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确都要被他气笑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罢,拂袖离开。
宫梧桐懵然站在原地,冥思苦想那符到底是什么效用。
难道胡思乱想就让他去千仞学府舔糖人?
还是说把他年少时做的糗事再做一遍?
这种符,他爹肯定能下的出来。
宫梧桐睡了一觉身体好了许多,但脸色依然苍白,缓慢挪到门口正要上台阶,就见一旁连接偏院的游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宫梧桐偏头看去,灯下三个少年扛着扫把匆匆跑过来。
“哟!”宫梧桐乐了,“一大清早就要去扫山阶啊,这么勤快?”
三人跑来匆匆行了一礼:“师尊晨安。”
越既望道:“这会刚好没下雨,万一下午下课再落雨去扫山阶就要挨淋了。”
睢相逢跟着点点脑袋。
明修诣行完礼抬起头,发现宫梧桐虽然笑着但脸色极差,试探着道:“师尊是受伤了吗?”
宫梧桐没想到明修诣这么敏锐,忙装模作样地按着左肩:“是哦,可疼死我了,筋都给我伤得一抽抽地疼。嘶嘶……哪个好徒儿能给师尊揉揉肩啊。”
宫梧桐好整以暇地看着三人,视线从越既望、睢相逢、明修诣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微微眯着眼睛,长睫之下的眼睛带着点斯文禽兽的架势,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来昨晚美梦中被逆徒抢来抢去的满足感。
“特别好。”宫梧桐心想,“梦里被抢过了,梦外我也要被抢一抢。”
宫梧桐为人并不师表,自顾自编排了八场戏。
明修诣先抢,越既望再抢,睢相逢后抢。
再这样再那样,最好能扛着扫把打起来。
甚好甚好。
就在他等着徒儿们开口时,却见三人的视线陡然变得诧异起来,像是瞧见了什么怪的东西。
宫梧桐疑惑看着他们,与此同时自己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身形高挑,比十几岁的少年高出一个头来,本来看三个徒儿时都是双手环臂垂着头看,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现在的他……
视线好像慢慢地和三个徒儿平视了。
宫梧桐:“……”
而且,他还感觉到自己身上原本十分合身的衣袍不知从哪里开始漏风,像是衣服骤然变宽大,或者身体突然变小,腰封也松松垮垮地往下垂,看着马上就要掉。
宫梧桐满脸懵逼,也不双手环臂装腔作势了,本能伸手一边拽着腰封一边拢着从肩上掉下去的外袍,保持着一个欲拒还迎的姿态,没让三个徒儿瞧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
——虽然他本人根本并不在意衣衫整不整,裸奔他都行,但在徒弟面前,他还是得装一装人的。
宫梧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后知后觉低下头,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外袍已经拖了地,层层叠叠堆在脚背上。
纤细的手腕,瘦弱的腰身,以及内府中只到金丹的修为。
还有手腕上陌生又熟悉的三纹模样的印记。
——那不是他十八九岁时的身体才有的印记吗?
宫梧桐:“??????”
四人面面相觑,活像是白日青天见了鬼。
第28章 水流藤蔓
宫梧桐自小便拿自己炼制的天级灵丹当糖豆嗑,十八岁就被他自己砸出个元婴来,且他因为半身佛骨和魔骨,天道怜悯,雷劫只要受一道便好,随便炼个灵器就能挨过去了。
——若是其他人知晓他修行这般容易,恐怕得一口血喷出来心生心魔。
而现在因为他的“胡思乱想”,修为直接从化期跌到了金丹大圆满。
越既望他们已经满脸凌乱地去扫山阶了。
宫梧桐正在将那宽大的衣衫脱下来,笑眯眯地说:“想笑就笑,别忍着。”
明灯在一旁强行忍笑,故作淡然道:“不敢。”
魅魔从不知晓羞耻心是什么,宫梧桐也不在意旁边有人,将松垮垮的衣衫全都脱了个干净,赤身裸体去衣橱找能穿的衣服。
明灯只是一抹春意,哪怕开了智也不是常人,他目不斜视面不更色,将春意盈满房间,省得宫梧桐再寒意入体。
宫梧桐还在那翻找衣服,明灯突然道:“小圣尊,宗主到了。”
宫梧桐随口“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视线不自觉往下面瞥了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自己的小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
云林境拧着眉走进来时,正好瞧见宫梧桐只在腰间草草盖了个薄纱,偏着头在摸自己的小腿,若有所思。
房中盈满春意,知道宫梧桐就算身子再差也不会被冻着,云林境还是没止住自己的老妈子心,走上前唠唠叨叨。
“师兄这是又怎么惹圣尊生气了?”云林境随手招来一件宽大衣袍披在宫梧桐肩上,温声道,“我还没问,昨日那寒意是如何入体的,是哪里的寒意竟然能让化期也招架不住?师兄?师兄……”
云林境絮絮叨叨半天,宫梧桐像是没听到,还在摸自己的脚踝。
云林境坐下来,道:“脚怎么了?”
