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快的心跳声让谢宴手脚不自觉捏紧,浑身僵硬,被顾明容抱在怀里,带着酒气的呼吸落在颈侧。
“顾明容?”
稍稍动了一下胳膊,谢宴低声道:“醒了吗?”
不等他说完,顾明容欺身压上来,不留一丝缝隙,压得结实,让谢宴有种今晚他要交代在这里的错觉。
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顾明容的眼,四目相会,唇上立即尝到了泛着酒意,有些粗莽的吻。
下唇被啃咬得有些疼,吃痛松了牙关,立即被人攻城略池,磨得唇上作痛,舌尖被纠缠得有些发麻。
被亲得眼角泛起一片红色,谢宴不自觉轻哼出声,手指抓紧了身下床单。
“仲安,我喜欢你……”
谢宴瞳孔瞪大,望着顾明容,身上逐渐起的欲念让谢宴有些透不过气,伸手抓住紧扣住自己的手臂。
从嘴角啃咬至颈侧,谢宴感觉到顾明容一下一下落在脖颈上的吻,又痒又难耐。
解开衣带的窸窣声音传来,身体一僵,刚想制止对方动作,谢宴抬头盯着顾明容,发现他眼里的欲念翻滚,原本推拒的动作停下,圈着顾明容脖往下压,主动吻上去。
是顾明容的话,有什么介意的。
唇齿交缠,欲念升腾,游走在腰侧的手点火似的乱窜,谢宴低吟一声,突然感觉身上一沉,耳边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歪过头看了眼顾明容,刚才还醒着的人这会儿已经闭眼睡着,整个人失了力气全部压在他身上。
“这回王爷可怪不了我。”
手指从顾明容脸色滑过,谢宴笑了笑,小心挪到一边,刚拉好被子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腰。
头疼。
宿醉让顾明容才醒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尤其是昨晚上余晔和严悬两个混蛋,居然还联手灌醉他,害得谢宴帮他挡了好几杯酒。
等等,谢宴呢?
坐在床上,顾明容看了看身上衣服,伸手去摸被子,发现谢宴早起了。
不在房间里,难道进宫了?
月见敲开门,端着水进来,见顾明容坐在床上发呆,“王爷醒了?要把午饭送来吗?”
“仲安去哪了?”
“太傅出门有事,晚上回来。”
揉了揉脑袋,顾明容皱着眉,完全想不起来昨晚的事,只记得他被扶回房间,然后……
等等,谢宴是不是说喜欢他来着?
一把掀开被子,飞快穿戴整齐,随意擦了把脸就往外走。顾明容刚绕出院子就见到余晔,急忙手势,皱起眉。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昨天的醉鬼醒了没,啧,看上去醒是醒了,就是心情不大好。”余晔说完避开顾明容挥过来的拳头,笑着退开几步,“谢宴早出去了,你又不是三岁孩子,不见人就要找,越活越回去。”
“他八成是回谢家了。”
“谢家?”
顾明容边往外走边道:“他就是那个性子,谢家再不义,只要一日还是那家里的人,就不可能不回去,何况谢娆还在那里。”
“那你去不是更糟,你不去还能维持表面平静,你去了,谢家不得翻了天。”余晔跟在旁边提醒,“还有,工部似乎来了人。”
工部?
急匆匆的步子慢下来,顾明容诧异看一眼余晔,瞥见迎面走来的叶飞石,点点头,“我知道了。”
叶飞石一愣,看到余晔才反应过来,跟着点了一下头,侧身让路后跟在后面。
“是贺尚书,说是为了修葺遂城巫江堤坝的事。”
“嗯。”
巫江堤坝?
流经遂城的巫江是每年夏季水势最大的河段,堤坝一事从他皇兄在位时就已经商讨过,只不过因为丧事耽误下来。
细想下来,今年夏季有惊无险,两岸百姓并未受到洪涝影响,但一过夏季,是该着手修葺堤坝了。
走进正厅时,顾明容想到早上离开的谢宴,压了压心思。
不会有事的,谢宴能保护得了自己。
才过午时,谢宴从刑部出来,等候在外的常卫和小八立即上前,见谢宴和黎青还在说话,守在一旁没再往前走。
“黎尚书,我说的事,还请你替我留意。”
“下官分内之事,太傅不必客气。”黎青看着谢宴,不由想起周齐死在狱中的事,难免心里遗憾,“上回的事,是下官失职,太傅网开一面,我——”
闻言谢宴失笑,打断黎青的话,“如果换做是我,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但我不会拘泥在过去的事里,而是把心思放在以后。”
黎青眼里闪过惊讶,好似明白什么一样看着谢宴。
谢宴见他眼,只是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下官定不负太傅所托,一定会追查到底!”
