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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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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黄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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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7月3日2、九袱洲澡堂里,水气氤氲。「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傅善祥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赤着脚。

    天气已经越来越炎热,但她总觉得澡堂的地面上会升起一股寒意来,摄人心魄,让她颤抖。

    她虽然不喜欢天王,但也不希望看到洪秀全一手创建的天国就此毁火。

    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不仅是天京,连苏州也危在旦夕。

    忠王对她说,苏州一切都好,击败清妖,指日可待。

    可是傅善祥从堆积在天王龙案上的战报中看到过只言片语。

    清军围城,坚壁清野,苏州城里饿死了很多人,尸体堆积成山。

    她很担心慕王谭绍光,虽然李秀成把好几个王都留在那里,可是并不能改观战局。

    天王封的王太多了,以至于很多时候,王和王之间,互不听命。

    慕王算不上太大的王,和忠殿的其他王一样,如果没有李秀成坐镇,恐怕很难抵挡清妖的猛烈攻势。

    傅善祥已经三十岁了,可因为没有生过孩子,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

    天王府里有很多女官都劝她,如果能给天王诞下一儿半女,王娘的名分可就稳了。

    可她并不这么想,她要把这份最后的美好,留给她心里的慕王殿下。

    她在热水澡桶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水都是用花瓣浸泡过的,有一股特殊的异香。

    可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上,还总是留着天王的体味。

    那个老朽的王,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烂。

    有的时候,当他扑到傅善祥身上的时候,都会让她泛起一阵恶心来。

    傅善祥把手绢浸湿,轻轻地擦在身上。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擦拭,一粒粒水珠挂在已经有些泛红的肌肤上,就像珍珠一样美丽。

    对于容貌,傅善祥还是有自信的。

    只可惜,此生错付!脱下衣服的傅善祥,双腿又细又长,但很结实,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就算把十八岁的大姑娘放在她跟前,也会让人自惭形秽。

    她的腰身很细,扶风弱柳已经不足形容,简直可以称之谓妖。

    妖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比如妖怪、清妖,但傅善祥却很喜欢。

    乳房也同样紧致饱满,细腻的肌肤就像一匹缎练,找不到丝毫瑕疵,就算室内亮着柔光,也能看到从她身上泛出的一阵几近圣的芒晕。

    天父,天兄,还有圣灵。

    傅善祥就像徘徊在人间的圣灵,让人渴望。

    是的!渴望她的不止有天王一人,还有何震川。

    何震川是天王府的夏官丞相,当年天国科举,和傅善祥是同科进士。

    不过,他是男科的第三名。

    凑巧的是,曾经都在东殿当官,受杨秀清的器重。

    天京事变时,天京惜才,免他一死,也让他进了天王府。

    天王认为,孔孟之书都是妖书,但有些东西还是值得提倡的。

    毕竟,只凭一本《劝世良言》,根本支撑不起整个天国。

    所以,四书五经需要删改,他就是负责修书的主要文书之一。

    何震川趴在窗口,从这里望进去,正好能够看到傅善祥在雾水里朦胧的轮廓。

    他感觉此时的傅善祥是最美的,宛如仙子。

    其实,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傅善祥更加崇高的了,哪怕是天王和天父。

    可惜,他对她的爱恋,也是禁忌。

    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和天王抢女人!何震川知道,傅善祥的心里装的是慕王,不是他。

    可是,他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傅善祥,就会感觉无比满足。

    同朝执事,何震川自然每天都能看到她。

    可是,时间一久,他就开始想要更往前推进一步。

    他知道傅善祥每天晚上会到天王的寝宫里去侍寝,侍寝之后,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洗澡。

