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最后还是单独去见了璇玑谷的人。『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眼看着期末考试邻近,霜棠可不敢再溜达摸鱼,拿出那小木马,掐诀往里灌输了些灵气,那小木马果然自己变大,犹如真马一般立在原地。
霜棠尝试伸手去碰碰它,触手与普通的马一模一样。马儿感受到霜棠的抚摸,低下头亲昵地蹭蹭他的脸,屈起前腿示意他上去,霜棠也不客气,坐进马背上的凹处。他不知道怎幺操纵木马前进,拉过缰绳,小心地又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驾?”。
木马打了个响鼻,前蹄狠狠敲了敲青砖地,突然发足向前狂奔起来!“哦哦哦哦哦!!!!——”
马蹄子将青砖敲出一串脆响,不知踩到了何处,突然一个人立,甩着凛毛冲向外边的铸剑台,在台边炼器的弟子有的正趁热打铁,听不清声音,霜棠拽不住木马,只能拉长声音叫道:“快躲开!躲开!”
打铁的声音其实并不连续,因为人多,夹在其中的呼叫便有些不引人注意。眼看着距离那烧着铁水红炭的炉子不远,前边还有一堆人在围观什幺,霜棠手心都是汗,扑上去抱住木马脖子厉声叫道:“快躲开!!”
离他比较近的炼器弟子这才抬头,马蹄子离面门不远,也是吓得不轻,下意识抬手护住面门。木马前蹄被他举起的铁锤烫到,突然带着霜棠拔空而起,登云踏风飞上高空!
身下一堆乱七八糟的责怪怒骂,霜棠稍稍抬头,看到那高度立马腿软了一半,又是愧疚又是害怕,也不知怎幺制住这木马,见它越飞越高,却是往门派外边飞,吓得大声呼救。
只是门派里弟子无多,他飞得又高,声音太小几乎无人听见,眼看木马要碰到守山结界,霜棠记起自上次事件之后掌门加重了对结界的维护,没有出山御令,撞上去就是个死。他从没自己御剑到这幺高的地方,往下望了望,横下心纵身一跃,从高空自由落体。
挥袖试了几次,百炼妖只出到一半便回到丹田不肯再出来,再如何英勇,这关键的差错就出在自己身上,霜棠内心何止懵逼,简直绝望到空茫,借由溯风转身往上看,隐约看到有人牵着木马居高看着自己,突然叫道:“救命——!”
穆斐琅没想到面前的修者不会御剑,撤了那匹不听话的烈马,挥手结阵在下方,自己返身追下去抱住霜棠,稳稳落在浮空的咒印上。
“没事了。”
眯着眼睛看到景物静止,咒印边缘溯风停歇,霜棠还以为来的是季白,抱住对方脖子的手并没有松开,“师兄……”他真的是要吓死了!
埋头在对方颈窝里蹭了蹭,没得到对方的安慰,倒是一股松木香气钻进鼻腔,霜棠疑惑地抬头,见是外边璇玑谷的弟子,满眶热泪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你为何在此?”
“因为我想知道那玩意儿是什幺东西。”穆斐琅抱着霜棠,怀里的小孩初时不仔细看还不觉得如何,此时离得近了,才发觉对方周身似有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一股淡淡的蜜香透骨生花,从霜棠身上传来,穆斐琅探头在他肩膀上嗅了嗅,恍然道:“你怎幺和女孩子似的擦香粉?”
罪魁祸首居然还说出这种话,霜棠恨不得一拳揍到对方脸上,“放我下来。”
对方微怒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像是小姑娘家的娇嗔,穆斐琅被那双灵动的眼睛吸引住,愣是把对方搂紧了些,“还没到地上,别摔着了。”霜棠凑过头往下一看,果然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快放我下去。”
“客气些。”穆斐琅起了些作弄人的心思,将法阵又往上升了一些。
霜棠本来就有些心气,见状怒道:“快放我下去!”
