了别人家里,总该是要伸把手的。
除了上了年纪的李叔,这户人家都是女的(萧依依和高阳)小的(大胃),推磨多费力啊。叫女人去干这种活儿,自己坐着等吃,房遗爱可干不出来。
“那就多谢房贤侄了,等会儿随便吃,甭客气。”李渊端着半盆泡好的豆子,在旁边指导着青年推石磨。
能有人主动帮忙干活,那就再好不过了。李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未来孙女婿人选,心中非常满意。这个小青年脾气不大,能干,听话,在贵族家的公子哥儿中,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上辈子高阳和他合不来,肯定是没看到这人身上的优点。
虽然是生得黑点,但这小伙子壮啊。要是放在后世的健身房里,肯定有一大堆妹子搭讪加微信。照他看来,房遗爱比长安城那些脸上涂粉的小白脸强多了!
什么叫男人,这才叫男人。
李渊摸了摸自己松松垮垮的肉,表示对这种年轻人的身材很羡慕。可惜他这副身体老了,虽然也算健康,但玩健身也玩不到房遗爱这种水平。瞧瞧房遗爱推着石磨研磨豆浆的样子,呼哧呼哧的,干活非常卖力。
便宜孙女高阳小声地说:“干活比驴都有劲。”
可不是么,连大胃都对这个大个子满意极了。小孩忘记了昨天房遗爱吃光他蒜泥的事情,没一会儿就“房哥哥”前,“房哥哥”后地喊着。
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石磨的缝儿,快速地接满了一盆。生豆子的腥味飘了一院子,但人人都不嫌弃那股味儿。
反而是更加期待了。
不加糖的豆浆加水烧开,然后把宽面放进去烫熟,这样煮出来的面条会更加香甜。另一边,用猪后腿筋肉切成肉丁,加点泡发好的虾米香菇,配上葱花茱萸花椒胡椒芝麻煸炒出香味。
等面条熟了捞出来之后,点好的咸豆花铺在上面,再码上炒好的肉酱,配着调料就更香了。豆花面的灵魂薄荷叶也不能少,清凉和热辣相碰,闻着的味道就丰富极了。
李渊给贡献最大的房遗爱乘了满满一大碗,上面的豆花一颤一颤,浇头的肉给得最足,看得青年捧碗的动作都轻了。
生怕一用力,就碰坏了这道从来没有吃过的美食。
萧姑娘说她祖父做饭最好吃,果然不假。虽然姓萧的姑娘有个姓李的祖父,真怪啊,但在美食当前,房遗爱可没这个脑子再想别人的家庭伦理关系。
浇头的辣味中带着香料的味道,宽面筋道有嚼头,让青年只想把头埋进去碗里,大口嗦面。柔软细嫩的豆花和香辣味好不冲突,反而极为融洽。洁白的豆花被肉末辣酱包围着,豆香咸香一拥而上,浓郁的滋味叫人难为极了。
热气腾腾的面食,驱赶了秋天的寒气,非常符合长安人的口味。
以两片薄荷叶子结尾,解除热辣警报之余,令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了。
咕噜咕噜地吃完一大碗,房遗爱竖起大拇指直夸:“李叔的手艺太好了,你要是在城里开饭馆,我肯定天天去吃。”
李渊笑得谦虚又得瑟:“你爱吃,以后再来就行。”
开什么饭馆,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开饭馆的。整天围着灶火油腻腻多难受啊,他的手艺,只想做给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吃。
吃过了早饭,李渊一脸“忧心”的样子,交给房遗爱一个任务:听说附近林子里有野兽,请他帮忙清理一下,至于报酬嘛,就让房遗爱自己看着开。
老男人紧紧地皱着眉头,整个人都加了一个“丧”的状态,好像遇到了天大的难事:“房贤侄可能帮我一回?”他的双手紧握,在那儿装可怜呢。
看得大胃不忍直视:耶耶,你的戏好假。
高阳的眼皮子也抽了抽,皇祖父为了帮她考验房遗爱,牺牲真是太大了。太上皇何时求过人?这个貌美的少女有些感动,皇子皇孙何其多,皇祖父竟然帮她到了这个地步。
哇,感动之余真有些丢脸啊。这剧本谁写的,太生硬了!
事实上,计划不怕旧,好用就行。
显然脑瓜子不太机灵的房遗爱就相信了,他被哄得拍了拍胸脯,应承下来:“没问题,李叔这事儿都包在我身上。”
李渊顺势把便宜孙女推了出去:“那就让高阳和你一道去吧,也好搭把手,有个照应。”
他朝少女打了个眼色:祖父已经帮到这儿了,剩下二人相处就靠你啦。
青年一下子呆住了,他和萧姑娘一块儿去打猎?这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恐怕也帮不上忙吧。正想要拒绝带妹同行时,高阳吹了一声口哨,蛋黄派一家都围上来了。
她挎着篮子,旁边是近一百斤重的大狗:“我们家的狗很凶,遇到野猪豺狼也有一战之力。有蛋黄派在,不用慌。”
高阳一点儿也不慌,林中野兽那事儿压根就是骗人的。
房遗爱不知情,但看着这彪悍的三条大狗,勉强点了点头。猎狗的忠心世人皆知,有了这几只相护,想必萧姑娘遇到意外也不会受伤。
于是青年怀着打猎的沉重心情,高阳带着郊游的轻松心情,各自想着事情,就一路同行了。
此时正值秋天,山上的树叶变成金黄或棕红的颜色,非常好看。高阳笑着捡了一片火红的秋叶,在手里把玩着,看得房遗爱也朝她笑了笑。
高阳俏皮地用红叶挡着半边脸,问道:“好看吗?”
房遗爱赞叹道:“真好看呢。”人比叶子好看。
桃子精的手好白,红色的叶子衬得她的手超好看!
青年想着,要是寻到好的玛瑙镯子,他想要送一双给萧姑娘。她的手腕子那么细,带着血红色的玛瑙一定是肌肤胜雪。然后他不要脸地想要摸一摸少女的手,一定非常白嫩柔软。
读书不多的房遗爱,能想到“肌肤胜雪”这个比喻词,已经是他对语文学习的最高水平了。
眼睛看着姑娘,余光却在林子里扫着。他害怕突然间有野兽跳出来,伤着美丽的姑娘。
“喔喔……”
“吱吱吱……”
耳聪目明的房遗爱留意到前方有动静,他抄高阳打了个手势后,悄悄搭满了弓弦。屏住呼吸的一刹那,他一松手,箭雨破空的声音在空气中划过。
“咻——”
射下了两根金黄色的毛。
金狐抱着金鸡一闪身,躲开了敌人的偷袭。狐狸连忙扶着鸡屁股一看,幸好幸好,金鸡没受伤呢,只掉了两根鸡毛。
但即使这样,金狐也心疼坏了,四舍五入,它的大宝贝受伤了。狐狸气急了,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指天大骂,是哪个不要脸的来坏它的好事?
难得金鸡答应和它来一回野外pl y,红叶纷飞,气氛多好啊,是哪个傻蛋乱射箭?
“吱吱吱。”
该死,该死!狐狸到嘴的鸡飞了,你赔我!赔我!
狐狸一眼就捉住了林子中站着的傻大个,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它不作弄死这个坏狐好事的人,它狐狸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