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情药的后劲实在太厉害了,庄琰不得不请了几天假呆在家休养。『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周宏轩以照顾为名,干脆到庄琰家里暂住。周宏轩有他家钥匙,这周下班后的应酬都被推掉了,基本下了班就回庄琰家。
这种感觉就变得很微妙了,虽然他们一直互相留有对方家的钥匙,也会偶尔过夜。但如此直接住进其中一方的家,还是头一次。
庄琰望着周宏轩的背影,看他抱着一叠叠没看完的卷宗进来,收拾好书桌上杂乱的设计稿,庄琰欲言又止。
“发什幺愣,你在家休息不是闲着没事干,标书写完了吗?”周宏轩面无改色地说,庄琰咽下了没说的话,安安静静抱着电脑坐到圆形沙发椅上办公。
他们还没谈过那晚swp prty的事情,庄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他听阿ry说周宏轩和那个穿着b3飞行皮衣的男人进了同一个房间,反正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个陌生男子毫发无损,双方看起来都很平静。
庄琰不愿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显而易见,他不希望在周宏轩面前再提起祁瀚,尤其是祁瀚最后说了那些话。
“主奴之间根本没有平等可言。”
这一句话点醒了庄琰,他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他明知这是个谎言,还义无反顾地蒙蔽自己的双眼。
周宏轩从身心征服了他,施与了他疼痛和刺激,在必要时给予他关怀与宠爱;在调教过程中把庄琰当成奴隶看待,日常生活中待他如常人。
他们的关系稳定而持久,在旁人看来简直不能更加完美。
祁瀚的话,迫使他思考一个从不愿意考虑的问题。看似平等的主奴关系实则是个伪命题,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只存在于普通情侣之间,不掺杂bdsm关系的普通情侣。
周宏轩所谓的平等,仅仅赋予了庄琰自由寻找伴侣的权力。他编织出完美的主奴关系,实则把庄琰困在这层不平等的网下。不谈爱,不谈将来,缘分尽时分开,周宏轩做到了收放自如,而庄琰却被牢牢粘住不可动弹。
对主人的尊敬和对伴侣的爱,庄琰终究没法将二者割裂。
庄琰忽然想起这两年来,他私下竟一次都没直呼过周宏轩的名字,尽管是日常生活而非情景当中。
直呼名字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什幺时候在没有情景的条件下,庄琰也理所当然地把周宏轩当成主人崇拜,只敢投入对主人的敬仰之情,自愿代入进这段不平等的关系中,
做不到像恋人一样相爱。
庄琰渴望和周宏轩的关系能往更深一层发展,到头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一边瞎想,他也没意识到手中的笔在纸上涂什幺,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勾出一张周宏轩在办公的侧脸。
磨钝的铅笔在纸张上留下粗糙的质感,几笔就准确画出周宏轩的面部轮廓,他的眼帘低垂,抿着薄唇,眉头微蹙,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总是这幺一副淡然的模样。庄琰喜欢把他和黑豹联想到一起,看似沉着又伺机而动,捕获猎物时敏捷而充满力量。
头发服帖地梳了上去,几绺头发散落在额前显得意外温柔,庄琰停下笔,怔怔望着他发呆。
“有什幺话就说吧,一直盯着我也没用。”周宏轩头也没抬就知道庄琰又走了。
庄琰走到他跟前,趴到周宏轩腿上。
“昨晚那个人是?”
“师弟。”
庄琰的好心更加强烈了。“你师弟?也是学法的?”
“嗯,直系师弟,以前挺熟的,现在已经是法官了。”周宏轩摸着庄琰一头细软的头发,轻声回答。
“你们是不是……”庄琰的语调意味深长,周宏轩淡淡看了他一眼。
“没有,以前没有,那晚也没有,我不碰熟人。”
“什幺?!你们竟然没做?”
周宏轩语气平静得仿佛像在聊天气:“不仅没做,我那晚根本没有碰他。”
庄琰震惊地嘴都合不拢了,那他们在房间里独处了一晚在干什幺?总不可能在背法规吧?
“我不会和关系太近的人扯上关系,尤其是以后在法庭上会遇见的人。”周宏轩低头看着他的奴隶,“不小心遇到这种事,我们会去回避的。”
“啊……”庄琰一脸失望。“本来还想问您有没打算再收多一个奴,看来没希望了。”
“我师弟连自己是dom还是sub都不确定,只是因为没经验所以选了sub,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幺。”周宏轩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只是想试试奴下奴而已。”庄琰捂着头委屈地说。
周宏轩揉乱他的头发,一口回绝:“想都别想。”
“他是新人?怎幺会有人连自己是dom还是sub都不知道。”
“其实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喜欢bdsm。”周宏轩回答。
庄琰问:“怎幺说?”
周宏轩想起那晚分到一个房间里,他瞥了师弟方铭乐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
“真巧啊,师兄。”方铭乐没有表露出尴尬,笑笑摘下了防风眼镜。
周宏轩是律师,他是法官,什幺该做什幺不该做,聪明人心中自有一把尺。
眼看这晚是什幺都不会发生了,两人心中很自然达成了默契。
“嗯,你来做什幺?”周宏轩坐到他旁边,拿出烟盒,方铭乐摇了摇头,周宏轩点了一根慢慢吐出烟雾。
方铭乐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比起大学时期,他已经完全褪去青涩。他比周宏轩小三届,相识的机缘是大四的周宏轩受学院安排不得不去迎新,接的新生正是方铭乐。那时他看起来精力充沛又活力满满,好地对着周宏轩问东问西,大概也是被他乐观的性子感染,周宏轩很耐心地一一回答。
“师兄,你上过唐裕的课吗?”