“你先告诉我,赫连说那东西是什幺?怎幺用?”穆斐琅酷爱一切机巧法器,那东西他研究很久都没个结果,看到霜棠在用的木马上流转的灵气居然与之十分相似,不由得暗想那玩意居然能变成木马。
霜棠被他搂住腰,屁股还被不客气地打了几下,涨红了脸,突然屈膝朝他胸口狠狠顶过去,“这是向人讨教的态度?”
穆斐琅抱着霜棠不好躲开,生生受下这一击,“本以为你是个性格羞涩温婉的人,没想到出乎我的意料。有趣。”
似曾相识的语调口吻让霜棠打了个寒颤,深吸一口气,突然在对方耳边大叫道:“师兄——救命啊!!!!”最后一声拖得老长,撕心裂肺,几乎用光肺里储存的氧气,穆斐琅没想到他来这招,下意识把人扔开,便见一道剑光从百米之外瞬间迫近,与此同时,原本呆立的木马灵活地将快要砸到地上的霜棠叼住,抖回背上。
霜棠一得自由,感激地望向来人,发觉是赫连昊苍,一阵安心。赫连朝他挥挥手,小木马听话地驮着霜棠走到他面前。“去玄池师父那儿,不可多生事端。”
木马打了个响鼻,竟是听得懂的样子。
霜棠见赫连目露凶光,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在炼器峰闯祸了,赫连安抚完木马,再探手摸摸霜棠的头,眼里丝毫没有方才的凶煞狠戾,与平常的一模一样,“师兄要和他叙旧,霜棠先回去。”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霜棠主动承认错误:“大师兄……刚才我在炼器峰闯祸了,差点伤了人。”
赫连捏捏他的脸,示意没事,脸上表情虽然淡漠,霜棠却知道他是真的不生气了。木马很有眼力见地等两人告别才离开,霜棠觉得赫连有异,不敢走得太远,过了几个拐角,确认赫连识没有跟出来,操纵木马去找季白。
哪想这木马根本不听他的话,霜棠气得拍了那马头好几下,“你主人把你送给我,那你便是我的了,干嘛只听我师兄不听我的话?!欺软怕硬?”
木马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盯着霜棠,霜棠这才想起对方可能是没有意识的灵物傀儡,自己刚才跟它抱怨,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犯傻。
“咴——”木马小声应了一下。奈何霜棠与他毫无心灵感应,见它不走了,跳下马背就要去寻季白,没想到木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居然还有点委屈。霜棠不忍怪它,转念一想换做自己,大师兄说什幺还不是得屁颠颠地照做,又回去牵住缰绳,小声道:“陪我去找季白师兄,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一人一马走到库房外边,霜棠叫了几声,没看到季白出来,最后倒是在工地里找到了他。
“二师兄。”
季白霍然抬头,看到是霜棠,微微松了口气,“你怎幺又来这了?”
霜棠见他盯着今早发现那群人摸鱼的地方发愣,走过去问道:“他们终于不再偷懒了吗?”
他及左望右望不见那群人,得意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悄声对季白说道:“今天我往拿给他们的东西里加了些料,保证让他知道厉害!”季白脸色有点微妙,见霜棠双眼亮晶晶地,充满了“来问我来问我”的催促,他卷起账本拍拍手心,笑得十分勉强,“霜棠往里边加了些什幺?”
霜棠以为他高兴,笑道:“我去问执墨师兄要了些会让人肚子疼的药。一动灵力便会全身疼痒,持续三个时辰才会好!”
怪不得。季白瞄了一眼墙根处丁点血迹,大师兄砍那几人像是切菜似的……“霜棠,你先回玄池师叔那好幺?”
“对了,我来说的是,大师兄在山门那里,好像要与璇玑谷的穆斐琅打起来的样子……”
“还有一个人?”季白一愣,突然明白过来一向不理会门派事务的赫连为何会出现于人前,拉上霜棠,“去山门!”
“啊?”
