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啊,”顾溟的食指摩擦着杯沿,侧头冲她笑了笑,淡淡地说,“很冷的,不要变成我这样。01bz.cc”
可是比起两败具伤下去,他宁愿选择继续麻木不仁,一个人回到寒冷的山顶。
申圆以为许安明会反驳、会否认、抑或是保持沉默。这个礼貌又冷淡的男人总是恰到好处地与人划清界限,此时虽不是第一次坐在他身旁,她却觉得实实在在地离他近了一些。然而这惊鸿一瞥,却让申圆心里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这个人藏着太多的心事,却带着一股不食烟火的心气。她不再说话,一口又一口地抿着杯中的威士忌酸,一时间竟然有要落泪的冲动。
孤单吗?活了这么多年,申圆以为自己已经独当一面,然而今天当她第一次向自己抛出这个问题,她犹豫了。
因为她知道她的答案一点也不坚定。
生而在世,谁又不孤单。
48.
申圆喝得有一点多了,趴在吧台上睡着了。顾溟陪着坐在她旁边,又找酒保要了杯她点过的威士忌酸,此时他已经喝完了两杯伏特加,想要换换口味。
“这位是您的朋友吗?”酒保在吧台后面拿了瓶威士忌,倒了一点在银色的小杯里,又往摇酒器里加了点糖浆和柠檬汁摆弄了几下。
“嗯。”顾溟的脸被酒烧得通红,体温也愈发高了。
“她喝了好一些了——”酒保拿着摇酒器摇晃起来,“您也少喝点吧。”
“我只是有点酒精过敏。”顾溟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所以看起来会像醉了一样,其实我很清醒。”
酒精过敏不就是容易喝醉吗?酒保暗自决定这杯以后不能再给他上酒了。他在酒杯边缘放上一片薄薄的柠檬,推给顾溟,又转头应付其他客人去了。
这酒口味酸甜,且没有伏特加浓烈,杯里装了许多冰块,将浅橙色的酒液衬得晶莹通透。
顾溟在伸手去拿酒杯的时候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完了,开始上头了。
好好的点什么伏特加,又不是俄罗斯人。
顾溟捧着杯子,用胸膛靠着吧台的边缘,努力寻找一个支点作为支撑。他环顾四周,红男绿女都开始变得有些重影,面前的酒柜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世界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醉了,试图镇静下来,于是闭上眼,喧嚣也瞬间被他拒之门外。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顾溟的视线正中央却出现了一张床——一张纯白色的床,他看见床上面躺着一个小男孩,右手还打着点滴,控制不住地抬脚走上前。
那男孩睡得安详,周围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几个半透明的、一晃而过的人影,只有那张床是实实在在、非常饱和的。相较之下,周围的一切都被严重虚化了。他走到床跟前,发现洁白的棉被边缘竟然延伸出了另一只胳膊。
原来还有一个人半跪在床边。
然而当顾溟看清那张脸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睛,五感也瞬间恢复。
他想,这一切都乱套了。
周围乱哄哄的,一片嘈杂,顾溟摸出手机,想给李明宇打个电话,然而无论他怎么按始终都是黑屏。尝试了好几次开机以后,顾溟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已经没电了。
他失落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重新捧着自己的酒杯。这杯子怎么轻飘飘的?他伸出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挥了挥,似乎凭空掂量了些什么。
那些照片分量十足,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厚厚的一沓,如同一本详细记录了他六年生命的日记本。
尽管手段太不好看,顾烨他……也许只是在思念自己罢了。
顾溟揉了揉眼眶,耳畔响起他沙哑的声声哀求。
他只剩下自己可以苛责。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敲顾烨的门,去摆出救世主的心态,尝试拯救与自己一样无法选择出生的兄弟。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能奢望拯救别人?
顾溟又开始机械性地往嘴里灌酒,试图堵住胃里那些翻腾的酸楚。
可是他又怎么能不管?顾升总是在忙,阿姨又喜欢在外花天酒地,卧房那么大,那么空旷,顾烨才那么小一点,烧得迷迷糊糊的,一边发抖一边说冷。
他怎么能忍住,怎么能甩手走开?
如果他们俩不姓顾——顾溟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他不会错过这十年,顾烨也不会中枪,不会变得这么拧巴,更不会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接近他。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弟,他可以毫无顾虑,可以不用费心尽力地去赚那些钱,可以不用为了自己的自尊心,而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这一切都已经脱轨,没法重来了。
申圆在休息了一会之后,酒已醒了大半——她新陈代谢总是极快,否则担当不起“夜店奶妈”这一名号。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揉了揉自己的胃,确认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以后,正想站起来将膀胱排个干净,结果一转头,嗬,许安明什么时候趴下的?
“安明?安明?”
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调侃说,“他还说他喝不醉。”
顾溟被她在胳膊上掐了一把,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睡眼惺忪。
“还行不?你等等,我去叫个人来。”申圆拍了拍他的背,一路往包间小跑而去。
然而顾溟什么也没听清楚,他把面前的酒杯推远,撑着吧台边缘跳下高脚凳。拥挤的酒吧里空气不太流通,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似得难受。他摸着墙,努力地挪动步伐,踉跄着进了卫生间,眼前本应横平竖直的地砖边缘都变得扭曲起来。
顾溟本想去隔间里吐,强撑着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趴在洗手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边吐边咳,气都喘不上来了,胃里筋挛般地绞着疼,只能死死地抓着洗手池的边缘,生怕一松手,双脚又悬空起来。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季池跑到跟前,连忙打开水龙头,“学长!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顾溟总是克制又理性,不会拿酒寻欢或者故意买醉,这是季池第一次见他喝成这样。
等他吐完一阵,季池打了杯水给他漱口,扶着他的肩膀,弯下腰用纸给他擦嘴,“好一点了吗?”
顾溟头也不抬,打掉了他拿着纸巾的手,扭过头侧身往外走,然而他脚步虚浮,幸亏季池眼疾手快,在他即将摔倒的那一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拉了回去。
他吐得肾上腺激素都跟着飙升,反而精了一点,两手并用地想要推开季池,还软绵绵地踢了他一脚。
季池握着他两只手臂,耐心地劝说,“别耍酒疯了,我只是想要扶你回去而已。”
顾溟哑着嗓子吼道,“你来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