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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还是做回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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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疼。”

    轻轻的两个字让笪璐琳的心跳漏了一拍。

    尤其他还明显地完完全全只盯着你看,眼坚毅却同时带着柔弱。

    笪璐琳脑子有点乱了,但很快意识到得先解决紧急事件,她轻声对鹿霖说:“我们陪你去医院。”

    笪梓健心急了:“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陪吗?”

    说着就上前要拉笪璐琳走。

    笪璐琳没有动,反而说:“你面试那天我不也陪你去公司了?”

    “……”笪梓健愣了一下,“我、我和他能一样吗?我可是你弟弟!”

    “他是我朋友啊。”笪璐琳脱口而出。

    “朋友”这个词,在不同情境下会有不同含义,当被放到男女的场合之中,常会引人遐想,却又无力反驳。

    笪梓健憋屈得嘀咕:“什么朋友,分明是个变态。”

    吐槽归吐槽,在姐姐不由分说的色下,他还是投降了:“那我陪他去,你回去睡觉。”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鹿霖决定以退为进。

    他对笪璐琳说:“不用去医院,我自己可以处理。”

    说完转身离开。

    笪璐琳望着那孤零零的背影和地面上的血迹,实在放心不下,她让笪梓健松开手,顺便夺走他的毛巾,不忘捡起冰淇淋的残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小跑追上鹿霖。

    “真的不去医院吗?”笪璐琳问。

    “没关系。”鹿霖声音低哑。

    都说女生在逞强时爱说反话,笪璐琳听着,感觉他好像也是在逞强。

    没关系就是有关系。

    “你……”笪璐琳压低了声音,“是和别人打架了么?”

    鹿霖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回以温和的语气:“没有。”

    “那你同门是怎么弄伤你的?”

    鹿霖说:“他切水果。”

    “……”竟然是如此拙劣的借口,笪璐琳小小的脸蛋大大的问号,“难道他做的实验是半夜十二点削苹果?”

    笪璐琳小时候看过一部恐怖电影,电影里有这样的传说: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削苹果,很容易见到鬼,如果在削苹果的时候,皮一旦断裂,那藏在镜子里的鬼会出来将削苹果的人杀死。

    她不相信这个传说,但也没胆量亲自去验证是真是假。

    鹿霖歪头看着笪璐琳,略微眯起的眼睛好像在表达“你的脑回路为什么总如此特别”。

    笪璐琳挑起眉扬起下巴,意思是“谁让你撒谎”。

    眼一来一回,莫名其妙都读懂了对方的内心戏。

    笪璐琳噗嗤一笑,又望向他背着的书包,问道:“你有带手帕吗?”

    鹿霖从书包的最外层拿出了一个白色小布袋,布袋里装着一块图案为黑白方格的手帕。

    笪璐琳迅速将干净的手帕覆盖到伤口上,双手使劲按压住:“我爸教过我,直接按压止血法是最有效的外伤止血方法。”

    然后她以毛巾作为绑带,在伤口处绕了一圈再绑上个死结。

    夏天的风悄然穿过宁静的街道,鹿霖盯着专心致志的女生,耳根渐红,他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想要碰碰她的脸。

    他稍有动作,笪璐琳便察觉了,轻声问:“我绑得太紧了吗?”

    “……”鹿霖抿抿唇,摇着头把手放下了。

    初步止住血后,两人肩并肩往前走。

    笪梓健看他们贴得那么近,很是不满,叁步并作两步,硬生生横亘到他们中间。

    鹿霖反应很快,几乎是在闻到笪梓健的气息的一刹那就往一旁躲开了,没让他触碰到自己。

    厌恶。

    对于别人的靠近,只感到深深的厌恶。

    似乎没有办法爱屋及乌,鹿霖此刻发觉,除了笪璐琳,和其他任何人接触,哪怕是她最亲密的家人,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大四毕业那年,对人排斥的症状愈发严重,到了那种与别人的距离小于一米就想吐的程度,鹿霖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问:“你平时和谁最亲近?”

    “没有。”他与每个人的相处都是点到为止。

    “有喜欢的人吗?”

    那时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笪璐琳年少时的倩影,鹿霖紧张起来:“我……不知道。”

    “不知道?”见他的情有了明显变化,医生带着疑问循循善诱,“不知道是你不确定是否喜欢那个人吗?”

    心脏怦怦直跳。

    “我已经四年没见过她了……”

    “那在更早之前,你们面对面相处时,你能接受和对方近距离接触吗?”