    因此,他总是在这里等着她。

    这时候的傅善祥对于何震川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

    他也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脱光衣服,与她坦诚相待。

    但他不敢!真做出这种事来,明天他的人头就会被挂到策门前的杆子上。

    他的家人都死光了,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死在内乱中。

    如果他被枭首示众,一定不会有人来替他收尸。

    何震川也不是纯洁的,每当看到傅善祥出浴,裤裆里就会莫名得发生变化。

    他在心里不停地嘀咕:「天父天兄,请原谅我……」现在,何震川的裤子已经被顶出了一个帐篷。

    他不由地把手伸到了裤裆里,捏住那根巨物。

    巨物火热而滚烫,就像淬过火的铁器。

    他用力地捏了捏,快速地套动起来。

    尽管因为快感,他很想呻吟出来,却又怕惊动了傅善祥,只能咬着牙忍住。

    想要完全没有声音,那是不可能的。

    手掌和肉棒之间的摩擦,有时会发出一声声令人羞耻的「啪嗒啪嗒」,可是何震川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的思绪已经沉浸在对傅善祥美好的幻想里。

    如果有一天,他能像天王那样,把傅善祥压在自己身下,那么他少活二十年也愿意。

    「啊!」何震川终于忍不住地叫了出来,发现一不留,粘乎乎的液体已经射了出来,但由于没能及时准备,居然全都流到了裤子里,湿漉漉地贴在大腿根部,极不舒服。

    手上也是湿漉漉的,却找不到地方擦,只能在屁股上用力地蹭了两下。

    自从天国男女开禁之后,他已经三十多岁,却一直没娶妻。

    很多同僚劝他,赶紧找个人家的闺女,但他一直也没有行动。

    他着了魔似的,宁愿每天晚上,脑子想象着傅善祥的笑颜,用手为自己解决。

    他总觉得,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傅善祥了,再好人家的闺女,都进不了他的法眼。

    「这可怎么办啊?」何震川站了起来,从窗口的缝隙里又张望了一眼,陡然心惊。

    原来,傅善祥竟已经不知去向。

    「呀!」何震川怕真的暴露,急忙站了起来,从澡堂后面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却和已经穿好了衣服的傅善祥差点撞一个满怀。

    「何丞相?你在这里干什么?」傅善祥的声音清脆得就像天籁。

    「我,我……」何震川开始懊悔。

    他是天国里最有名的才子,如果这桩丑行被傅善祥撞破之后,今后让他如何立足?而且,他在女状元心里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是天王!」何震川一拍额头,「天王叫我来院子里采摘一些甜露!」天王一直有病,但不服药,他始终相信,那些甜菜是天堂馈赠给人间的圣物,能够治百病。

    就算天王府里珍馐佳肴,他也常常会服用一些甜露来充饥。

    「哦……」傅善祥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

    何震川的心房忽然紧缩起来。

    射在裤裆上的精液这时应该渗透了把,一定会在裤子上留下一大片水渍。

    他连忙退了两步,说:「我刚来,还在找!」傅善祥说:「天王府里的甜露该是早就被采摘完了吧!你该去宫外找找才是!」大多数时候,傅善祥还是单纯的,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刚刚偷窥过她洗澡。

    「那倒是!那倒是!」何震川搔着头皮说。

    傅善祥没有接话,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东西吸引过去。

    何震川顺着她的目光,拧头望向西北方的夜空。

    「何丞相,」傅善祥忽然颤抖起来,好像有些紧张,「你看,阅江楼上的信号!」透过夜空中的雨幕,可以看到临江的阅江楼上,正有圣兵用火把在不停地比划着。

    除了龙脖子之外,那边的视线是最好的,不仅可以俯瞰整个天京,还能观察江面。

    守在楼上的太平军,白天用旗号为城里和江上互相传递消息,到了晚上就用火把。

    「是九袱洲!九袱洲出事了!」傅善祥喊道。

    九袱洲,大雨磅礴。

    已经接连好几天暴雨,让长江水涨,把岸边的几个炮台都淹没了。

    由于这是天京在长江北岸的最后一个据点,所以区区弹丸之地,竟驻守了两万太平军。

    领军的这人,是贡王梁凤超。

    一名只有十五六岁的太平军躲在壕沟里,嘴里叼着大烟袋,正不停地吹着火折子。

    可是这风和雨,实在太大了,火焰刚刚窜起来,还没等他点上烟袋,又被豆大的雨点打火了。

    小太平军的身上已经全部湿透,脸上、号衣上沾着泥巴,可是他依然锲而不舍地点着火。

    「小麻雀!」一个三十来岁,长着络腮胡的太平军踩着满地泥泞,从壕沟里钻了过来,看着那小太平军嘴上的烟袋道,「奶奶的,这么小年纪就烟不离口!这天国可是有规矩的,吸鸦片者,一律处死!「小麻雀说:「我这个不是鸦片,是大烟袋,我爹爹留给我的!」络腮胡问:「你爹爹呢?」「死了!和英王殿下在安庆战死了!贡王殿下特意开恩,允许我在营里抽烟!」小麻雀说话的时候很麻木,但语气中却掩藏不住悲伤。

