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启回到套间,遣散了包厢里的人,何欣宜收拾完自己,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向江言乞求道:“江言,可以帮我保密吗,我不是……”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还没说完,就被江言打断。
“你,你不是喜欢章朝雾吗,我可以帮你追她,我什么都可以做,我……”
“我喜欢她,”江言笑了笑,好看又无辜的脸总是容易叫人卸下防备,此刻笑起来却有些渗人:“其实你和她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她比你有意思多了。”
在回家的路上,江宗启吸了一口雪茄,看着身边的大侄子正在闭目养,好看的脸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打架的痕迹。他们江家宠出来的大太子,怎么容得秦家人打的。
“小言啊,什么时候出去吃顿饭,我让秦家人给你磕头道歉。”
“不需要。”
江家不是没有提过这件事,但不像二伯这样纯粹,江家势力再大也总要顾及秦家在市的实力。
“你别担心给家里添乱,秦家这个小子去年惹出来一个不小的案子,只是后来被压下去了,牵扯的人可太多了,光凭这件事就能让秦家给你跪下来磕头。”
江宗启猛吸一口雪茄,手拍了拍江言的肩:“不过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我正愁这件事不好解决就遇见了何欣宜,去年你们学校有个老师跳楼自杀,就是他们搞出的事,现在什么内幕都清楚了,要弄他们也就二伯一句话的事。”
谢宜,秦肖。
秦肖。
江言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去年校教师自杀事件以压力过重加上精抑郁而自杀结案。起初轰动全市,校被问责,随后却迅速解决,其中当然是有人在操纵,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和秦肖有关系。
他记得章朝雾是在去年十二月转到校的。
如果是这样……
“二伯,你帮我查一查谢宜。顺便再查一查章朝雾。”
江宗启对这个大侄子一向很好,效率也高,谢宜的信息被查得一干二净,章朝雾的却只有一点点。
凭二伯的实力都查不出什么,章家应当是十分谨慎的,但章朝雾父亲一栏却赫然写着破产、老赖的字样,显然是假身份。
幸好章朝雾转学信息很清楚。
虽然章朝雾的居住地是纽约州,但申请邮件却是从美国旧金山递交的,而谢宜就读在加州大学,再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信息,他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很怪,为什么章朝雾要接近秦肖这种人,原来,她要做的事可比他想得要更多。
江言找上何欣宜的时候,何欣宜还想着要不要报复章朝雾,毕竟她并不清楚江言的真实想法,等江言回过,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江言给了她章朝雾的资料,还有江宗启的人会怎么帮她。
每一个字都让何欣宜觉得陌生而冷酷。
这个人真的是学校里那个江言吗。
周一上学的时候,关于章朝雾的家世消息就传遍了校。
落魄千金,老赖之女,靠亲戚接济。
一时间不屑与蔑视满天飞。校分叁六九等,而章朝雾却一直活在顶层,知道她的身份是如此平常和不堪,当然谁都愿意踩上一脚。如果不是有秦肖,早就有男的奔着她去了。
还以为是高岭之花呢,原来这么普通。
章朝雾不介意,依旧如往常一样我行我素。只是她很好。能查到这层消息的人绝非一般,但又是谁才会做出这种事。
秦肖就更不介意了,普通才好,普通好拿捏,反正再好也好不过他。
不过这时候就有人传秦肖是南瓜车了,专上灰姑娘。
先是何欣宜,再是章朝雾和胡月。
秦肖差点没和人打起来。
不过下午放学拉着章朝雾的力气倒是大了几分,“你以后好好跟着我,别和我玩欲擒故纵,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
章朝雾轻笑,没理他。
还没走到校门口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让他回家一趟。
秦肖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扭头让她先去酒店里等她。
章朝雾出了校门,不远处停着两辆黑色的商务车,车旁站着便装谈话的人,看起来没什么,但身在章家长久培养出来的敏锐一下就让她警觉起来。
他们的情和动作都训练有素,而且目光时不时会看向自己。
章朝雾打了一个电话,接的人是章斯越。
“哥,来接我。”
上车的时候,秦肖的司机换了一个人,没有猜错,今天的流言和这群人,都是冲她来的。
车停在南郊,她一句话也没说,连司机都惊讶她的镇定。