    “我……”鹿霖攥紧了手心,“几乎没有主动靠近过她。”

    初中那叁年,所有老师和同学都以为他沉溺于书海,没有人知道,他的余光总围绕着某个人,他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看着她对着课本咬手指,看着她在阳光下采飞扬地奔跑,看着她大方拒收别的男生送来的礼物,又看着那些被拒的男生和她成为朋友,唯有他,每次面无表情地与她针锋相对的背后,都是一场又一场心惊肉跳。

    为什么会这样,当青春的书页翻篇时,他仍想不明白原因。

    是喜欢吗?

    说喜欢好像太轻。

    再次见面,他才发觉,原来那份长埋于心底的情愫比想象中沉重得多,甚至沉重到会使她粉身碎骨。

    笪梓健说得对,他可能是个变态。

    可他即便犹豫了无数遍,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这尘世如此热闹又多彩,他还是自私地,伸出了手。

    手腕忽然一阵温热,笪璐琳以为是错觉,她低下头,发现鹿霖的右手从笪梓健的后背伸过来,圈住了她的左手腕,很轻,却又很牢固。

    一股电流瞬间从手腕传遍全身。

    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在把脉吧?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在拜托自己帮忙处理伤口。

    电梯一到六楼,笪梓健就立马抓住笪璐琳的肩膀挪她回公寓。

    “哎,老弟你干嘛?”

    “回去啊。”

    “咱们先给鹿霖处理伤口。”

    “我来就行,你回去睡觉。”

    “……”

    笪梓健凑得近,身上的汗臭味轰地全然刺入笪璐琳的鼻腔,她嫌弃地捂住口鼻。

    被熏得糊糊涂涂地就进了屋,门被笪梓健从外面关上……

    她索性先上个厕所洗把脸再过去隔壁。

    告柏电视台最近推出“夜间劳动者”系列报道,张西扬是这个栏目的记者之一,所以这两天深夜时段仍在外面做采访。

    笪梓健听张西扬提起过鹿霖每晚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搞卫生,但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穿着刚跑完几条街的运动鞋在一尘不染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原本白得反光的地板多了几串黑色鞋印,鹿霖扫了一眼,没说什么。

    溜达一圈后,笪梓健在沙发上呈大字状坐下。

    鹿霖冲洗掉手臂上多余的血迹,从浴室里出来。

    笪梓健第一次从头到脚360度全方位审视他,尽管十分不情愿,却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副躯体不美,是那种一出场就能刺激绝大多数人的感官的美,和他姐一样。

    但品行远比外表重要。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笪梓健直言不讳,“博取我姐的同情?”

    鹿霖慢条斯理地从收纳柜里取出了一个纯白色药箱,放到茶几上,才不紧不慢地说:“你看错了。”

    “……你当我眼瞎啊?!”

    任笪梓健再暴躁,鹿霖始终淡定如水。

    药箱内部有叁层架子,第一第二层装着小型药盒,底层则主要是体积比较大的药物,摆放得井然有序。

    鹿霖找出了生理盐水、碘伏和棉签,自己给自己清洗伤口。

    笪梓健托着下巴凝视他,虽说生理盐水和碘伏对皮肤组织的刺激性不算强,但他那副模样宛如是在给一具不属于自身的假肢消毒,平静得可怕。

    真的是个变态,笪梓健再次感慨。

    “你不要再靠近我姐。”他板起脸,很郑重地说,“如果你胆敢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

    气氛如此严肃,可下一秒他却听见了鹿霖轻轻的笑声,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不以为意。

    “你笑什么?”

    鹿霖淡淡瞥他一眼,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笪璐琳推开半掩半开的门时正好看到他们对视的场景,还挺和谐。

    笪梓健因鹿霖的眼怔了一瞬,回后迅速坐近他,抢走他手中的棉签,假装在给他消毒。

    没想到鹿霖演技更好,原本平直的眉毛转瞬之间耸立成山,表情看上去正遭受着磨难。

    “笪梓健,你温柔点。”笪璐琳要进门时又停下了脚步,向鹿霖问道,“需要换鞋吗?”

    笪梓健抢先说:“直接进来就行了。”

    鹿霖随后点点头。

    这间公寓只有张西扬住的时候,姐弟俩都来参观过,那会的卫生状况不算脏乱差,但生活用品东放西放,显得客厅和卧室很拥挤,现在物品都被归置好了,房屋看起来敞亮了许多。

    笪璐琳搬了一张矮凳在鹿霖的旁边坐下,直观消毒过程。

    笪梓健用棉签蘸取了些许碘伏,接着小心翼翼地涂抹到伤口处。

    “姐,我的动作真的很轻。”他反复强调。

    笪璐琳抬头看鹿霖,却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好,额头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很疼么?”笪璐琳柔声问。

