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喝得微醉的徐听来到一座竹屋前。
斑斑翠竹环绕其间,涓涓流水在山涧流淌,竹屋显得更加幽静。
屋内没有灯火,但主人家在徐听来时就已察觉,穿着白裙的女子站在门口,盈盈笑着,如玉般娇媚的脸庞,映着月光,就像挂在天穹上的明月,皎洁、清冷。
“未曾来过这里,就想来看看。”徐听笑着说道。
明月微微弯腰,像是仕女般行了一礼,脸上挂着笑,
“荣幸之至。”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孤单吗?”
两人在竹屋内随意行走,走过假山,走过竹廊,走过居室,走过明月生活过的每一个角落。
“以前不会觉得。”
徐听微微沉默,明月已经摆摆手,眸子璀璨若星辰,笑道:
“这样也不错,至少以前活得没现在这样精彩,也不会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这一夜,山涧、竹林里都能见到他们的影子。
到得日出时分,两人盘坐在山峰处,看着绚烂的阳光从地平线升起,那火红的朝阳射下的金色流火,刺破黎明前最后的一片黑暗,百鸟齐鸣,万物从沉睡中苏醒。
生命如歌。
“我很欢喜。”
明月红唇翕动,迎着朝阳,精致的脸庞被金色的阳光眷顾,染上世间最美的色彩,也是世间最为炙热的色彩。
“人们都言月亮清冷、高傲,其实月亮也期待过阳光。”
明月看着身边的红衣男子,眼眸璀璨,一字一句说着:
“现在,我不期待了。”
徐听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后退一步,双手作揖行了一礼。
明月还之一礼,待抬起头时,身前的男子已经消失。
……
海浪翻滚,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射下光束,被波光粼粼的海水倒映成白色的光点。
海风呼啸,一片一望无际的公海上,只有初升的朝阳与金色的云彩。
徐听盘腿坐在高空,双手搭膝,火红的长袍被凌冽的风吹得呼啦作响。
沾着血的菜刀像是有灵性般,静静悬浮在他身前。
徐听双眸微垂,脑海里闪过李沁然远去的背影,闪过竹海中那优美身影的深深一礼。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在苦痛中的挣扎,在火海里纵情的杀戮,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肆意宣泄着仇恨。
他想起了那个有着前世羁绊的女孩儿,那个喜欢在腰间扎着长发,如同仕女打扮的女孩儿,想起了本就聪慧过人,却每每在他面前装作只知道学习的傻姑娘的她,想起了那斩断姻缘的一刀。
万千世界的穿梭,永无止境的杀戮,他从孤身一人,慢慢的,慢慢的,有了朋友,有了相伴的女子,甚至于成为了这个国家无数人民的守护者。
还是当初那个永堕黑暗的他吗?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忽然间,他想起多年前,刚从地狱爬出时,在东北大街上遇到的一个小女孩,一个五岁大的女娃娃。
那是一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却始终记不清长相的小娃娃。她捧着一束束鲜花,撑着伞,站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
雨滴从她的黑伞边缘不断滴落,她就站在那里,却像是整个世界都以她为核心,她又像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不知怎的,当时志不清的徐听花了十块钱买下了一朵鲜花,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于是,那个女娃娃笑着问了他这个问题,她的眼睛,是世上最纯粹的白,也有着世上最纯粹的黑。
“我不知道。”
“以后知道了,记得告诉我哦。”
海浪汹涌间,徐听再次想起了当年的这个问题。
他盘坐在半空,如礁石般一动不动。
忽然间,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看向天空,像是在凝望着极高远外的某个存在,
“不曾热爱,不曾厌恶,但也渴望过光明和救赎。”
咔嚓,身体里某种桎梏破碎。
这瞬间,徐听只觉得自己的思维意识被无限拉远,在刹那纵横千万里。
他看见了家乡,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光着脚丫子玩手机傻笑的徐雨,也看见了远在帝都坐在一座寺庙瓦砾上,同样玩着手机傻笑的小胖子莲生。
话说,现在的孩子咋都喜欢玩手机,有那么好玩吗……徐听心里暗自嘀咕一句。
意识移开,这一次,他看见了山林中的李沁然。白色衣裙微微摆动,持着那柄木剑,长发飘飘,色平静。
忽然,李沁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朝着虚无处望了过来。
徐听再次转移意识,他看到了坐在山峰上的明月,清风竹海,山泉涓涓,明月依旧,人依旧。
他看到了坐在乡下小院里念叨不停的北山,以及旁边坐在一口血红棺材上,身穿鲜红嫁衣,戴着鲜红盖头的女子。那女子摇晃着红色绣花鞋,任凭北山怎么叨叨,就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看到了大清早就爬起来组队开黑的死宅杨天,也有可能是一晚没睡的肝帝。
他看到了躺在一张大床上呼呼大睡,春光乍泄的黑琥珀。她的房间很乱,全是酒瓶子,估摸着昨晚又放飞自我了。
宿醉的黑琥珀眉头皱起,如宝石般漆黑的眸子睁开,默默拉上被褥,脸上满满的起床气。她轻啐了一口,眸子盯着虚无处,视线穿过了空间的阻碍,
“看够了没!小色鬼!”
