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不叫春花这个名字,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她都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从血路里杀出来,怎么争取到这个机会的,如果顾知泽想,他甚至可以找出一百个春花来悄无声息的替代她,并且可以保证许幼薇看不出来。
许幼薇念情,但顾知泽不会,她所能依仗的也只有许幼薇,这是威胁,亦是出路。
许幼薇不知道这个,只以为是翻篇不谈的意思,看见顾知泽看向她,赶紧摆出笑来。明明被找上门的总是她,但是每次最生气的都是顾知泽,完了她还要提心吊胆的哄,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要不是打不过还不早就跟他翻脸了。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许幼薇面上还是尽量笑的很甜,看顾知泽没说话,她只得往前挪了挪,手悄咪咪地捏住顾知泽的袖子晃了晃。
撒娇就撒娇,没有她许幼薇顺不好的毛。
顾知泽也没和她客气,他完全没消气一般,直接伸手掐住许幼薇的后颈,将她拎出门,冷声道:“搬到这边来。”
二楼这一片其实总计也没几个房间,为了保持空间大小,彼此都隔得很远,两人的房间虽然隔的房间不多,但是一东一西,约等于两地分居。
所以,虽然这次许幼薇没事,但也直接暴露出个问题来:几个人里面最显眼的许幼薇,明显是被下手的第一选择,即使她现在易容成了男子,也是看起来最好欺负的那一个,不能放松警惕。
所幸这个找上门的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然也不会只是说话和摸脸,这次侥幸躲过了,但许幼薇没武功,碰上这种事终究是个麻烦,不能总靠运气躲过去。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靠近顾知泽,由他看着了。
“您那间屋子,刚刚瞧着似乎是个套间来着。”张医诠根本没理解意思,以为是要搬到一起的意思,所以直接说出了口,换得许幼薇一个惊愕的眼。
大哥,你害我啊你。
第79章 发现 该宅斗不宅斗,气死你们……
春花面色凝重,她不敢保证自己下次能护得住许幼薇,就像上一次许幼薇被顾苓的人绑走一样,但是此时情况又和在许府的时候不同了,许幼薇在许府时,顾知泽能光明正大安插人进府护着,又牵制住了顾苓,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现在他们离了京城,顾苓又是最得意的时候,难保他不会想出别的办法。
让顾知泽看着许幼薇算是最好的安排,如果是同顾知泽一道,许幼薇的安全问题就不需要她再过多操心,也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了,但问题就是这一男一女的,共处一室……
许幼薇感觉不太行,挣扎道:“这不好吧,多勉强啊。”
“勉强什么,总该不是害怕殿下吧?”张医诠嘴快了些,待出口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去看顾知泽的脸色,见不怎么好看,不敢开口了。春花再三思虑后,还是想说不行,但是刚抬眼就撞上了顾知泽的视线,低下头将反对生生憋了回去。
没人说话,许幼薇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看了看顾知泽,顾知泽没说话,只盯着她,。
许幼薇忽然就品出了什么。两个人原本算得上是天天见面的,但是自打出了京城以后,白天顾知泽骑马她坐马车,勉强还能说上几句,待喝过了药后她就会睡过去,只有春花陪着,算算,除了今日,两个人已经有数天没有单独待到一处了,怪不得顾知泽这几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肯定不会反对的。
顾知泽虽然没说话,但许幼薇看他是就差在脸上写满“可以”了,许幼薇看着他的脸,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感觉自己像是个负心汉,面对着猫猫求顺毛的样子还无动于衷。
眼看着三人视线都绕在自己身上打转,许幼薇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咬着牙道:“也不是不行。”最好还是别行,毕竟不是很行,但要是非要行,那她也行。
行者许幼薇向周围好友发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眼,好友一号张医诠选择拒收,他别过了头。好友二号春花倒是想说话,但是将将开口又咽了回去,只面色复杂的看着许幼薇,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又不敢。
“可。”好友三号顾知泽总算是开了金口。
两个当事男女嘉宾分别发表各自的意见,并且达成了统一,那就没什么好再说的,至于许幼薇努力传达的话里的那一点点拒绝,可以忽略不计。