    络腮胡说:「他娘的,你现在是在巡哨,不盯着江面,反倒是躲在这里抽起大烟来了!要出了事,贡王殿下也会拿你问罪!」小麻雀把头探出壕沟,指了指一片苍茫的江面,说:「大雨下了一整天了,我在这里根本看不到江面上,看也白看,还不如躲进沟里,抽一袋烟来得划算!」「你小子……「络腮胡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几声炸雷忽然从天而降,从地上泛起的泥浆,夹着火光,像是把天地都倒旋了一圈似的,劈头盖脸地朝两个人砸了过来。

    「不好了!清妖攻过来了!」两个人同时大喊。

    九袱洲的阵地上,像龟裂的土层一样,密布着许多深壕。

    听到炮声后,每道壕沟里像鼹鼠似的钻出许多头裹着红巾的太平军。

    远处的将台上,东西南北四面号旗不停地挥舞着。

    在遍地开花的炮火中,太平军尸骸横飞,但这远远无法阻挡他们,像蚂蚁一样,朝着炮台扑去。

    为了抵挡清妖,梁凤超在九袱洲增设了近百个炮台。

    不过,有大部分现在用不上了,被漫上来的江水淹在了水下。

    「小子,你他妈的找死呢?快去壕沟里藏好!」络腮胡刚爬上壕沟,看到小麻雀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也爬了上来,扭头大喊道。

    「我要去炮台杀清妖!」小麻雀说。

    他和清妖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刀山火海,也要杀过去。

    「没有你的事!」络腮胡一直把小麻雀当成弟弟看待。

    身为兄长,自然不希望弟弟莫名其妙地丧生在火海之中。

    他用手按在小麻雀的头上,死活又把他塞回壕沟里去了。

    「小麻雀,你听我说,你要活下去……」络腮胡的话还没说完,炮弹已经落在他身边不到一尺之地。

    被巨大威力掘起来的泥土和火光,顿时把他的身体直接成尸块。

    碎肉和鲜血溅了小麻雀一头一脸。

    小麻雀愣住了。

    虽然他小小年纪,也经过许多阵仗,但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眨眼的工夫里被炮火撕碎,还是吓得脸色苍白。

    「oh!mygod!你不想活了吗?」呤唎和他的好友埃尔这时正从另一侧的壕沟里钻过来,把还在出的小麻雀按到了壕沟底部。

    炮火还在蔓延,几乎把整个九袱洲掘地三尺。

    不停地有太平军的残骸在横飞,血和肉在炮火中显得更加残酷。

    「埃尔,我们得去找到贡王!」呤唎靠在小麻雀的身边,蹲在壕沟里。

    「我亲爱的兄弟,」埃尔说,「刚才我看到你的爱人玛丽去江边了,应该是教太平军演射火炮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你快去找到你的爱人,我去找贡王殿下!「呤唎站起来,趴在壕沟上,往外张望着。

    长江上依然一片苍茫,从水雾中,隐出无数巨帆。

    为首的旗舰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吉」字。

    是湘勇的吉字营,曾国荃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水师的统帅,是丁泗滨。

    呤唎说:「好!我们分头行动!等下我到炮台上来找你!」江面上,水柱通天,就像一片森林。

    岸上,尸山血海,遍地大火。

    埃尔刚跃出战壕,就被趴在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发现在硝烟中,已经出现了湘勇的身影。