好吧……徐听尴尬地移开意识,这次,他看到了某个大学里,怀抱着书本,迎着阳光走向教学楼的女孩。
她的长发被束在腰间,在金色阳光下更加乌黑,像个巫女。她的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容貌未曾改变,是个拥有美好未来,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徐听忽然一叹,意识移开。
小学时在门口卖糯米饭的老婆婆,角落里放着不可描述碟片的光碟大叔,吆喝着的滴滴司机,007的社畜……
徐听的意识流转,看到了亿万生灵,看到了万家灯火,看到了不熄的薪火。
咚咚!
咚咚!
咚咚!
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徐听睁开双眸,漆黑如同深渊。
他猛地抓起身边的菜刀,用力挥舞!
白色的海面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橙色火焰从四面八方涌来,围绕着那火红的人影盘旋,它们在狂欢,在尖叫,在起舞。
无数火焰化作橙色的光,融入徐听的身体。
随着菜刀的舞动,火焰徒然爆发,绽放出无数条橙色流光,方圆百里笼罩其中。
偶尔有流光扫过朝霞,朝霞便消失了小半。妙的是,这些流光束带在海面上飞舞,却没有产生产生任何水蒸气,若不是百里之外,那被一扫而过的荒岛化作岩浆,融入深海,怕是根本察觉不到这些流光的温度。
天魔狂炎舞。
天魔功最高境界的招式。
……
一舞终了,徐听回到魔都的住所。
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无数雷云像是被吸引着,疯狂聚拢。
徐听笑了笑,红袍轻轻拂过天空,
“散了吧。”
雷云退去,朝阳重现,魔都的高楼建筑都笼罩在金色阳光里,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提示:大道三千,只取其一。玩家2099号悟得杀生大道,证道成功,玩家编号已变更。】
【提示:第四区目前至尊席位空缺,玩家2099号编号更新为1号,获得唯一称号——一号至尊!】
与此同时,第四区玩家都收到了系统消息。
【全区通报:本区一号至尊已归位!】
【全区通报:本区一号至尊已归位!】
【全区通报:本区一号至尊已归位!】
徐听负手而立,还未等他细细体会这至尊之位的不同,系统又传来了消息:
【提示:下次副本世界于30分钟后开启,请玩家提前进入空间等待。】
【副本世界:宿命之战——冰封王座】
【服务器:四、八。】
【介绍:散播瘟疫的死亡骑士与狩猎恶魔的猎人终于相遇。
这一次,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冰冷的死亡骑士找到了光,那是他心里仅存的余温。
献祭双眼的猎手不再独自承受黑暗,因为有了彼此。
这是宿命的对决,
这一次,坐上寒冰封存王座的,是谁?】
徐听深深吸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他伸手轻轻牵出,像是重复千百次那般,冥冥中的呼唤,冥冥中的联系,即便是时间空间都无法隔断这种羁绊。
他抓住了那只温暖的手,轻轻一带,伊笑盈盈出现在他面前。
“我们杀人去。”
伊没有回答,并肩站在徐听身旁,她从未离开过。
天空,一条十米多长、满身尸气的乌鸦从虚无中爬出,双翼一展,遮天蔽日。
两人落至乌鸦背上,消失在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