皆大欢喜,既然本意就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这样也才算是杜绝了所有坏的可能的最好办法,就是许幼薇或是顾知泽两个人里,可能有谁吃点亏罢了。
那么到底是谁吃了这个亏呢。
许幼薇在心里安慰自己,谁好看谁吃亏,肯定不是她吃这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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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京城的风言风语甚多。
自五皇子的事传出来后,这些局外的声音就自动分成了好几拨,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人已经是出来了,所以事情传的虽乱,到底情况如何,没人真的敢说句准话。
侯府这边还算是宁静,但这一片宅邸的四方天地里,私下也有好些个不同的声音,只不过聊的不是五皇子,那些宫廷事离得远,她们不敢说,讨论的是这府中的最有争议的人物——大娘子许谈瑶。
“人人都道是这侯府家的娘子最为出众,但你们瞧这一年,生出了多少变故啊,京城里谁人不夸的许二娘子现在还卧病在床,几乎都不怎么出来了,
三娘子的婚事垮了,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智都不清醒,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说胡话,
咱们这可只私下里说,我也只告诉了你们,都记着保密知道吗?我听说啊,若福宅怪事连连,那肯定是风水变了向,是有不干净的在作祟呐,保不齐就是……”
管家的儿子嬉皮笑脸地吓唬面前围着他的几人,见有婢女露出害怕的色,得意洋洋,故意压低了声音:“瞧你们这个胆子,不给钱,我可不往下说了。”
旁边的小厮听得心急,刚要掏钱就发现了不对,脸色一变,手肘使劲怼了下管家儿子,管家儿子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了十分不高兴,转头就道:“你干嘛啊?”
“我还要问问你在干嘛,嘴上不把门的东西,你在乱说什么!”
身后一道厉声呵斥猝不及防,吓到了所有人,管家儿子尤甚,他白着脸转过身,就看到许夫人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应当是绕了路过来时正好听见,他顿时慌得六无主,急急地跪下了:“夫人……”
许夫人本是心情不佳这才选了条往常不怎么走的路想散散郁气,听到这些气血上涌,差点跌倒。眼见许夫人身子不稳,一旁的嬷嬷连忙扶住了她,转而怒道:“背后嚼舌根,侯府就养出了你们这种不知羞耻的东西吗?管家呢?都送去给管家,让他好好管教去。”
这下轻则逐出去,重则就是要打死了,顿时,一片哀嚎和哭喊求饶声交杂着响起,但没换来关注便被捂了嘴拖下去,就连管家的儿子也不例外,等到周围安静下来,许夫人捂着心口,才将将回过。
她刚刚在许老夫人那里走了一圈,眼睛都哭肿了,现下本是要去找许谈瑶,但刚刚听到的那些小话,就像是根极细的针,直直地扎进了她的心尖。若是平常时候,她应该动怒之后就将话忘个干净,但这段时间,来自两边的压力让她心烦郁闷,许夫人没忍不住,真的照着话思虑了起来。
从前只有许幼薇在的时候,倒好像真从未如此过,她生活得意,女儿争气,过得没有再好了,但自从许谈瑶回来后,接连是非,如今竟让她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地步,连与幼幼的心都离了,各房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难不成……真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夫人这样处境优渥长大的,遇到事情绝不会去先想是否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一年变故实在是太大,让她生生熬白了许多头发,精也十分不好。现在因着遭到许幼薇的冷落,她不得不整日陪在许谈瑶身边,好欺骗自己她选择的没有错。
气也就气在,许家一家男人没有个能成事的,许侯爷如今还有个好听的名号,但是膝下无亲生儿子,将来要传位子也是要便宜了大房三房的那几个,所以现在大夫人三夫人还肯对她客气几分。
但是他们二房一家出了两个皇子妃,原本一个不受宠一个痴傻也就算了,但痴傻的突然不傻了,还能参与进权利中心了,那许府的站队问题就必须要解决了才行,否则未来无论哪个登上皇位,他们许家都逃不过终结的命运。
刚刚许老夫人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还有那些嚼舌根的话,真像是往她心口上捅刀子,许夫人叹了声,又忍不住要流眼泪。她不得不承认,也许就像老夫人说的那样,许谈瑶真的是个灾星……现在就连清醒过来的五皇子都在信里表了态,她真的要违抗所有一力保着许谈瑶吗?