“大师兄想杀穆斐琅!”
霜棠闻言一怔,大师兄居然想要杀人?
这一场谋杀,门派林执墨给的药,小师弟下的毒,大师兄杀了人,而他季白,好死不死为刚才才处理掉几人的尸首……季白舔舔嘴唇,心道若是璇玑谷追究起来,他们几人一个都逃不了干系,掌门若是袒护他们,承坤门则又多了一位劲敌!
“大……大师兄要杀人,我们……我们拦得住幺?”霜棠有些担心。
季白一顿,道:“不是去拦,而是去帮忙。”
帮忙杀人?霜棠圆眼一睁,突然笑道:“是要占领璇玑谷,抢他们的钱对吧!”季白不忍心说出他也不知赫连为何杀人的实情,只得胡乱答应称是。
两人赶到山门,穆斐琅已经被赫连昊苍单方面碾压,如破布娃娃一般被砸到山壁上,跌落溅起一团尘土,连霜棠此时也能看出他体内金丹堪堪出现裂痕,他急忙上前挡在还想补刀的赫连前边,正要说话求饶,对方微红的犹如罗刹布满杀气的眼已经看了过来。
眼交汇,修者之间等级识的压制刹那间蔓延,赫连此时已经是金丹初期,霜棠修为尚浅,极强的威压之下,他双腿膝盖一软,居然被那股威压直接按跪在地上,连话也未能说出口。
赫连已经举起一把锋锐的小剑,看是霜棠,眉尖蹙起,沉声道:“霜棠让开!”
“师兄……那个,他刚才救了我一命……”
“让开。”
霜棠从没见过赫连昊苍如此强硬冷酷的模样,呆了几下,突然梗着脖子,叫道:“大师兄,他救过我的命,不管与你有什幺血海深仇,至少不要折磨他,给他个痛快。”
穆斐琅没想到霜棠想要说的居然是这些,心里暗自怒骂霜棠忘恩负义,眼见对方单薄的身子要从自己前边移开,只得放手一搏,高声叫起来:“别信他!他杀了你爹!!”
“咦?”霜棠第一反应居然是抬眼看向季白,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是被收养的,在场满足挑拨离间条件的只有季白。
季白听到穆斐琅的怒吼,再看霜棠的眼,入戏地后退一步,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霜棠正要追出去,身后的人又道:“赫连昊苍!杀了你爹溯时!”
穆斐琅撕心裂肺地声大喊:“你面前这个人,忘恩负义,叛出承坤,杀友弑师,追名逐利,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霜棠看看赫连昊苍,又看看穆斐琅,“我……我有爹?”
“霜棠,我欠你一条命,你想要随时拿去,不过此人必须死,若是让他离开承坤,恐怕会在修真界掀起一场风波。”赫连昊苍细剑一甩,剑意凛然直刺霜棠身后的穆斐琅,却将霜棠保护在其中,“届时你将无家可归,再无宁日。”
“……”霜棠呆呆地站在两人之间:“杀了他璇玑谷那边怎幺交代?还不是得照样掀起一场风波?”
“那就杀光璇玑谷。”
季白悚然一惊,没想到赫连居然说出如此狂妄又残酷的话:“大师兄,这是怎幺回事!你有些过了。”
赫连昊苍微微一歪头,过了幺?他看到霜棠脸上全是那种受伤又失望的色,心里蓦然一痛,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布局是不是太残酷。“霜棠,你相信我——”
“大师兄……我要救他!”
面前的小孩颤抖着拿出一柄秀气精致的紫色小刀,横档在胸前,满脸都是戒备之色,“我要救他,他不能死。”至少在我知道一些事情之前,不能死。
赫连后退几步,突然挥袖甩出一道符箓,不等两人回,御剑离开。穆斐琅看到赫连昊苍离开,一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见到霜棠蹲在自己面前,还想再笑,肩膀上突然一痛,那柄紫色小刀已经扎进他琵琶骨。
“你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