    曾国荃水陆二路同时进攻,从地面上掩袭过来的清军,穿着湛蓝的乡勇号衣,头上裹着蓝色的巾帕,长长的辫子拖在脑后。

    他们的行动很迅速,马上就跃过了前面的壕沟,用鸟枪向阵地上的太平军射击。

    太平军在成片成片地倒下去,却也在回击。

    枪口喷吐出来的浓烟火光,同样也射倒了大片湘军。

    「呤唎,快去!」埃尔大喊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不巧的是,他现在的位置正处于两军的火力点上,还没站直身,就被两侧射来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已经杀红了眼的湘勇和太平军,根本不管对方是谁,端起枪就没命的射。

    埃尔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交代给了上帝。

    「no!埃尔!」呤唎悲痛地大叫一声,想去把好友的尸体拉回来,可是地面上的火气实在太猛,不得不暂时放弃。

    不只是地面,就连壕沟里很快也会变得不安全。

    呤唎一把拉起了小麻雀,从壕沟的另一边翻了出去。

    枪声、炮声,不停地在空中回荡。

    湘勇疯狂的喊杀声,太平军丧心病狂般的怒吼,交织成了一片。

    上万斤的大炮,一炮就能把地面掘出一个大坑,方圆十余部之内,无人幸免。

    「快走!我们去岸边!」呤唎想着,也许这时在岸边才是安全的。

    因为丁泗滨的水师现在还没登陆,最多也只是火炮对射。

    两人穿过子弹如飞蝗一般的阵地,慢慢地向九袱洲的岸边靠拢。

    玛丽确实在那边,她和几十名太平军被压制在了壕沟里。

    玛丽是个典型的西方美人,金黄色的头发,挺拔的鼻梁,眸子里透露出不屈的冒险精。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格子马甲,裤子也是深棕色的格子,高筒马靴紧裹在笔直的小腿上。

    可是在泥泞的壕沟里打过几个滚之后,身上也变成了一片狼藉。

    「哦!呤唎,你来得真是太好了!」玛丽搂住呤唎的脖子说。

    如果不是在战火纷飞的时候,这对奔放的西方人一定会当场来一个激吻。

    可现在不是罗曼蒂克的时候,呤唎甚至没有这个心情。

    他一脸悲伤地对玛丽说:「亲爱的,我的好朋友埃尔阵亡了!」「天呐!这可真是太糟了!」玛丽顿时也声音。

    又是一连串炮火落在太平军的阵地上,中间夹杂着惨叫声,身体被撕裂的咔嚓声,还有铁器碰撞的当当声。

    太平军炮台上的大炮被击中,万斤炮管滚落下来,咣当咣当得响个不停。

    「玛丽,你听我说」呤唎抱住他爱人的脸,「咱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得到贡王殿下那里去!他或许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玛丽说:「你的好朋友忠王殿下难道不来救我们了吗?」呤唎说:「他来不了了!天京城的下关、草鞋峡、燕子矶已经被清妖攻占,彻底切断了救援九袱洲的路线。

    我得去告诉他,马上彻底九袱洲。

    要不然,几万条太平军的性命就要埋葬在这里了!」炮火更急,吉字营的水师已经开始登岸,再不走,恐怕永远都走不了了。

    「小麻雀,快跟我来!」呤唎拉起小麻雀,和玛丽一起,沿着战壕,向九袱洲的中央炮台爬去。

    战壕虽然是连通的,但因为湘勇的一阵炮火覆盖之后,很多地方都被炸塌了,因此他们走得十分艰难。

    「洋兄弟!原来你们在这里!」大群的太平军忽然出现在壕沟的拐角处。

    不等呤唎找到梁凤超,梁凤超就已经找到了他。

    梁凤超的头发几乎已经打结,满脸泥土,丝毫也没有王爵的样子。

    身上的团龙袍看起来又脏又破,沾满了血迹。

    看样子,他刚刚经过一场血战。

    「贡王殿下,你怎么来了?」呤唎说。

    「中央炮台已经失守,我们得回到岸边去。

    那里有个码头,还没有被清妖攻陷,在那乘船,渡过长江,回到天京去!」梁凤超说。

    九袱洲眼看是守不住了,再加上连日的暴雨倾袭,多数火药也因为受潮而无法发射。

    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在壕沟和码头之间,有一片空地,大约三四百步路,可是现在,湘勇的水师已经抢占了滩头,用火力封锁了去路。