旁边的嬷嬷察言观色,小声问道:“夫人,我们可还要去大娘子那里?”
原本被一时的感情蒙蔽了眼睛,待到现在冷静下来,许夫人已经算得清楚这笔账了。也许从庄子那次起,她就错了,这不是她的骨肉,是个讨债的灾星啊。
许谈瑶脚跛了的事瞒不住,比起被退婚,只是降一头这样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许府为谈瑶做的够多,她不能再插手了,与其去许谈瑶那里告诉她这个坏消息惹得所有人心烦,倒不如找时间将与许幼薇的感情维系起来,都是她的女儿,她这段时间忽视许幼薇太多了。
打定主意,许夫人倦怠地挥挥手,叹了又叹,最后看了眼许谈瑶院子的方向,疲倦道:
“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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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其实也没什么吧反正也就这样”的心情,许幼薇镇定地看着春花像一个老母亲一样收拾了许多东西,将她打包送到了顾知泽房门前,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慢慢退开了。
许幼薇:你这样,我就很尴尬。
其实真没春花想的那么糟糕,正如张医诠所说,顾知泽住的那间屋子,是整个客栈里最大的一间,按照现代来讲,算得上是这本书世界里的xx套房了,里外两间屋子,两人住的话也算不上是多过分亲近,但是真要说没那么那什么,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总的来说还是一间房,桌子椅子就那么两套还摆在一起,春花和张医诠还时不时要进来,一个送吃的喝的,一个拿文书药方,都拒绝不了。
以前就他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候,倒也不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无论春花或张医诠或谁的一进来,都会多看两人几眼,搞得大家都有点变扭。
就比如,原本顾知泽端坐着在看书,她瘫在旁边摸糕饼吃,后来糕饼吃光了,许幼薇犯困想睡觉,顾知泽就替她解头发,然后许幼薇躺着迷迷糊糊,任由顾知泽在旁边坐着松散地拿她的头发编小辫子。
这也没什么吧,对吧?
但好家伙的,张医诠一进来看到这,直接嗷了一嗓子,比闹钟铃声还猛,差点把许幼薇吓出点好歹。
许幼薇:“……”
在许幼薇的死亡视线里,他一边道歉一边后退,就这样,还一直偷偷抬眼看两个人,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外星人手持激光枪进攻地球了。
最后。
张医诠如愿以偿地被温和可亲的顾知泽指派了抄书的活,从白天都可以抄到第三天的那种,他再没敢来过。
第80章 希望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若是都装作没什么事的还好,张医诠反应这么大,许幼薇多少有些不自在,都不好意思太随意了。
顾知泽倒是一如往常,能不说话就不说,但是许幼薇坐哪里他坐哪里,不是看书就是看纸,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事,偶尔也看看许幼薇,心情没写在脸上,但许幼薇看得出来,不是什么生气的样子。
知名消防员许幼薇在哪里都待得住,一个人都行,两个人也不会影响她,光是开着窗子看街景都够许幼薇看许久了,偶尔哼哼不成调子的歌,或者去烦顾知泽,找他玩一些幼稚的小游戏,有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做,也就干脆瘫着吃吃东西喝喝茶打瞌睡。
若说一点问题也无倒也不是,中间他们还差点吵起来。
当时两个人正坐在一处,许幼薇喝着茶水,突然没由来地想到了许谈瑶,紧接着就想起了许府,她突然担忧起来,放下茶杯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了,如果许谈瑶欺负月凉怎么办?”