几辆车陆续停下来,几个人从下面下来,看到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小妹妹,你是不是吓傻了,没事,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叔叔们有的是时间和你玩。”
这种场面她十年前就见过了。
既然不是绑架,就无关钱的事。
他们把她绑在废弃工厂的柱子上,一路上她都在猜测今天动手的人会是谁,最后停在何欣宜身上。
但是何欣宜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查到章家的这层消息。
章家的信息极其隐蔽而保密,有许多层假消息掩盖,而老赖是很深的一层。因为只有查到这样的消息别人才会相信章家是因为这个才用别的假身份来掩人耳目。
凭何欣宜,不可能。
他们开始脱她的衣服,扯到衬衫时,一群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她看清了向她跑来的那个人。
哦,原来是江言。
江言给她披上外套,将绳索解开,着急地问她没事吧,脸上还全是汗。
“江言,”她拉了拉外套,抬起头一笑:“演够了吗。”
江言一愣:“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还是先回家吧,我想,秦肖很快就会来给你道歉了。”
可以轻松地遣走秦肖,以什么理由她都想好了。
后面的人打成一片,却好像不关他们的事,她依旧用平静冷淡的目光看着江言,其实比起讨厌,她只觉得现在的江言很蠢。
弄了这么大一圈的陷阱,就为了让她喜欢他。
偏执又疯狂。
她欣赏真实的情感和冲动,就像她会为了谢宜而不择手段地复仇,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毫无道德可言。但她觉得江言应该更聪明点,起码别这么快,应该让事情再铺垫得多一点。
等到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再出现,或许她就上当了。
但不是谁都有火中取栗的勇气。
突然有人将他们一圈圈围住,人数远超刚才那两拨人。
章斯越从人群里走出来,笑得时候像天使一样。
“妹妹,我们回家。”
章斯越越过江言,搂住章朝雾往人群外面走,却在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江言,眼瞬间冷得可怕。
走出工厂后章斯越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她想挣扎,这时才发现他脸上的笑意早就散了下去,转而变得严肃而冰冷。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
从前的章斯越不管什么事,永远是一抹笑挂在脸上,不像现在,眼直直盯着前面,压着一股怒气。
他抱着她坐进车里,分开她的双腿放在自己身体两侧,狭窄的空间里她只能靠在他身上搂着他,很不舒服,“放我下去。”
“嘭!”
章斯越狠狠地关上门,似乎把对她的不满全部宣泄在门上。
“哥,我不舒服,放我下去……”
“为什么不回家?”
他喉咙一滚,沉默良久,突然低着眸看着她,眼里灰暗极了,一点光也没有。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你说为什么?”
就连刚才到了那样的时候都没哭,仅仅是章斯越的一句话,她却委屈极了。
所有委屈,一下子哽咽在喉咙。
为什么她的哥哥会和她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她最喜欢的谢宜姐姐会被逼到自杀,为什么她会喜欢上陈析回,而陈析回又和谢宜的死有关,为什么就连江言也要来算计她。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经历了那么多,有些麻木了。
他当然知道她难过,而章朝雾还憋着,没哭出来。
但他甚至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
他的手扶在她脑袋上,顺了顺她的头发:“我是你哥哥。”
她抬起头来,眼里泛着泪:“你知道,你是哥哥,为什么还要这样……”
“朝雾,我不仅是你的哥哥,我还是世界上最讨厌你的人。”
“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我妈是怎么被你妈害死的,”他凑近她耳畔,声音沙哑,无视她的震惊和颤抖,“我每次都恨不得掐死你,可你那时候小小一团的,还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叫我哥哥。”
“我容许你和你妈活到现在,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
“光是谢宜死了你就要和他们玉石俱焚,你觉得我呢,知道我妈被你妈害死,被你妈赶到日本,你觉得我怎么想。嗯?”
他抱住她的背,每一句话,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些事她从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