宫梧桐的指腹在肌理分明的小腿上缓缓滑过,懒洋洋地道:“找到了个好玩的东西。”
“嗯?什么?”
“没什么。”宫梧桐将衣袍拂开,道,“给我找身合身的衣裳,我要出门。”
“圣尊让我瞧着你,近日不让你出宗胡闹。”云林境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身法袍,递给他,“再说了,你现在……是金丹期吧,孤身出门太危险了。”
宫梧桐将能随意贴合身子的法袍换上去,扯了扯那素白的衣袖,虽然嫌弃但现在也不能挑了。
他招来扇子,赖叽叽扇了两下,瞥了云林境一眼:“他让你瞧着我你就瞧着我啊,我可是你亲师兄,小时候你尿裤子尿布都是我给你换的,现在长大了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云林境没有在意大师兄对他“尿裤子”的污蔑,挑眉道:“师兄那说人话的符已经解了。”
宫梧桐给他示范,说:“滚犊子。”
云林境点头,果然解了。
宫梧桐并不喜好青梅竹马的话本,这些年选妃日连一个师弟都没选过,此时对着云林境那张俊脸,全然心如止水,毫无世俗欲望。
云林境问:“那这又是哪种符?”
宫梧桐坐到桌案旁,将上面的春宫册子随手收拾着放在一旁,拿出纸笔开始画东西,心不在焉道:“应该是胡思乱想一句就会减一岁吧。”
云林境爱整洁,见不得宫梧桐桌上一团乱遭,一边目不斜视地给他收拾那不堪入目的图册一边道:“的确是圣尊能下的符了——那师兄方才是不是见了明修诣他们?”
否则不可能一夜之间从二十六变成现在这个稚嫩模样。
他刚说完,就见方才还认认真真写东西的宫梧桐手腕倏地一停,一滴墨落在雪白宣纸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云林境眼睁睁看着宫梧桐又变小了一点。
云林境:“……”
云林境一敲桌子,打算宫梧桐的胡思乱想:“师兄在画什么?”
宫梧桐这才回,身上的法袍也跟着变小,贴在身上十分合身,他根本不在意,“哦”了一声,道:“研究一个术法。”
宫梧桐总是喜欢研究一些稀古怪的东西来打发时间,云林境已经见怪不怪,站在一旁安静看着他画。
宫梧桐下笔很稳,片刻就画出一个繁琐至极的阵法,他吹了吹上面的墨痕,这才意识到云林境还在一旁看着。
“你在这待着干嘛呀?不是日理万机吗云宗主?”
云宗主说:“我奉圣尊之命,看好师兄。”
宫梧桐差点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去。
云林境指着宫梧桐捏着笔的左手,道:“我一直想问了,师兄手腕上的胎记好像从结婴后便没瞧见过了。”
宫梧桐手腕一顿,低头看了看。
手腕内侧有着一颗和他之前发病时眉心魅魔纹一样的淡色胎记,好像是从经脉中窜出来似的,和那青筋交缠,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谁知道呢。”宫梧桐将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胎记,打了个哈欠,道,“我不出九方宗就是,别在这里看着我了。”
云林境知晓宫梧桐满嘴谎话的性子,温和笑着,还是不走。
宫梧桐“啧”他:“你守骨头呢?”
云林境被宫梧桐自小到大骂惯了,根本不受影响。
宫梧桐估摸着自己的修为,本来也没打算出九方宗了,但见云林境盯他盯着跟什么似的,只好拽着他去当苦力。
红尘苑还是比不了之前被寒冰灵种之前的模样,宫梧桐前几日去灵卉谷又要了一棵合欢树,昨天已经送过来了,只是因为病着还没来得及栽。
“既然这么闲得慌,就给我挖个坑栽栽树。”宫梧桐选了个地方,道,“喏,就这里,别用灵力。”
云林境也不生气,点头称是。
宫梧桐因为无法入眠,每日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东西玩,连种个树都能打发半日,云林境自小跟着他长大,完全没有平日里九方宗宗主的威严气势,任劳任怨给师兄挖坑。
云林境在一旁种树,宫梧桐闲着没事就坐在池塘旁一边踢水一边吹箫。
萧音轻柔幽雅,令人陶醉。
云林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记起来他第一次听到宫梧桐吹箫,是被尘无瑕从魔修手中救出,乘着小舟回九方宗的时候。
小小的宫梧桐一袭紫衣,坐在船头悠悠吹箫,两只细长的腿来回脚踢点着湖水,墨发垂曳,同山水交融,仿佛画似的。
尘无瑕将灵药喂给他,治愈他身上的伤痛。
云林境全族被魔修所杀,心中本来恨意滔天,但在那萧声中竟然逐渐安稳下来,呆呆看着宫梧桐的背影。
前路未知,身负血海深仇,云林境竟然诡异地觉得心间一派安宁。
他声音沙哑地问尘无瑕:“仙人要带我去何处?”
宫梧桐一曲了了,将碧萧收起,站在船头,长发被风吹得翻飞,他抚着长发微微偏头,稚嫩却艳美的脸朝着云林境勾唇一笑,故意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