    鹿霖以强忍痛意的表情作为回答。

    他连番的装模作样让笪梓健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恼火。

    “妈的!你这么会装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意识到自己当着姐姐的面爆粗时,覆水难收。

    从小到大,笪梓健都唯笪璐琳马首是瞻,他的身材比一般男生要瘦弱,年幼时常有同龄人耻笑和欺负他,每回都是笪璐琳出头,将那些小孩连本带利揍一顿,再加上比较严厉的家庭教育,他在姐姐面前,向来乖巧听话。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了?”笪璐琳沉下脸,“还是冲着我说。”

    “不是,我……”笪梓健慌了,手足无措。

    幸好一道曙光及时升起。

    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收工回来的张西扬先是一愣:“哇,大家在开会吗?”

    他又注意到鹿霖手上的伤:“发生什么事了?”

    “西扬哥,我有事找你!”笪梓健忙不迭跳起来,把救兵拉进卧室,扣上锁。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笪璐琳讪笑,解释道:“其实我弟很好相处的,只不过他和他女朋友之前参观告柏大学时碰见过你,他女朋友觉得你很帅,狂盯着你看,我弟就吃醋了,然后两人吵了一架……”

    “他超喜欢那个小姑娘的,他啊,本来很讨厌运动,最近却因为害怕对方嫌自己太瘦,破天荒开始增肌训练。他看你不顺眼,很大部分原因是太在意女朋友,以及我这个姐姐。”笪璐琳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给鹿霖消毒伤口,一举一动极其讲究,生怕弄疼他。

    碘伏的气味闻起来类似于铁锈味,在不断弥漫开的铁锈味中,鹿霖还闻到了一股来自女生的体香,说不清具体是什么香味,但像迷雾中出现的路标,引导你走进她的花园。

    她的声音平和,手指纤长,指甲盖偏粉,大腿皮肤光滑细腻,连绒毛都很少,脚趾甲涂了酒红色的指甲油,像一朵朵红玫瑰……

    她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只是回归本身最自然的状态,他就会不受控地被这些吸引,被她身体的每一处吸引,而自己的身体内部,欲望在膨胀。

    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ok!”笪璐琳包扎完,给纱布打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

    她满意地抬起头,却见鹿霖正盯着自己,眸色深得可怕。

    或许不应该用可怕来形容,是陌生,这种像觊觎着猎物般的眼她以前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

    但隐隐约约,她又觉得很熟悉。

    这几周,她又做了很多梦,梦里她经历不同的朝代,拥有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男人相爱,可四次有叁次是因那些男人的背叛而死。

    他们都流露过这样的眼,在她自认为最真心的时候,那些男人就是用这种既深情又充满情欲的眼注视自己。

    梦醒时回顾,只觉可笑。

    怎么会把鹿霖和那些人联系在一起,大概脑子又犯糊涂了。

    笪璐琳准备打道回府,刚要起身,鹿霖猛地托住她的后脑勺,攫取了她的唇。

    他的嘴巴冰凉,却吻得灼热,像要把她四周的氧气都吮走。在他进一步掠夺时,笪璐琳用力推开他,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这巴掌让鹿霖也清醒了。

    笪璐琳用手背抹走残留在嘴唇上的津液,冷笑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鹿霖定了定,微喘着气说:“对不起。”

    又是这句。

    她忽然觉得好失望。

    “你把我当什么?说不和我谈恋爱的是你,接二连叁亲我的也是你,之前我之所以愿意和你接吻是因为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现在我说了只做朋友,你该不会认为我说的做朋友的意思是——”笪璐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你的炮友吧……”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脑海里有好多声音同时嗡嗡响。

    【她长得好像狐狸精。】

    【二班那个笪璐琳肯定滥交啦,整天搔首弄姿。】

    【听说她和高年级的几个班的男班长都开过房。】

    【这种女生只适合玩一玩,谁要对她负责就等着戴绿帽。】

    【她看起来就不会好好学习啊,这次考得好谁知道是不是作弊了。】

    【她是不是和某个领导有那层关系才被招进来?】

    【高老头竟然给她介绍对象,是准备一女侍二夫吗?】

    【老头是不是表面上骂她,暗地里哄她?】

    【刚刚开会她出尽风头,是老头给她准备的稿子吧。】

    她听着诸如此类的声音长大。

    尽管一直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尽管一直不服气,拼了命地向前奔跑,可到头来,所有的努力还是会轻易地就被别人的叁言两语抹杀得一干二净。

    差点忘了,你说过,烂泥扶不上墙。

    也许你从始至终都是这么看轻我的吧。

    “我待人向来热情,如果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鹿霖定定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以后还是做回陌生人吧。”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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