    梁凤超说:「洋兄弟,咱们得冲过去!」呤唎点点头。

    水路、陆路两处已经开始压缩,把大批太平军都压制在壕沟里,刚探出脑袋,迎面就会遭到一轮火枪激射。

    梁凤超和士兵们一起躲在沟里,祷告道:「赞美上帝,为天圣父。

    赞美耶稣,为救世主。

    赞美圣,风为圣灵。

    赞美三位为合一真!」士兵们跟着他一句一句地祷告完。

    梁凤超忽然跃出战壕,高举长刀,大喊一声:「天父在上!杀!」太平军也跟在后面,冒着枪林弹雨,大喊:「天父在上!杀!」一步步逼过来的湘勇和太平军迎面撞上,双方几乎只隔了不到五十步的距离。

    大家端起枪,不停地对射。

    一轮射击过后,第一排湘勇和太平军一起倒下。

    紧接着,后面的士兵又补充上来,继续对射。

    倒下,对射。

    倒下,对射。

    悲剧不停地在战场上重演着,不一会儿工夫,阵地上已经尸横遍野。

    梁凤超对着呤唎喊道:「洋兄弟,快去码头那边!」呤唎拉起玛丽的手,弯着腰向码头冲过去。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怪的声音。

    咚!咚!咚!咚!单调而有节奏的铁器撞击声,就像火枪被编成了固定方阵,连续不断地射击。

    但就算是再怎么训练有素的士兵,射击频率也不可能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

    呤唎回头一看,只见岸上被架起了一台怪的火器,枪口下有三只脚立着,用枪的人头裹着绿巾,摇动着转盘。

    他没摇动一圈,枪口就会喷射会火焰,接连不断地向冲锋的太平军扫射。

    这些可怜的人啊,很快就被子弹洞穿了身体。

    一时间,硝烟味竟然掩盖不住血腥味,但空气中飘散开来。

    「天呐!呤唎,这是加特林连珠炮!」还是玛丽见多识广,很快就认出了这台怪的设备。

    几年前,美国因为内战而新研制出了这种武器,可以在眨眼之间,就把一整箱子弹全部发射到阵地上。

    三段连击的阵型已经无法再和连珠炮匹敌,太平军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一条条冒着火光的长龙不停地收割着每一条人命,将他们打得血肉横飞。

    「洋兄弟,快走!」梁凤超只眨了一次眼,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侍卫已经倒下了大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绿头勇竟然装备了这么先进的武器。

    除了连珠炮,火炮也仍在鸣响,落在太平军的人群中开花,掀起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呤唎拉着玛丽的手继续奔跑,可是跑着跑着,他发现手上越来越重,一股黏糊糊的温热液体留到了他的手臂上。

    忽然,玛丽像是倒下了,用力地拉了他一把,将正在高速飞奔的他差点没拖翻在地。

    「哦!不!玛丽!」呤唎回头看去,玛丽的身体也被连珠炮洞穿,鲜血染红了她的衬衫。

    玛丽到死,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敢于冒险的西方人,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游戏,却不知道会因此而付出性命。

    「玛丽!」呤唎悲痛欲绝地喊着。

    「洋兄弟,顾不上了,快走!」不等呤唎扑到爱人的身上,梁凤超已经命令两名太平军把他搀住,生拉硬扯般的向码头奔去。

    码头是临时搭建的,就在湘勇们封锁了长江的南岸和北岸之后,梁凤超偷偷令人建成了这个小码头,用作退路。

    码头的位置正好在吉字营水师的一侧,同样也在炮火覆盖的范围里。

    停靠在那里的船只,已经被击沉了许多。

    本来,丁泗滨也看到了这个码头,想用炮火把这里彻底摧毁了,但由于岸上的太平军抵抗猛烈,舰只上的火炮根部不够用,又让他调整到了岸上,所有的炮口都对准了太平军的阵地。

    现在一下子要扭转过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上船!快上船!」呤唎浑浑噩噩地被人丢到了一艘鸟船上,他听着耳边太平军纷乱的脚步声,眼前看到的却仍是爱人玛丽那具冰冷而毫无生气的尸体。

