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动动手,想要反抗,秦宁的恨姬却自动将他的手绑了起来:“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让你的血染在这儿,都觉得是脏了这块地。”
印长生看了面前义愤填膺的秦宁一眼,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引着她抬手。
他眸子里红光浮动,有种很荒唐的念头,若是她的手也沾了血,好像就不会显得他那么阴暗了。
秦宁还是第一次这么杀人,她吞了吞口水,一想着江陵让长生吃的苦,就生气,恨不得把他剐了。
就在剑要刺进去的一瞬间,印长生忽然回头,看了苏慬一眼,苏慬指尖微微一动,却还是没有上前。
秦宁正要跟印长生一起把剑刺进去,却忽然感觉手被人扒拉了一下,把剑松开了,她低头,却被印长生一只手按着头,又给转回了怀里,她的头埋在他胸口,听到他在耳畔低叹了一声。
随即他手一动,江陵一声闷哼,叫都没叫出来,就没了动静。
秦宁动了动:“哥哥。”
印长生吻在她发间:“是我舍不得。”
秦宁再抬起头时,周围又回到了落青山,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她忍下心底的悸动,抬起头来,回头一看,江陵的尸体倒在后面,头朝下,手还被绑着。
就算死在了灵位前,也要把他带回来。
周围顿时一阵骚动。
周子森问:“没事吧?”
秦宁摇了摇头,问印长生:“为何把他带回来。”
“还有一事。”印长生牵着她的手,缓缓抬头,扫过在场其他仙门的弟子,声音轻缓,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楚。
“紫魇宫宫主,秦宁。”
众人愣住,今天来这里,其实除了带着云谷的弟子过来,他们也没其他用了,但方才周子森却没让他们走,合着还有事等着。
这话听起来很是耳熟。
就像之前在名士大会时,他说的话一般,他在给她正名。
周子森想起了,他说的“他就该做她堂堂正正的小宫主”。
印长生抬手,抚过呆滞的秦宁的发,说:“看好了,这是她,她合该光明正大的让你们知道,她是紫魇宫宫主,什么也没做错。”
“我印长生,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周子森也立刻道:“云谷,也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黑凤紧跟其后:“爷也站在她这一边。”
宋玄衣知道这是大家在给她做后盾,便道:“玄水门自然也是。”
孟轻寒无言半晌,直到海魅睨了他一眼,他才恍若梦醒:“还有岭南孟家。”
秦宁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在一片安静中,道:“那我,永远站在大家身边吧。”
说罢又悄悄对印长生补充:“尤其是你身边。”
印长生笑了下,将她带到身边,随即御剑起身:“我们回宫。”
寒剑飞起来的一瞬间,秦宁听到身后有谁倒下的声音,刚想回头,却被印长生拦住。
“不用看。”
秦宁能猜到:“是苏慬?”
印长生嗯一声。
秦宁便没再回头,她抱住印长生的腰:“哥哥,我们回宫。”
而后面的众人,看着倒下的苏慬,没一人上前。
孟轻寒皱眉:“他怎么了?”
海魅悠然说:“幻境反噬,他在境中打斗本来就不行了,如今江陵已死,反噬自然落在了他头上。”
他看着远去的两人背影,笑了下:“我也要回极寒之境了。”
孟轻寒没说话,他看着地上的苏慬,没想他最后竟然什么都没做。
这时,却见苏慬拿出了一枚玉简,那是紫魇宫才有的。
他大概知道他要给谁传玉简了。
苏慬看着天,缓缓闭眼,对着玉简道:“秦宁,我一直没懂的事,好像突然懂了。”
他精疲力竭地笑了一下:“我给了你我以为你想要的,却一次次把你逼到绝境上。”
“却不是他,他是把你带回了光明里。”
“我这一生,也没怎么学会爱人,你是头一个,却伤了你,想必也是最后一个了,我回想了很久,我爱你时,好像从来不曾见过你面对我这份爱的笑。”
“我认输,却依旧不甘心,不过也无济于事。”
“你再叫我一声苏先生多好。”
“不过,也幸好你没回头,给了我最后一丝体面。”
他话音一落,玉简就消失了,随即再没了动静。
孟轻寒沉默许久,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半晌后转身离开。
周子森对众人道:“今日多亏各位,若是各位门中有什么事,尽管来我云谷。”
各仙门弟子互相行礼,纷纷离去,没人再管地上的人。
而这头的秦宁拿着玉简,没说话。
印长生看着她的情,也不语,隔了几秒,秦宁把玉简扔到了地面,重新窝回了印长生怀里:“哥哥,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印长生没看掉下去的玉简,轻声应:“好。”
“休息好以后我们去吃以前那家的烧鹅吧?”