走在街上,谢宴还在修葺中的太傅府,时辰还早,倒是可以过去看看,别到时候连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才转过街角,就见谢迟从一家铺子出来。
谢宴停下步子看了看那家铺子,是一间银器店,目光不自觉落在谢迟手里的盒子上。
“大哥?”谢迟抬头看到谢宴,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是要回家吗?”
谢宴楞了一下才道:“刚办完事到处走走,你这是买的什么?”
闻言谢迟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然后道:“给郡主买的,打算过两日托人送去端王府。”
兄弟二人自幼就不亲近,这般轻松说话倒是头一回,谢宴看了眼谢迟,笑了起来。
“你有这份心思,郡主肯定会很高兴。”
“郡主她——”谢迟见谢宴笑了,不免怔住,过了会儿才回过,“郡主人很好。”
谢宴在谢家人面前,几乎很少会露出笑容,年纪越大,越少露出亲和的一面,除了谢娆。
谢迟不免多看了两眼谢宴,发现今天谢宴心情似乎不错,心里诧异。
能有什么事让他大哥高兴成这样?对着他都还能笑出来。
儿时谢迟不明白谢宴为什么不搭理自己,懂事了,看见祠堂里谢宴生母的牌位,自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谢迟的眼,谢宴脸上情收敛了几分,“这些时日家里一切可好?”
“都好,不过祖父前几日染了风寒,大夫已经看过,说是要静养小半个月。”
染了风寒?
上了年纪的人最是忌讳这些小病小痛,稍有不慎就会拖成顽症,倒是才叫折磨人。
久病成医,谢宴病了这么多年,药理虽不明白太多,也懂了不少,“往后府上的事,托人到太傅府告诉我一声。”
“……我知道了。”谢迟反应过来应了声。
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回到都尉府,谢宴交代了一句就往谢宏住的院子去。
才到院外就见钱叔急匆匆往外走,见到谢宴惊讶停下。
“大公子,你回来了?”
“钱叔,你要去哪?”谢宴跟着停下,向小八和常卫使了个眼色,往院子里看了眼,“祖父的病怎么样?”
钱叔闻言摇摇头叹道:“老太爷一向身子骨强健,只不过风寒来得及,又连日阴雨,一下没缓过来,到病得不轻,大夫开了方子,只能先吃药静养着。”
“可请了陈先生来看?”
“请了,不过都是开方施药。”
“我进去看看。”
向钱叔点了一下头,谢宴抬脚往里走,果然在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不免皱起眉。
身为谢家的家主,谢宏不管怎么选择,厚此薄彼,都是为了谢家前途考虑。
他只不过是觉得谢家上下人情淡薄,亲情血脉还抵不过家族门楣来得重要。
走进屋内,谢宴看向床上靠着的谢宏,旁边守着的小厮见状起身退下。
“祖父。”
“……是仲安啊。”谢宏看向谢宴,“回来了?”
“今日不忙,正好过来。”谢宴搬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见谢宏伸手过来,不露声色避开,转而倒了一杯水递上前,“陈先生医术高明,等吃过两日药再请他来看看。”
谢宏盯着谢宴看了看,拿着杯子望向窗外。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不曾。”
谢宴答得飞快,完全不给谢宏发挥的机会,“身在其位,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能说服自己便好,不用去说服所有人。”
说这话时,谢宴脸上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勉强。
谢宏怔了怔,随后笑道:“自从你长大后,一直都是这副性子,叫我的这声祖父,可有不甘?”
“若有不甘,今日便不会来。”谢宴目色沉着,不见半点敷衍,“谢迟成亲的事,我会着人回到府上帮忙,祖父尽管放心。”
“难怪先帝会选择你,的确适合。”谢宏放下杯子,忽地眼犀利盯着谢宴,“终身大事,到底是不能马虎,不管你在外名声如何,你若是做出有损谢家门楣的事,这谢家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祖父的意思是?”
“不留下你,自然也不会留她。”
谢宴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意很快压下,色依旧镇定自若,沉默片刻后站起身,冷声道:“依祖父所见,她会稀罕吗?”
“她是生是死都是谢家的人,连你父亲在外有人都容忍得下,要是因为你的缘故连累她死后被逐出谢家,泉下岂能安宁。”
心口怒意翻涌,谢宴站在床边,垂眼盯着谢宏。
祖上世代清流的门第,原来也只不过是这种地方,并不见得比别处干净。
默然转身推门离开,谢宴望着满院子的葱郁花草,闭了闭眼,走出院子。
他的确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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