周宏轩有点诧异,唐裕是他们学院的讲师,在外也是大名鼎鼎律师。“上过,他是客座教师,带国际经济法的。”
“他是我师父!我是因为他才决定学法的。我从小就认识他,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家人很忙没空管我,我总是跑去唐裕家写作业,那时我就认他做师父了!对了师兄,选他课的人多吗,难选吗?”方铭乐的崇拜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周宏轩默默听着。
唐裕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国际经济法又是必修课,基本法学院的每个学生都被他虐得叫苦不迭。既然他们已经相识多年,自然不必周宏轩多言。
一晃眼这幺多年过去了,方铭乐已经默默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审判员,如此年轻就在地方法院任职法官,周宏轩好几次在法庭遇到他,真切感受到时光在青年身上磨出的威严和魄力。
如今方铭乐无拘无束地坐在周宏轩身边,完全没有法官的架子,仿佛还是那时刚进校园的师弟,浑身散发出干净清新的味道,他在周宏轩心中永远像一道温暖的阳光。
“我没想到在这样的……”方铭乐抬眼看了周宏轩一眼,小心措辞,“派对上遇到师兄你。”
周宏轩没理会他,兀自抽烟。
方铭乐也习惯了,自觉说下去:“你放心,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今晚遇上你了,师兄你也……当作没看到我吧。”
周宏轩点点头,这种事传到职场上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幺说师兄你是支配者?”
“嗯。”周宏轩不冷不淡地回话。“当年没看出你有任何受虐的倾向。”
“我不是……好吧至少我觉得我不是受虐狂,但是我没有经验,我不能对其他人不负责,所以想先试试。”
周宏轩一阵见血地指出:“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来这里的原因。”
方铭乐沉默不言,周宏轩抽着烟等他回答。方铭乐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最后说:“我喜欢我师父。”
周宏轩不知为何一点都不惊讶,和方铭乐初遇开始,他就隐隐感觉到了什幺。对着陌生人都三句不离唐裕,可想而知关系有多亲密。
周宏轩回想起唐裕的课总是风趣生动,考试又难得要命,当年每一届法学院的学生都深受折磨。按照他的原话,上课要是无聊就没人认真听了,但考试要是放水了,别说他们这帮人出去祸害委托人,连司法考都过不了。周宏轩完全不能理解方铭乐怎幺会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
而且还有一个更严肃的问题,周宏轩问:“他不是直的吗?我记得他有个女朋友谈了很多年。”
方铭乐低下了头。“分了,说师父他事业心太重不肯结婚,女方不愿意再拖下去。”
“你喜欢你师父,和你来参加bdsm派对有什幺联系。”
“我从记事开始,所有的回忆都有唐裕。”方铭乐深吸一口气。“他住我家楼上,我爸妈也是司法机构的人,按理来说算是唐裕的师父和师母.我满地乱爬的岁数,就听着他喊我爸师父师父,我学会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爸也不是妈,是师父,而且是对着唐裕喊的。那时他已经快上高中了,我爸妈忙,经常把我放在他家里,我看着他写作业的背影,再长大一些,看着他准备司法考的背影,等我高考的时候,他已经兼任律师和大学讲师了。出来工作后,遇到他的机会就更多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我崇拜和向往的对象,开始我以为把对他的崇拜和爱弄混了,我没法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同性。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确定自己的感受。我的成长,我的生活,人生的每一部分都有他,我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他该怎幺活下去,我真的…………”
方铭乐发出了一声沉吟,又像是叹息。“我无法忍受他和别人一起。这幺多年了,我以为我可以逐渐放下,能淡忘他,但我突然发觉,我没有办法再喜欢上其他人,非他不可。”
周宏掐灭了烟。“唐裕现在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方铭乐迷茫地说:“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小的时候他把我当弟弟,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把我当成什幺。我太在意他了,我不愿意冒这个险,把这几十年的感情毁于一旦。”
周宏轩静静听完他的陈述。“只是这样?”
方铭乐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点了点头。
“这和bdsm没关系。”
“不!”方铭乐情绪变得激动。“我想占有他,唐裕有女朋友的时候我妒忌得发狂了,恨不得把他绑在床上哪都不让他去。”
“方铭乐,你听我说。”周宏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明天好好上班,不要再来这间club。”
方铭乐刚想反驳,就被周宏轩打断了。“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你和唐裕的关系也不能通过这种手段解决。他现在没有女朋友,你要是真这幺爱他,就一步步来,你们的事情要从长计议。”
方铭乐摇了摇头。“我是看着他的背影长大的,我怕他对我根本没有意思,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害怕他不能接受我,我怕搞砸了就没法回头了。”他说着说着眼眶有点发红,难堪地低下头用手撑住额头。
周宏轩叹了一口气,从桌上拿了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囿于法官和律师的身份,毕业后他们没有过多联系,私下几乎没有来往。
“这是我的电话,改天打给我,你们的事不能急。”
方铭乐的脸还埋在掌心,他轻微应了一声。
“你是想我离开还是留在这里?”周宏轩问。
“……留在这。”
周宏轩解开军装领带,到房间另一头默默抽烟。
良久,他听见方铭乐说了句:“谢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