“好。”
“再去凛云洲,紫魇宫好多事屯着呢,你帮帮我。”
“好。”
“那哥哥,你嫁来紫魇宫吧。”
“好。”
印长生应完,忽的就停了下来,他垂下眸,盯着她:“再说一遍?”
秦宁套路了半天,这会儿有点害羞,她红着脸:“之前师兄师姐说给我们办婚宴的,现在事情都没了,我们不可以吗?”
印长生重复:“再说一遍。”
秦宁眨了眨眼,狠下心:“我说,你加来紫魇宫吧!”
她话音未落,便被印长生紧紧搂在了怀里。
“好。”
他说:“好。”
第90章 完
秦宁虽然嘴上说要印长生嫁来紫魇宫, 婚宴却是在云谷办的,紫魇宫除了她跟印长生,便是一堆傀儡, 一点都不热闹。
婚宴当日, 云谷热闹非凡,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印长生要与紫魇宫宫主结为道侣了, 这两人这些年的事被传得人尽皆知,谁都想过来凑个热闹。
云谷很少办喜事, 大家都很新, 只是印长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秦宁却是, 她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婚宴当天, 各个谷跑来跑去发喜糖喜饼,不亦乐乎。
景心亦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个劲说:“新娘子不可以到处跑, 你要回晚星谷等着洞房!成何体统!”
秦宁不服:“喜悦要大家一起分享,我结婚, 别人都看不到我, 这算什么事!”
她扭头问给她端着喜糖喜饼的印长生:“你说是不是哥哥?”
印长生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喜袍, 自落青山后, 他的瞳色虽没那么红了, 却也没再恢复以前的浅瞳, 此时正含笑看着她, 像个勾魂的妖精:“嗯,是。”
景心亦冷哼一声,懒得管了,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去忙喜宴了。
印长生跟着秦宁走了几个谷,周子森远远走过来:“师弟,你先放下东西,跟我过来,一个新郎官,来客不接待成什么样子。”
印长生虽然不喜,但这是流程,他想了下,唤来风黎,把手里的喜糖喜饼交给他,又对秦宁道:“我过会儿来陪你。”
秦宁乖乖点头:“好。”
等印长生走了,她才突然回头看着风黎:“我有话问你。”
最近这段时间,印长生几乎跟她形影不离,有些事她早就想问,却又因为印长生在,不好开口,这会儿终于有机会了。
风黎问:“什么?”
秦宁:“我记得,我刚醒来那会儿,所有人都在说我哥哥,入了魔如何如何,但为什么那日,你们却又说对他尊敬了呢?”
也是因为每个人都在说,她才不想要印长生受委屈,才想给他洗魔气。
“我们一直对印前辈很尊敬。”风黎道,“不过您说得对,在这之前,我们多少是忌惮的。”
“只是,名士大会那日,却变了。”
风黎还记得,那日印长生垂着眼看所有人,对他道:“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正道。”
风黎那日受了不小的冲击,他虽然听说印前辈入魔,却没怎么见过他入魔时的样子。
可就在印长生说完那番话的时候,风黎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以前看到的都是表象,而很多东西,内里却都已经腐烂了,印长生早就看的透,而他,差一点也一脚步入其他人的后尘。
后来他也私底下找过印长生,印长生却只淡淡道:“什么是正道,你便是正道,我也是正道,任何人都是。”
“何须去追一个结果。”
“并不是我入了魔,正道就垮了。”他那时抬起头,竟然还有些笑意,“还有千千万万的弟子,有千千万万的名士榜榜首,一个不行,就下一个,正道是心立的,而不是人。”
风黎说:“印前辈在名士大会的那一番话,并不只单单给您撑腰,更是要看这后辈,能不能挺过来。”
“如果后辈听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