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元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成了铁律。
朝廷为门阀士族所控制,连皇位都被左右。世家豪族中又以琅玡王氏、姑苏谢氏为首,而兰陵萧氏这支皇族却渐渐衰落。
王谢两家分庭抗礼,各不相下。不过,近年王氏出了一位有着盖世之才的公子,两家平衡的局面隐隐有打破的痕迹。
王培风,家中排行第五,字临之。貌比潘安,文武双全,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上至高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没有哪家姑娘小姐不想嫁他。
“诶,喜儿!你来一下!”
“你跟小姐去诗会的时候有看见王公子吗?他怎么样?是不是如传言那般?”
喜儿手里端着给沉听筠的燕窝,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不知道,小姐不让乱看。”
说完径直走开,进了房间放下托盘,走到窗边那人的身后。
沉听筠听着院子里婢女们叽叽喳喳的八卦声,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盆兰花,想起在诗会上远远看到的王培安。
无论是容貌身姿还是才情气质,当世仅有。
沉听筠眼里的欲望贪婪,赤裸裸的。
琅琊王氏未来继承人的夫人,泼天的富贵,无上的权势啊。
天之骄子如何?跟平乐公主有婚约又如何?她还非得争上一争。
沉听筠,沉氏嫡女,已故医师女大夫贺姜之女。沉夫人出自医官世家贺氏,贺氏无辜,被一场不知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的火灾灭族,仅剩已出嫁的大女儿贺姜得于幸免。那天下闻名的医术,也唯有贺姜传承了。如今贺姜早已离世,这贺氏医术只有她沉听筠一人知悉。
听筠取竹子的意思,正直高洁之意。
沉听筠打小就满肚子坏水,毫无单纯高洁的品质。她瞒得很好,直到生身母亲贺姜去世她的满腹心机也没被发现一丝一毫。
“小姐,长安已经出府了。”
喜儿看着眼前的人,眉眼如画五官精致,衣裳下令人魂颠倒的曼妙身躯,竟然走起了。
沉氏祖上以教书先生起家,最辉煌的时期也不过是沉听筠的祖父当过太学太师,教导过皇族世家子弟,被这些人尊称一句先生老师。因着这个原因,沉氏虽是小族,但在贵族世家之间多少还是能说得上话。
夫人去世以后,没有母亲的爱护日子过得不算舒心,受宠的秋姨娘在旁边虎视眈眈觊觎着继室夫人的位置。
喜儿的命是小姐救的,小姐不嫌她木讷,待她如亲姐妹一般,还放原本永远为奴的长安出府让他去经营一家酒楼。
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在这深宅大院里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况且小姐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人,菩萨心肠。
她想,小姐这样的人只有那传言中久负盛名的王家公子可堪配,甚至还有点差强人意。
沉听筠见喜儿露出心疼的眼,心下明白几分,抓住机会再让主仆情谊更深厚一些。
“喜儿,你记得我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喜儿回过,眼有泪花闪动,木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知道。”
“那你别崩着个脸呀,多笑笑。”
“好。”
沉听筠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喜儿,“听元儿说王家招他去给王老太太看诊去了?也不知道遇没遇见难处?”沉听筠眉头轻蹙。
“小姐放心,元公子是您亲自教授的,放眼这晋安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行,这王家可不是说进就进说走就能走的。万一有个叁长两短的,这可如何是好!”
“喜儿,你托人悄悄给他带个话,让他如果遇见难处就差人来寻我,万万不可勉强。”
“小姐...”
“去啊!”
喜儿原本认为小姐多虑了,转念又想起前段时间京中有多少郎中医师进了王家的门,出来身上却见了血,还有的竟断了气是被抬着出来的。于是白了脸色,连连答应,不敢再耽搁。
沉听筠看着喜儿领命匆忙离开的背影,脸上焦急的色不再,慢悠悠转过身继续拨弄着那盆兰花。
她当然知道元生没那个本事治好王老太太的病,指不定连什么病都诊不出来。之前得的消息是连宫中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被她假意教导谋划多年终于扬名在外的医师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养在闺阁的小姐,怀有天下无二的医术。隐姓埋名的培养弟子,无私的善待百姓。身世坎坷,貌美如花,慈悲心肠。只有人设立住了,才走得进那些眼高于顶的上品贵族眼里。
这盘棋,她布置好久了。
王家,进得了最好,进不了她也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