顾知泽也在喝茶,眼睫低垂,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完全不在意。
“不会。”
许幼薇哦了一声,但又觉得不对,她总感觉顾知泽的话里有那么一点嫌弃的意味,憋着气凶道:“你不会是想讲是我不行吧。”就算是真不行,也不能这样讲啊。
顾知泽扫了她一眼,忽然皱眉,伸手过来把许幼薇头上翘起的碎发压了下去。
许幼薇等了半天,待看到顾知泽对这个问题的在意还不如对她头上的那两根毛在意得多,愤而转过头朝向另一边,就那样趴着不说话了。
顾知泽还以为许幼薇要做什么,放下手里的茶杯专心看向她,许幼薇趴了一会,实在忍不了顾知泽总是盯着自己,最后还是转了回来,木着脸道:“我是属鱼的,鱼不记仇,记忆只有七个数的时间。”
顾知泽没什么反应,好似没听得懂,许幼薇痛心疾首:“台阶,这就是台阶啊。”赶紧下啊你是不是傻啊你,这样我们真的要完蛋的。
许幼薇的表情太过狰狞,顾知泽没忍住嗤了一声,他捏起许幼薇的脸:“刚刚那个表情,再来一次。”
你当我这里是看动物表演的啊,经病。这下许幼薇气也不行不气也不行了,她握紧了拳头,怒道:“我也是有尊严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笑我的话,我会生气的。”
“怎么生气?”顾知泽忽然来了兴致,看样子很想见识一下。许幼薇看他来真的,愣了愣,忍辱负重:
“鱼的记忆只有七个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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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太医院倾巢而出,所有太医都守在皇帝身边,地位低些的跪在门外翻阅典籍,身份高些的绕在周围把脉看诊。
但无论里或者外,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皇帝这就是丹药吃多了才倒下的,但是没人敢说,因为司天监也在,并且皇帝无论吃了什么药,都会辅以丹药一起,病上加病,他已经起不来了。
淑妃知道了这个消息更加焦急,她是唯一一个能和司天监一样,不需要皇帝命令就能出入皇帝寝殿的,但皇帝清醒的时候一天比一天少,京城里外的风言风语盖都盖不住,她压的棋子胜算渺茫,她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娘娘真是好福气,能得陛下这么多年的宠爱,想来应当也是聪明人。”但司天监早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抢在淑妃觐见之前找上门开了口,他恭恭敬敬,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这算得上是警告了,但淑妃入宫多年,早就不是唯唯诺诺的那个少女了,怎么可能会被这样轻飘飘的话打消想法,真正让她改了心思的是司天监接着说的——
“娘娘莫恼,只是现在局势您也知道,天意相助已是如此,若是娘娘肯再稍稍帮上一点,五皇子与娘娘的情分不就联系起来了吗……”
淑妃当然知道他是顾苓的人,所以她先前才着急,但是这样倒像是送上门来了个机会一般,双方所求相同,司天监这话已经算是明示了,淑妃之前就有心思与顾苓搞好关系,现在情况允许,而且听其语气定是有事相求,有求就有应,只要不是坏了她的后路,帮一把又如何。
皇帝病倒了。
这段时间在司天监的暗示下,所谓强身健体的丹药皇帝越吃越多,他本就不健壮的身体被迫压榨着仅存的精力。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皇帝已经几天没有上朝了,他这次倒下,伴随着的,是京城里更加慌乱的局势。
原本站队顾晟和顾知泽的,亦或者是中立的,从这三派中逐渐冒出了一股新的势力,原先的一部分墙头草,也转向了顾苓的阵营,因着皇帝的病重不能起身,他正式开始接触朝中各方势力。
支持顾知泽的,除了皇后,朝中有一半德高望重的真正忠臣也站在他身后,不是因为顾知泽对他们多好,只不过这些人真心朝向的是皇帝,又固守成规,心里只认太子这个名头,皇帝一天不废太子,他们就会一直站在顾知泽身后。
站在顾晟身后的,多是和他私下交往多的,就算不认可他的能力,也知道顾晟这样的皇帝最好掌控,所以乐于扶他上位,以谋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