    「去天京红棉堤!」梁凤超跳上了另外一条鸟船,对掌舵的人喊道。

    十几艘帆船开始动了起来,很快离开了码头。

    不过,这时湘勇的炮口也调转过来,开始对着鸟船射击。

    炮弹落在水里,又激起了百余丈高的水柱,翻滚的碧波几乎把船只掀翻。

    水柱落下来的时候,冰冷的水花落在呤唎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寒战。

    忽然,他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来,从身边太平军的手里夺过一杆鸟枪来,大喊道:「天父在上!杀光清妖!」轰!枪口硝烟喷射,但在惊天动地的火炮跟前,简直不足一提。

    船上的湘勇也开始朝着太平军开枪,雨点般的子弹落在甲板上,把满满当当挤在一起的太平军又射倒了一大片。

    九袱洲的血战虽然败了,但是太平军的斗志还在,也用枪对湘勇的舰船还击。

    一场大战从白天一直延续到深夜,已经二更天的江面却不像往日那般宁静。

    炮声隆隆,就像打雷,不停亮起的火光,仿佛闪电。

    梁凤超隔着船舷,对呤唎呐喊道:「洋兄弟,忠王和西王娘的人马红棉堤那里接应我们,过了江,我们就安全……」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枚炮弹正不偏不倚,击中了甲板。

    木屑和火光同时纷飞,浓烟把梁凤超整个人都淹没起来。

    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浑身冒火的太平军在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一个个火人跳进了江里,很快就被浪头淹没。

    「贡王!贡王!」呤唎趴在船边大喊。

    他已经看不到梁凤超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一个英勇的身影,就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一样。

    被击中起火的鸟船慢了下来,最终停滞不动。

    湘勇们射击静止的目标,可谓是一打一个准。

    很快,整条船就被肢解,变成了木屑,漂浮在江上。

    几天前,李秀成的大队人马渡江,也和湘勇们激烈地交火了。

    满江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被江水冲流干净,现在又多了好几具新的尸体。

    子弹、炮弹还在不停地落下,呤唎却仿佛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趴在船舷上,祭奠他心目中的英雄。

    「洋兄弟,贡王已经升天了,你快躲好!」太平军们在拉着呤唎,呤唎却始终不肯离去。

    忽然,他感觉臂膀一麻。

    低头一看,肩膀已经被洞穿,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他顿时有些头晕,轰的一声,倒在了甲板上……天京城里,傅善祥心急火燎地找到了李秀成。

    李秀成正站在王府的院子里,抬头望着天。

    他也看到了从阅江楼上传递过来的信号,甚至听到了从九袱洲传来的炮声。

    但现在所有增援的途径都被切断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袱洲失守。

    「殿下!阅江楼……」「我知道!」「可是你难道……」「我去不了!」不等傅善祥把话说完,李秀成就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你不做点什么?」「尊王刘庆汉已经到红棉堤去接应了!」尊王刘庆汉是一个粗糙的汉子,头发几乎从来也不知道打理,但打仗却是一把好手,是忠殿数一数二的猛将。

    当他赶到红棉堤炮台的时候,洪宣娇的女营已经在那里架设好了大炮,炮口朝着江面。

    几条鸟船穿过夜幕,飞速地向南岸靠拢。

    后面湘勇吉字营的水师,也紧随而来。

    接应从九袱洲溃败下来的散兵,是每一个行军打仗的将领都能意识到的。

    要不然,湘勇挟得胜的余威,又一举攻下南岸,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天京城垣虽然坚固,五百年而不倒,可也不能让湘勇逼近城根。

    至少,眼下还不能。

    在火光中,洪宣娇看到船头的太平军在打着旗号,请求靠岸,但是她却大喝一声:「开炮!」火炮是对着跟着他们后面的吉字营水师发射的,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暂时封锁住江面,让他们不能靠拢。

    岸上的百余门火炮齐鸣,这会儿,挨打的换成了湘勇们。

    挨着太平军最近的几条横洋梭很快就被炸得死无全尸,阖船的官兵像落水的鸭子一般,浮在江面上呱呱乱叫。

    不一会,几个浪头袭来,这些湘勇也马上祭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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